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1 / 2)

掌班的房門無風自動,徑直打開。

一個圓型的物件被擲到了地麵上,滾到了她的足下。

掌班眉頭一皺,正要嗬斥,待到看清了那物件是什麼,不由得心頭巨駭,近乎要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竟是程二公子的頭顱。

掌班近乎驚慌地抬起眼,就看見原本應當淪為玩物,爾後淪為一具死屍的元瑾滿身鮮血,緩步朝她走來。

她豎起了食指,壓在微微上揚,被血染紅的嘴唇上。

“噓,要是想活下去,就替我保守一個秘密。”

在廂房之中時,元瑾不受控製地出手。

甚至比她撥弄最快的弦還要快。

她聽見了程二公子的求饒和慘叫,她感受到熱騰騰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頰上,她早已麻木的心中嘗到了名為“痛快”的滋味。

原來這就是絕對的力量。

原來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

原來擁有力量的人,能夠如此輕易地對弱者生殺予奪,就像是程家對任薇薇,就像是曇蕪對她。

哪怕這力量不足曇蕪的力量的萬分之一,卻也足夠令她獲得想要獲得的自由。

然而,就是這份力量,殺死了任薇薇。

元瑾想起了任薇薇最後望向她的,飽含絕望與恨意的眼神。

於是,在短暫的痛快之後,元瑾品嘗到了更深的絕望。

她止不住地一次次去想,如若她不受曇蕪所控,又擁有這樣的力量,能做到什麼,能救多少人,能讓玉堂春,乃至整個凡間變成什麼樣。

就像是受傷的人一次次不受控製地撕下結痂的傷口。

房門再度被推開,一名妓子推門而入。

她像是看不見元瑾身上的血跡,也看不見還在地上滾動的頭顱,隻對著掌班與元瑾道:“程家差人來問,他們家二公子怎麼還沒回去,還有...”

元瑾:“還有什麼?”

妓子:“掌班,您臉色怎麼這麼差?還有,花魁姐姐,您怎麼就穿了件單衣?”

那名妓子顯然平日裡受了元瑾不少的照顧,隻解下了自己的赤紅的鬥篷,披在了元瑾的身上。

她渾然不知,自己的指頭已經沾上了一點豔紅的鮮血。

但我看得見,掌班看得見,元瑾也看得見。

元瑾驀地笑了:“謝謝你,茵茵。程家還說什麼了?”

茵茵:“還說,怎麼任薇薇怎麼還沒掛起燈籠...”

元瑾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茵茵披在自己身上的鬥篷:“那就勞煩茵茵,帶我去和程家談談。”

元瑾和茵茵走在玉堂春的長廊之上。

此時正值深秋,茵茵脫去了鬥篷,直被凍得發抖。

元瑾差人另給她了一件,她卻緊緊攥在手裡,也不穿上,隻朝著元瑾問道:“花魁姐姐,任薇薇到底去哪裡了?她確實可憐,但如若程家向你興師問罪...”

元瑾露出了一個淺笑,這一點笑容與她平日裡的笑容完完全全彆無二致,甚至還多了幾l分溫柔安撫之意。

“茵茵,不用擔心我,我自有辦法。”

“還有,你想逃離這個地方嗎?”

即便掌班不在,這樣的話語,在玉堂春之中,也算是十成十的“大逆不道”之言。

更何況,即便是能夠逃出玉堂春,在她們也無處可去。

麵對著茵茵麵帶錯愕的一連串的詢問,五光十色的燈光之下,元瑾的笑容更盛。

“你想想,鄰仙城,鄰的是哪個仙?”

元瑾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哪怕在寒風裡,她單薄裡衣之上的鮮血已然凝固,緊緊地貼在她的皮膚上。

那張飾以粉黛,飾以鮮血的美麗臉孔之上,笑容更盛了幾l分。

茵茵看不見元瑾臉上的鮮血,看著那一副極盛的笑容,卻無端地想起儘態極妍的瓊花。

...

元瑾依舊是玉堂春,乃至整個鄰仙城中名聲最盛的妓子,也是玉堂春之中所有妓子仰慕信賴的花魁。

隻是玉堂春再也不會為掛起燈籠的女孩提前炒作造勢,因為他們不知道,“元瑾”會不會一時興起,讓這名女孩從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看著她帶著那一點溫柔的微笑,將一個又一個信任她,依賴她的女孩帶到了那一處彆院。

少女們以為自己會從深淵裡走向一個光明的未來,卻是踏進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像是被扼死在籠中的鳥。

“花魁姐姐,元瑾,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之上,女孩掙紮著伸出手,攥住了元瑾的裙角。

鮮血在她的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女孩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拚儘全力地望向元瑾,眼裡閃動著燈火與月光。

“有人逼你的,有人逼你做的是不是?”

元瑾笑吟吟地蹲下身,伸手掐住了女孩帶著幾l分稚嫩,沾滿了塵土與鮮血的臉。

“沒有人逼我。”

“你難道以為我曾經是真的對你好嗎?真是好騙。你能帶給我的唯一的好處,就是死在這裡,然後受到無儘的折磨。”

女孩依舊死死地望著元瑾。她眼裡的生氣一點點消散,諸多情緒亦一點點消散,最終隻剩下了刻骨的恨意。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