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潮熱雨季02(2 / 2)

安戈涅深呼吸,向西格勉強彎唇:“抱歉,走神了。我剛剛想說的其實是……我最喜歡的花就是繡球花,謝謝你費心準備。”

她的臉色蒼白,雙眼因為情緒波動還發著亮。西格眉宇間疑問之色愈發濃重,但他沒立刻探究,反而冷然問:“艾蘭因對你做了什麼?”

“抱歉,我不想談論他。”

西格沒有追問,但神色變得有些危險。

安戈涅換了個坐姿,壓抑住煩躁。

她和西格好像並不在一個頻道,他們到現在的對話根本沒有真正成立,沒有你來我往,隻是一次次與彼此關心的重點錯過,甚至讓對方驚愕不已。

他知道什麼她不知道的,還是與此相反?

這樣下去不行。

安戈涅暫時不打算示弱博得對方的好感。都費了那麼大工夫把她弄回來,西格不可能放她離開。更何況他對她釋放了明確的領地意識,讓他誤以為她會心甘情願地當他的所有物就糟了。

而且西格和提溫不一樣,隻要她直率地發問,他很可能就會給出答案。

所以,最優解是真誠直接。或者說,表現得真誠直接。

心念已定,安戈涅突入正題:“謝謝你願意照顧我的情緒。我能感覺到……也願意相信,你對我確實沒有惡意。但我更希望你能坦誠。我感覺得到你有很多想問我的,我也一樣。”

西格因為她的說法皺眉,但還是認真地看著她:“你想知道什麼?”

安戈涅張了張口,撇除了一個又一個到嘴邊的問題,最後遵循直覺:

“我和你,之前見過麵嗎?”

西格僵住。

他死死盯著她,瞳孔急劇擴張又收縮,唇瓣數度翕動,卻始終沒發出聲音。

而後她在他臉上看到了悟,以及更多更深重的困惑與憤怒。紛亂的情緒比舷窗外的光影更快交替,安戈涅來不及一一辨認,唯一確信的是西格明白了關鍵的事實。

而她也得到了答案。

他確實認識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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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格謔地起身,繞過圓桌到了她麵前。安戈涅本能地向後瑟縮,話語戛然而止。

剛才alpha始終有意收斂的信息素逐漸顯山露水,以西格為中心,隨時會掀起雪鬆與琥珀交纏的狂風驟雨,而那前奏足以令近旁的omega接受到訊息,便本能地想要臣服。

安戈涅渾身顫栗。

強烈到凶惡的熱意如電流,順著她的脊椎上竄,足以將腦髓都融化。她艱難地將渾身重量壓在椅子靠背上,緊緊抓著兩側扶手。好像隻有這樣,她才不會脫力地滑到地上。

可她更應該擔心的,是這雪鬆風暴是否會失控,將她徹底裹挾碾碎。

而西格需要做的,隻是彎身向她靠近。

“西格……”她低聲喚他的名字。

黑發青年木然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表情逐漸恢複到無懈可擊,深眸中最後也隻剩下純粹的、令她感到寒冷的審視。

他好像恨不得鑽進她的皮膚下尋找他熟悉的蛛絲馬跡。但是此時此刻,終究一無所獲。

“見過。”西格突然作答。

安戈涅呼吸一滯。

“但隻是我單方麵的。你並不記得我,”漫長到不自然的停頓中,西格籠罩她的注視變得難以形容,他站直了,吐出她的名字,清晰又刻意,如同咬牙切齒地咀嚼過每個音節,“安戈涅。”

“我需要解釋。”

西格已經背過身去,低沉的語聲帶刺:“同感。”

安戈涅一噎。

西格清晰可聞地深呼吸,生硬地改口:“我的意思是,不是今天,之後我還有安排。我……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思路。”

沒等她答應,他已經邁步向裡走,背影有些倉皇,卻又突然止步補了一句:

“右側有兩間休息室,你隨便使用。”

裡間艙門在西格入內後便自動上鎖。

黑發黑衣的指揮官環顧四周,宛如第一次造訪這裡。他的視線最後凝固在牆麵上的空域圖投影。實時更新的紅藍光點和色塊閃爍變動著,顯示當前反抗軍與王國殘部的交戰情況。

他與心腹們就是在這間艙室裡,幾乎不眠不休地圍著沙盤擬定策略、下達指令。

他們看著王權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傾潰,看著象征反抗軍艦隊的藍色光點包圍,而後終於徹底覆蓋首都星。

啪。

投影驟然熄滅。西格的手指從開關麵板上挪開,閉上了眼睛。

被黑製服的護衛們簇擁著下了車,安戈涅立刻聞到空氣中的草葉味。她用力呼吸,讓新鮮的微風帶走胸口積蓄的憋悶和困惑。

“情況正常,可以通行。”

護送她的黑製服們得到信號,略微散開,圍著她移動起來。

安戈涅隻能當這些人形屏障不存在,從他們的縫隙裡打量著近旁的景色。行宮外圍的獵場比真正的居住區大得多,從下車的地

方沒走多久,綠樹環合間便隱約現出一座有些曆史的米白色宅邸。

那就是行宮。

行宮環境優美,比王宮更為幽靜,安戈涅卻沒留下什麼美好回憶。王室內部勢力盤根錯節,缺乏靠山的成員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當槍使。

她加入王室“大家庭”

晚,卻是唯一一個尚未婚配的omega.她母親與父親有過短暫的婚姻,但由於種種原因,包括王國與共和國的法製不同,這段關係並未獲得認可。

安戈涅縱然受封,在許多人眼裡依然是好拿捏的私生子,她的姻親關係則有巨大的牟利空間,也可以成為一把挑撥離間的好刀。

因此,安戈涅一進宮就小心地與親族們保持不鹹不淡的距離,後來乾脆找了個由頭,徹底淡出了他們的圈子。

王宮占地麵積夠大,平日裡她與王族中人隻在重大場合碰麵,生態係統維護時卻因為同在行宮,免不了有更多推脫不掉的社交場麵。

很多時候,安戈涅是整個派對上唯一擁有王族頭銜的未婚omega,想早退溜走都難。她對alpha這個群體的壞印象一大半來自那類場合。

路伽身份不夠格,每次都隻能和其他omega一起留在宮裡。

每個糟糕的派對結束後,安戈涅都要和他隔空說一整晚的話。通訊那頭少年溫柔又耐心的輕聲細語是維護季為數不多閃光的時刻。

而現在,不論是放肆的歡笑,還是密謀的交頭接耳,用他們的一舉一動塞滿這座建築物的人大都不在了。

安戈涅獨自站在正廳的螺旋台階前,首次感覺到行宮的龐大。

尤其是牆壁,空蕩蕩的,不太對勁。

她回憶了一下,發現是掛滿樓梯牆麵的肖像都不見了。那些相框失蹤沒什麼好意外,原本裝飾框裱起來的都是聖心聯合王室曆代的大人物。

即便聖心聯合王室名義上還存在著,它的光榮曆史卻已經開始退場了。

安戈涅就站在空闊的旋轉樓梯前,讓腦海徹底放空。

直至身後傳來響動。

連呼吸聲都明顯的寂靜宮殿中,靠近的腳步聲分外清晰。

安戈涅立刻回頭。

垂順的銀色長發隨步伐微微搖晃,修長的白色身影突入她的視野,令她的瞳孔因怒意不受控地擴張。

原首相艾蘭因儀態一如既往優雅迷人。他麵帶微笑,緩步踱到她麵前,低頭致意。

這不合規矩,但還是首相的時候,艾蘭因對國王都很少行正式禮。

如此低頭的時候,他含笑的霧灰色眼眸會映出安戈涅的剪影。她曾經很迷戀他這個小動作,因為他垂眸看來時潑灑的風情,也因為他這麼做的時候,她總會產生錯覺:

仿佛這個人再高傲、對一切再漫不經心,在她麵前時,他的眼裡也隻看得見她。

“殿下。”

他依然這麼叫她。

在他們的目光完全對上前,安戈涅條件反射地往彆處看。然後她就看到了他臂彎中的花束:

憂鬱的、夢幻的藍色繡球花。

她機械地轉動視線,從一團綻放的繡球花挪到另一團,表情變得空洞。

聖心王宮西側有一條僻靜的小徑。到了花季,水汽暈染的繡球花便會淹沒石板路麵。

有一年綿密的雨絲如幕,敲打著他們頭頂的傘布,窸窸窣窣。艾蘭因推著她前進,語調平穩又輕柔:“還記得嗎?這是您最喜歡的花。”

憂鬱又夢幻、接近潰散的藍色繡球花,還有艾蘭因。那就是她在聖心王宮最初的記憶。

“但是都快謝了。”少女安戈涅低語。

“是很遺憾,今年已經接近花季尾聲,但明年,殿下您就不會錯過滿開的盛景了。”

“老師,明年你也會在這裡嗎?”這麼問的時候,她沒有回頭。她忘了為什麼沒有。

雨聲填滿的一拍停頓,而後是溫柔的應答:“當然。明年我也會陪著您。”

首都星防線不攻自破的前夕,在侯爵府邸的書房窗前,也是以同樣的溫存語氣,艾蘭因坦白他已經向叛軍伸出橄欖枝,而後給她出了個選擇題:

“安戈涅,你有兩個選項。

“和其他人一起逃走,或者和我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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