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亡國之日14 “我的寶貝。”……(2 / 2)

越是優秀的alpha對外界刺激就越敏感。更何況是不加以抑製的omega信息素。

然而提溫的反應也隻有那麼一頓。他徑直踱到安戈涅身後,呼吸和步伐平穩,信息素也收斂得很好。

“你準備了那麼多首飾,我拿不定主意哪條項鏈更適合,你覺得這怎麼樣?”安戈涅從麵前的珠寶盒中拈起一條短項鏈:細密的金絲鏤空編織成帶,正中鑲嵌著一顆色澤濃鬱的綠寶石。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是否合適?”提溫略微俯身,從她手裡接過項鏈。兩人的指尖並未相碰,隻有寶石切割麵隨金絲鏈起落翻轉,短暫地滑過她的手背,像冷血動物的鱗片刮蹭,留下鮮明而帶著涼意的觸感。

她打了個寒顫。

提溫就像對此一無所覺,低頭為她戴項鏈搭扣:“如果有任何在意的事,您大可以當麵問我。”

這個角度安戈涅看不見他的表情。單從語調判斷,他就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散逸著信息素的腺體近在咫尺,並且無法被黑發完全遮蓋。

相較之下,他似乎對她搜索他的事更在意。

安戈涅的表情沒有變化。她就是以提溫會同步看到她在光網上乾什麼為前提,搜索了陶朱雙蛇和他的名字。

“也沒什麼特彆想問的,隻是隨便搜了搜。”

“是嗎。”提溫輕笑,聲音貼著她的耳廓擦過。

他的手很巧,再精細的小零件也難不倒他。他也沒有為了維持這姿態更久而刻意裝笨拙,扣好項鏈他就鬆開手看向鏡中。

或許是偶然,現在他們都穿白色。

安戈涅很會挑衣服,穿的是那一櫃子裡最合適她的那件,款式簡潔的白色方領連衣裙,隻有衣袖如花苞般鼓起,輪廓比複古的泡泡袖誇張前衛,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脖頸的纖細。

而現在,她頸間還多了一條鏤空金鏈,那枚祖母綠正好落在鎖骨凹陷處。

兩人的視線在敞亮的鏡麵內交彙。提溫雙眸閃了閃。他虹膜的顏色與祖母綠在光線直射下很像,是罕見的濃翠綠。

“這條就挺好看的,你覺得呢?”安戈涅問。結合情境,她的意圖稱得上露骨。

他沒有答話。

她也不氣餒,唐突又自然地轉換話題:“按照你的說法,我選擇逃到化樂星城就是錯誤的第一步。假設你處在我的境地,逃離首都星之後,你會怎麼行動?”

提溫對這個問題頗感興趣。他一側身靠在梳妝台邊,從頭到腳看了她一個來回。

安戈涅向來討厭彆人露骨地觀察她。提溫在這方麵給她的不適感與哥利亞的義眼有得一拚。

他在看她的黑發、她眼角的小痣、她交疊放在桌子邊緣掩飾緊張的雙手,甚至沒放過垂落腳踝的白裙裙擺上揪出的褶皺;但他看的也不止這些。

如果目光能化作實體,那麼他的視線就是剖開她的小刀。

他在散發著omega信息素的柔軟美好假象裡,尋找著那個敢於奪槍威脅他的亡命之徒。

然後提溫開口了:“您從幽靈鯊號逃脫的方式沒什麼好說的,利用對omega的刻板印象,選擇最容易下手的對象,一擊脫離,果斷且有效。如果是我,大概也會采取類似的對策。”

安戈涅從中讀出了另一層意思:

裝乖的策略隻能用一次。至少對他,相同的計策不會奏效。他知道她遠沒有外表那麼無害。

“噢對,”提溫仿佛隻是隨口提及,“被您襲擊的那位女性beta生命體征穩定,但是腦部因為缺氧受到損害,是否能醒來還是未知數。”

安戈涅怔了一下。

那幾十秒的搏鬥已經變得十分遙遠,像是另一個人身上發生的事。她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表現出後怕或是懊悔。

與提溫四目相對,她意識到她的搖擺不定已落入他眼中。而且他似乎覺得這表現很有趣。

她索性順勢扮演會引起他興味的人設,冷酷地問:“這算工傷?陶朱雙蛇會給笛雅的伴侶或者家人撫恤金嗎?”

提溫笑出聲:“如果她購買了人身保險,我方自然很樂意走理賠程序。”

“逃離幽靈鯊號之後呢?你會選擇怎樣的逃生路線?”

“如果是我,我不會來化樂星城。您似乎對聯盟的技術水平不夠了解。您的反偵察手段也許在王國境內足夠拖延時間,但很遺憾,在聯盟的任何一座星城都不會奏效。”頓了頓,他頗為惡劣地補充,“槍支管理上也是,聽說王國流通的武器大部分不需要身份認證就能使用。”

安戈涅給自己辯護了一句:“但當時另一個可選目的地已經向叛軍投降。”

提溫垂眸,加深唇角的笑弧:“隻要不是主力部隊駐紮的星球,就有鑽空子的機會。當然,自投羅網的風險也很大,剛剛接管的港口也許會管理得分外嚴密。”

換句話說,她實在倒黴,雖然逃離了太空盜挾持,但當時不管她選擇哪個迫降地點,都難以逃脫下一步追捕。

冷不防地,安戈涅想到:提溫在那個地點攔截幽靈鯊號真的是個偶然嗎?

她微微一僵。

提溫笑意加深了一點。

隻需要多出的這一丁點笑意,他的眸色便蕩漾起柔和的翠波,給人以錯覺,仿佛這雙眼能看到底、並且能在那裡麵捕捉到款款情意。

提溫就以這種更適合調情的目光注視安戈涅,上半身朝著她前傾。

這細微的姿態變化像是什麼開始的信號。

但他的下一句話就讓安戈涅幾乎忘記了前一秒醞釀的氣氛:“但話說回來,假如我真的處在您的境地,我或許根本不會選擇逃離。”

“為什麼?”

“我能理解您對反抗軍的抵觸。但是,真的有必要不惜代價地逃離他們嗎?”

安戈涅啞然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

提溫同樣無法理解她的抗拒。

“即便是最激進的反抗軍成員,也沒理由傷害一位身份敏感的omega. 更何況,反抗軍自我標榜與王室不同,已經釋放了大批王室收容的omega. ”

“我不相信他們。他們在我麵前殺了太多人。”

提溫揚了揚眉:“好,那麼退一步說,即便您能從化樂星城逃走,接下來您又要到哪裡去?共和國?那裡與聖心聯合王國關係劍拔弩張,主張回歸王國的保王黨是極少數。流亡的王室成員可不會受當局熱烈歡迎,隻會被嚴密管控,甚至被共和國政府當做與反抗軍新政府建立關係的禮物,一群人一起逮捕遣返。

“那是您想要的結果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就算那樣,總好過——”安戈涅抬高了聲調,而後突然抿唇收聲。

她不知不覺被激怒了。這個總是維持良好風度的家夥已經是第二次讓她失態發怒。

“總比什麼更好?”提溫緊咬著話頭不放。他沒有漏過安戈涅對他流露出的嫌惡。但他不以為意,甚至覺得這樣更有趣一些。他的措辭也變得更為毒辣、不留情麵。

“在您看來,與無止儘無目的的逃亡相比,利用自身的弱勢,把omega對alpha的吸引力當作武器換取想要的東西,還是前者更好一些?”

安戈涅站了起來,語調冰冷:“你想說什麼?”

“用好感換利益,那不就是您對贈予您這個抑止環的太空盜做的事?”一頓,提溫看向她戴著的祖母綠寶石,“不也是……您正在對我做的事?”

“我沒有,是你自作多情。”安戈涅本能地否認。

提溫就笑:“是嗎?在私密空間裡製造可以快速拉近距離的氛圍,這種手段您恐怕也早在彆的alpha身上用得很熟練了。”

他原本撐在梳妝台邊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找到了那個金色抑止環,指腹貼著金屬頸圈的內側,不輕不重地遊走了一遭。

感受著字符的輪廓,金發青年念出頸圈內側以古代語書就的銘文,語調純正。而後,他看著她的眼睛,輕柔地吐出銘文的正確通行語翻譯:

“我的寶貝。”

語境錯位,曖昧的詞句像是衝她而來的昵稱。

然而安戈涅隻感受到被輕視的怒意,以及一點幾近惡毒的挑釁。

他第一次對她放棄了敬稱,將剛才所有不可言說的博弈擺到台麵上,以狎昵又冷漠的口吻拆解:

“若沒有那種打算,你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時刻、這個地點摘下這小玩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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