小賀村村民們聽見了錢三命的話也有些困惑,不明白這次的祭祀為什麼會變化,不過他們還是點點頭,表示清楚了。
他們怎麼可能對鬼娘娘不恭敬呢?
第三次的時候。
祭桌上的紅布已經擺放好了,三牲六畜,四時瓜果全部都擺放在上麵,沒有水,也沒有酒,賀堪在前麵,小賀村村民們則在後麵。
【祭——】
這一次,賀堪手中拿著的不是尋常的飼鬼香反而是一根二品的點神香,淡金色的香霧氤氳,靈芝瑞景,百藥叢生。
小賀村村民們牢牢記得錢三命之前說過的什麼,他們也就沒有繼續學著賀堪的一舉一動反而絞儘腦汁的想著自己該說什麼。
“鬼娘娘安,地裡的春耕快要開始了,彆看今年冬天這雪下的厚,下的厚才是好事兒呢,地裡的蟲子全都被凍死了,雪一融化,水都進地裡麵了,地還變得好翻,今年秋收的時候,咱也給您嘗嘗咱們種的糧食,看看好不好吃!”這是不善言辭的老農人說的話,錢三命說讓他們自己想跟鬼娘娘的話,隻要恭敬跟真誠就可以,說什麼好?乾脆就說農事吧。
這村裡的家家戶戶一年到頭看重的就是田地裡的事情。
一開始這老人農人結結巴巴,可說到自己熟悉的事情頓時就不困了,越說越有,說到最後的時候脊背都挺直了,嘴皮子也順溜不少。
其他人一看,這個可行,紛紛開始有學有樣。
“請鬼娘娘安,三命讓咱想著說什麼的,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今年啊,咱哥被詭物拖走了,家裡還有四個孩子,沒爹沒娘的,看得讓人心疼,分開咱跟咱弟又舍不得,這群孩子親兄弟姐妹啊,便一同放在我家養,咱弟給糧食,今年秋收的時候好了,太陽又大又晴,糧食竟然全收回來咱家也沒死人,今年啊,這些孩子也算是養住了。”一位健壯的婦人就跟嘮家常一般,說著自己最放在心上的事情。
“請鬼娘娘安,咱家是賀四鬼家的,聽四鬼回來說,從小山山脈回來的時候,多虧娘娘善心放了這群不長眼的,今天啊,咱特意過來謝謝您的。”
“鬼娘娘安,咱是賀大丫,聽堪術師說,請了娘娘您過來的話,詭物就不敢過來小賀村了,咱爹死了,咱不想讓娘跟弟弟妹妹也沒了,堪術師還說供奉鬼娘娘您要虔誠,村裡王嬸他們已經開始商量給您做衣服啦,咱娘也在裡麵。”賀大丫黑亮的十分認真,說話也十分虔誠,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
……………
還有很多很多。
這位祈禱的話語包含著這些村民對於鬼娘娘的盼望,還有各種各樣的祈願,這樣的禱告聲無疑是美好的。
點神香燃起。
除了一開始的香霧中會有時不時的靈芝百藥出現,等香霧一變化,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縷淡淡的香氣出現,所有聞到的人精神一震,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
然而,這一縷香氣也很快消失。
這些香霧裹挾著小賀村眾樸素的願望,直直的再次衝向了小山山脈深處得那座深宅大院。
深宅大院處。
鬼新娘這次難得的走出了大院,她也不清楚自己今天為什麼如此反常,也許是之前兩次虔誠的供奉讓她預料到今天也會有,也許是那些香,鬼新娘在今天出了宅院的門,她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紅色的蓋頭蓋住了鬼新娘的麵容。
天空中出現了一團淡金色的香霧,香霧看見了鬼新娘就如同看到了正主,迫不及待得就衝了過來,鬼新娘看著在麵前的香霧,正準備再次用力量隔開的時候,突然,鬼新娘像是感知到什麼一般,動作一頓。
隻是動作頓住的這個瞬間,香霧就已經粘上了鬼新娘的衣角。
香霧中氤氳的願力,願力轉換成天銀。
這是……
香霧乍看貌不驚人,實際上當香霧一粘上的時候,鬼新娘感受到自己穩固的神識,還有與自己心意相通鬼子傳過來欣喜的笑聲,鬼子的神智更加穩固,沒有之前的混亂了。
香,鬼新娘記起來了,這是曾經看過的那個黑發孩子手中也有香。
鬼新娘隻是感受片刻,她就再次停止了吸收,幽青色的力量隔開了點神香的香氣,香氣中的願力也沒有辦法。
可賀堪用點神香的願力又不是用來賄賂這位鬼娘娘,他隻是想更真誠一點。
香氣中包裹著的願望慢慢的響在了鬼新娘的耳旁,他們真誠而飽含著熱烈的期望,小女孩高興著說是要給鬼娘娘做衣服,老農人說希望能在秋收的時候請鬼娘娘嘗嘗收上來的糧食,有的說今年捕回來的野物還沒舍得吃,等鬼娘娘來的,他就下廚做一壇子的燉肉,香到人流口水,到時候就供奉給鬼娘娘,還有的婦人說鬼娘娘來了,也不知道鬼子會不會跟過來,到時候啊,她們姐妹幾個就一起幫鬼子做幾個小鞋子穿,巴掌大的,上麵還要繡花……
這些祈願太過於誠懇了。
他們像是在對自己親人訴說,又像是熱情的供奉,他們將自己的心剖開,全部都放在她的麵前。
點神香就如同一個無聲的祭桌,它誠懇的將小賀村村民們的祈願毫不保留的展現給鬼新娘看,無聲而沉默。
鬼新娘默默的聽著耳旁的禱告聲,她可以聽出聲音中的真情實意,青白的手放在裙上,又過了片刻,一陣嬰兒的嬉笑聲出現在鬼新娘的四周,鬼新娘的懷中出現一小塊凸起的存在。
好奇心重的鬼子也忍不住跑過來看了。
鬼新娘又沉默的等待了很久,她慢慢而又仔細的聽著這些祈願,這些村民是在跟她述說,鬼新娘每一條祈願都認真的聽完了,聽著聽著,她懷中的鬼子也不再是扭曲的嬉笑聲,他同樣也沉默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
一聲幽幽的歎息聲。
青白的手指放在了麵前淡金色的香霧上麵,原本那樣擋在香霧麵前的幽青色力量蕩然無存,香霧裹著願力迫不及待的湧入鬼新娘的身體之中。
遠處的小賀村。
“成了!”賀堪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天空之上的香霧,他抬頭看,周圍的小賀村村民看不見那些淡金色的香霧,然而,賀堪不開口,他們也知道不該說話,便都眼巴巴得看著賀堪。
賀堪彆看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他也是一直提著心等著的。
這是第三次了,如果第三次還沒有同意,按照規矩,他們這次得請祖靈就不能再請,否則就是犯了忌諱。
當賀堪知道鬼新娘有神智還清醒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想法,他想將小賀村村民們的真實想法都告訴鬼新娘,告訴她,這些供奉人的誠懇。
他相信鬼新娘聽到後,一定會被這些祈願感動,唯一不確定點就是點神香能不能讓鬼新娘動搖。
事實上,他成功了。
賀堪看著香霧的消失,再也維持不了麵無表情的姿態,第一次露出欣喜的笑容。
“快去準備祭品,咱們這就上山去請鬼娘娘!”賀堪大聲的說道,他的黑袍都被他毫不在意的拖在地上。
“好!”錢三命也一直都在等賀堪的回話,眼巴巴的,生怕聽見賀堪說一句請祖靈失敗了,聽見要去請鬼娘娘,他第一個跳起來,爽朗的大笑開口。
祭品是錢三命早早就準備好的。
活的一頭公豬。
這頭公豬膘肥體壯,精神抖擻,這上了擔子之前還被人專門洗刷了一遍,十分乾淨,拱嘴也被紅布捆了起來,嘴裡塞了一個果子,手腳都捆在擔子上,整隻豬都發不出聲音。
之後還有活雞鴨鵝。
全部都是洗的乾乾淨淨,不少都是用紅布紮的穩穩當當。
三牲六畜之後就是四時瓜果,每人用著精心打製出來的木盒,鮮嫩的果子在木盒中排列的整整齊齊。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鑼鼓隊。
這一隊選的都是身體健壯的男女,正值壯年,懷中的鑼鼓喧天,敲敲打打。
賀堪在隊伍的最前麵,一路上需要注意什麼,他也早就跟錢三命與賀四鬼說了無數遍,中間可能出現什麼問題,大家也都排練過。
一切都沒有問題。
賀四鬼與錢三命在隊伍的兩旁,他們負責收尾,確認好之後衝著賀堪點點頭。
一隊人就往小山山脈的方向敲敲打打的走過去了。
趙西安則要留在小賀村,這一大堆人都走了,小賀村也需要有人留守。
這一次,敲敲打打的走,他們路過荒野,走過樹林,走過河流,慢慢的靠近小山山脈。
不止是村民們,賀四鬼跟錢三命都發覺到了不對勁。
這一路上竟然一隻詭物都沒有遇見,安安穩穩的到達了小山山脈。
“接下來要穩著走!”賀堪抬頭看著山脈,以他的眼力,他能夠透過那些昏暗的樹冠看見隱藏在深處的深宅大院,還有大院門口的鮮紅燈籠。
“鑼鼓不能停。”賀堪轉過頭看向負責鑼鼓隊的錢三命,語氣認真的開口道:“咱們這是請,停了,就是忌諱。”
“放心。”錢三命一臉凝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