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摟緊她,耳垂不自覺紅了幾分:“未未當然有工作,隻不過現在在放假對不對?”
薑未笑眯眯地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漫不經心道:“下周我有個拍攝邀約,你要陪我去嗎?”
“如果有空,一定陪你。”褚漾看了一眼日程表,允諾道。
薑未輕哼一聲,瞥她一眼:“有空才陪我,沒空就不陪我了?舍得我一個人去了?”
話說得嬌蠻,但卻可愛,褚漾笑一笑不作聲,不動聲色地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命令她:“閉眼。”
對於驚喜這種事,總是樂意配合的,薑未乖乖閉上眼,隨即感覺到脖子一涼。
下意識伸手一摸,脖子上多了一圈項鏈,和一個冰冰涼涼的吊墜。
褚漾含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發了年終獎,送你個新年禮物,喜不喜歡?”
薑未閉著眼去描摹吊墜形狀,一下子就猜出來是山茶花,原因無他,實在是鑽戒戴的太熟悉了。
她忍不住輕聲嗔怪:“怎麼這麼喜歡這個形狀?”
雖然山茶花好看,造型獨特不容易撞款,但也不能每件首飾都這樣用吧。
褚漾卻隻是專注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她後頸的軟肉,低低道:“像你,好看。”
其實什麼形狀並不是太重要,她隻是很滿意薑未被項鏈,或者說項圈圈禁起來的模樣。
在她掌心裡被掌控著。
她的了。
薑未卻是健忘,絲毫沒想起來前幾天說過的“項圈”的玩笑,對著鏡子欣喜地照著,揚起臉衝她笑:“好看嗎?”
褚漾俯身,在她耳朵認真道:“我的老婆,當然最好看。”
百看不厭,熠熠生輝。
薑未收到禮物,興高采烈地洗澡去了。
剛走出兩步,又反身回來,在褚漾頰邊落下一個香甜的吻。
水聲響起,褚漾終於抽空得以將一個文件從包裡抽出來,認認真真塞到抽屜的最深處。
那是一張乾淨的A4紙,上麵是報社對她一年工作的評級。
碩大的一個“B”。
不痛不癢,距離被開除或者處罰還遠得很,隻不過是一年內無法升職,再就是,年終獎扣掉一大半而已。
榆城晚報也算半個國企,一般上級領導都很給麵子,更彆提梁舒意一向賞識褚漾。
而去年,褚漾的加班和出外勤次數都是整個報社最多的,供稿質量也首屈一指。
就算再低,
也不可能是B。
評級報告發下來的那一刻,梁舒意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悲憫,輕聲道:“小褚啊,你也彆太難過了,我也為你爭取了很久,隻是……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一個眼神交彙,褚漾就懂了。
她定定地看著那個黑色的字母,越看越像是血的鮮紅,半晌搖搖頭:“沒有。”
梁舒意拍拍她的背,悄聲附在她耳邊:“我聽說,這是上麵的意思,好像就是直接針對你的。”
褚漾隻是失笑著搖搖頭,平靜地把報告收到文件袋裡,一如以前每日一樣。
稍不留心便看不出,她的臉色越發蒼白了些,疏離透明如琉璃水晶,仿佛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林池聽說了這事,衝動地就要拉著她去找上級領導要說法。
褚漾好笑:“你的評級不也隻有B+,我看你還挺樂嗬的,怎麼到我就激動成這樣?”
“這能一樣嗎?”林池幾乎要跳起來,不顧影響在樓道口嚷嚷著,“我那是天天劃水摸魚,再說也不扣我獎金,我也不想升職。你呢?你天天義務加班,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也從來不爭不搶不得罪人,憑什麼給你這樣啊,這不公平!”
褚漾隻是拉住她,輕輕捂住自己這位好閨蜜的嘴巴,微笑道:“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公平的事情。”
很多事情,生來就注定是不一樣的,她和薑未,也從頭至尾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林池感性,冷靜下來後眼圈發著紅,憤憤道:“可……那也不能聽天由命啊!我們再去跟領導說說,實在不行,打電話舉報,去勞動仲裁!”
褚漾給她逗笑了,把林池擁入懷裡,認真地抱了抱,輕歎一聲:“你啊。”
總是把事情想得太天真太簡單,但這樣的勇敢無畏,不管不顧,也正是自己羨慕的。
林池趴在她肩頭嗚嗚哭:“漾漾,你跟我說,你得罪什麼人了,我幫你去弄死他!”
褚漾輕輕拍著她的背,輕描淡寫:“這不是還沒開除我,急什麼。”
“你這個人,什麼都不爭不搶,每次都看得我急死了,不試試哪裡知道嘛!”
林池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做的,已經是她這輩子最勇敢、最大膽的事情。
她要和比她龐大無數倍的邵銘對抗,用一顆心的全部溫情,來換取獲得薑未的那一點點可能性。
“沒事,就這一次,相信我,嗯?”褚漾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狀態,好不容易哄好了淚眼汪汪的林池,她沒坐電梯,順著樓梯往下走。
高跟鞋在昏暗的樓道中發出有規律的噠噠聲,她從未在什麼時候感到如此的挫敗,又如此的慶幸。
慶幸她家中衣食無憂,思想開明,並不急著她結婚嫁人,亦或是賺錢反哺。
慶幸自己過於微弱,尚且構不成邵銘的對手。
慶幸邵銘還算是君子,隻給了她那麼小小的一個懲戒,甚至算得上是微乎其微。
隻給她一個警醒,而且不會再有下次。
褚漾獨自行走在樓梯裡,忽然覺得徹骨的寒意,薄薄的一個文件袋攥在手心,宛如千鈞重。
快要走到一樓的時候,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蹲下來,無措地聳動著肩膀。
沒哭,她很小就再也沒掉過眼淚了。
她隻是覺得委屈而已,為什麼從小自己從未在乎過名利,唯一在乎的一樣東西,觸手可及,卻又離那麼遙遠。
既然沒法摘月,又為何要讓月光遍灑清輝,讓她癡癡停駐腳步?
蚍蜉撼樹,水中撈月,她是不是該早日放棄的好?
褚漾不知道,她隻是在這一刻,特彆地,特彆地想瘋狂占有薑未。
可是最終,她路過商店,用存款買了一條項鏈,再輕描淡寫地告訴薑未是用年終獎金買的。
既然是公平競爭,她就不願在薑未麵前示弱。
她會用她的所有,來證明她有這個能力,讓薑未跟著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