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至極。
但褚漾此刻的心情卻是輕鬆愉悅的,看著薑未那麼滿意自己挑選的鑽戒,她忽然就釋然了許多。
那麼多年的心思沒有白花,終究還是呈遞到了正主的手中,能被那樣欣賞著就已經足夠。
又何必要苦苦相逼,讓她知曉自己全部的見不得光的心思?
褚漾喉頭有些梗,趁著此刻難得下定的決心,她微笑:“那我走了?”
本該再加句“你一個人保重”,或者“下次見”,或者“有空一起吃個飯”這種套話,一說出來卻顯得俗了,輕飄飄的,承不住自己的情意。
於是也終究隻有這四個字。
等了一會兒,薑未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如夢初醒般:“什麼?”
褚漾重複了一遍:“走了。”
她沒有用反問句,因為不敢奢求薑未會留她。
再說……留得了一時留不了一世,再這樣死皮賴臉待著又有什麼意義。
反倒把自己憋得渾身上下血管都快要爆裂掉,實在太辛苦了。
話雖這麼說,褚漾卻
是誠實地待在原地,茶褐色眼鏡中透出幾分無端的落寞,看得人心裡一揪。
卻見薑未難過地低了下頭,在一瞬間淚光盈盈,甚至發出了輕輕的抽噎聲。
褚漾慌了:“怎麼哭了?”
她越發小心翼翼地哄:“你……沒事吧?”
薑未眨巴了一下眼睛,長軟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自然而然地倚靠在褚漾的肩頭上,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漲紅了臉,扭扭捏捏隻是哼出一句:“還沒……”
褚漾聽不清,感受著肩頭傳來的溫熱,又安心又焦急:“什麼?”
薑未低著頭,半晌宛然不語,被催得急了,才嬌嬌怯怯地吐出隻言片語:“還沒……呢。”
褚漾腦中突兀地閃過一個可能性,卻因為太過不可思議而下意識否決掉,隻是看著薑未沾染了紅暈的雙頰,腦海中的心思卻越來越大膽,直到昭然若揭的地步。
她心跳如鼓,試探性開口:“你是說……”
被薑未一把抬手捂住嘴,緞麵手套覆蓋臉頰,觸感柔軟到不可思議。
褚漾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薑未一手捂著她的嘴,一手攀附在她肩頭借力,最終有些艱難地湊到她耳邊,輕輕吐出兩個字。
褚漾的臉也一下子跟著紅透了。
薑未口中柔軟的氣息吐露,以至於這樣的字眼從她口中說出來,卻是純情正經到不可思議。
讓人總覺得是褻瀆了她。
褚漾不敢想象薑未那時候的模樣,卻又無法克製自己不去想。
更何況,是薑未自己大著膽子,在她耳邊柳絲般撩撥,嬌嬌怯怯地開口:“還沒洞房呢,你……也要拋下我嗎?”
褚漾心頭一跳,壓抑了整整七年的感情,在此刻洶湧澎湃,再難克製。
視線透過茶褐色眼鏡,貪婪地在薑未身上逡巡著,烈烈灼灼,幾乎要把她身上燙出個洞來。
隻極短極短的幾秒鐘,在薑未擦乾眼淚再次抬眼看她的時候,褚漾眼中已經恢複一片清明神色,淡聲道:“你不想我走的話,我就陪著你。”
她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隻是禮節性地客套一下,而“洞房”什麼的,也被理解成是直女無心的玩笑。
隻有褚漾自己知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祈求著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有沒有一種可能,薑未是真的在直白熱烈地邀請她?
隻是今天已經發生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不敢再奢求更多。
真誠也好,玩笑也罷,隻要能再次陪在薑未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薑未要去休息室的內間換婚紗,剛走了兩步,又折身回來,喚她:“褚漾。”
這是重逢以來,薑未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叫得那麼自然親切,溫柔一如往昔。
仿佛從未分開過那麼長一段時間。
褚漾鼻端一澀,本能地開口回應:“我在。”
薑未卻是粲然一笑,背過身來對著她:“你先幫我把背後拉鏈拉開好不好?”
脆弱纖柔的後背,就這樣在她麵前毫無芥蒂地呈現著,隔著一層薄薄的魚尾裙,褚漾手抖得幾乎捏不準拉鏈。
自自然然的吩咐,對她來說是獎勵,也是折磨。
拉鏈刺啦一聲拉下的時候,褚漾下意識閉上了眼,卻還是沒有逃過那一瞬間,滿目的雪白香背,圓潤的肩頭,漂亮精致的蝴蝶骨,還有深深的脊溝,如同上帝手下完美的藝術品,再找不到半點瑕疵。
頭一次,她恨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攝影記者的職業本能,就在那麼電光石火間,她已經安排出了數十種不同的構圖。
和那兩個字有關的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