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潮熱雨季13(1 / 2)

艾蘭因什麼都沒說。

他以可怖的專注盯著安戈涅,忽而向她俯就。

安戈涅腦海中頓時警鈴大作:他不會真的被那麼簡單粗暴地挑撥起來,要用實際行動反駁她的指控吧?

氣勢不允許她露怯退縮,但即便安戈涅想,她也做不到——信息素傳達信號,她的身體立刻繳械投降,好像忘記了除了動手反抗,她還有閃躲這個選項。

然而艾蘭因最後隻是俯身替她撥開一縷打濕的黑發,而後伸手探她額頭的體溫。

“溫度開始降了。”他淡然宣告。

安戈涅差點沒反應過來。

“還沒轉告您,您對一直使用的抑製劑有了抗藥性,之後每個發熱期都必須慎重對待。而眼下您還不能注射新的抑製劑,所以您有必要維持情緒穩定。”

艾蘭因又換回了彬彬有禮的口吻,倒好像幾分鐘前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嚴肅討論她的身體情況,而他在好心好意地勸她為了健康不要激動。

油鹽不進、裝腔作勢!安戈涅頓時有點牙癢。

艾蘭因表麵功夫無可挑剔,永遠是優雅從容的侯爵、受人仰仗的政治魁首。

他可以、也必須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把每一分不快藏在精心挑選的周到話語裡,以不為所動為進攻,直至對手首先暴跳失態。

他就是以這種方式宣泄自身的憤恚、獲得勝利的快慰。安戈涅對此再清楚不過。

她忍不住有樣學樣,無視對方剛才說了什麼,徑自繞回原來的議題,壓抑著語調起伏說:

“看到我和彆人也能相處得不錯,發現我確實有你以外的人可以依賴,承認你因此心裡有點不舒服就那麼難?”

艾蘭因灰眸閃了閃。他並未輕易失態,反而作勢認真考慮了片刻。

而後他一臉坦蕩地說:“我對西格確實有些不滿。如果他沒有太靠近您,您應該不會恰好今天進入發熱期。但畢竟是意外,我不會太苛責他。”

“至於您對他有什麼打算……”他唇角微微上翹,與安戈涅的對視更像角力,語調卻依然平靜,“本來也不是我該置喙的。”

安戈涅感覺自己仿若身處一場局勢膠著的比賽,誰先破功發脾氣就是誰輸。可說到底,為什麼非得有這種無意義的較量?

明知道繼續逼問艾蘭因本身就很荒謬,她還是停不下來:“真的對我和誰交際都不打算乾涉,怎麼剛才你恰好在那裡?”

為了堵住對方類似“那裡環境很好適合想事情”之類的說辭,她快速補充:“行宮那麼大,你竟然恰好和我們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出現,真有意思。”

聽到“我們”,艾蘭因眯了一下眼睛。

他的表情稍陰,卻還是維持著表麵的儀禮:“如果我今天不是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裡,後果不堪設想。放任您和陌生的alpha獨處並不負責任。”

安戈涅的耐心快要見底,用詞愈發刻薄起來:“你大可以派人在暗處跟著。

即便成了前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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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親自上場盯梢?”

艾蘭因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良久沒說話。

像是中場休息,也是給彼此一個台階下。

這番質問等同於反複狠踩艾蘭因驕傲的神經。他數次避而不答,這場言語上的對打已經是他落了下風。這再逼他承認更多,他可能會惱羞成怒。

而他認真憤怒起來的後果……安戈涅目前還沒體驗過。

以前的安戈涅會見好就收,巧妙地轉開話題,以免真的造成無可挽回的裂痕。但現在她根本不打算停下來。

他怎麼想和她已經沒關係了。

隻要她還是公主安戈涅,她對艾蘭因就還有利用的價值。

而為了顧及利益,他此刻再惱怒,十分鐘後也得收拾好表情,和她繼續演忠臣與王室遺孤的戲碼。

“給我倒杯水。”安戈涅冷冷道。

艾蘭因就起身,親自倒了杯水端到她床頭。

她沒有接過杯子,抬頭看著他,表情是一種激烈發泄後的疲憊:“你之前說,我自始至終沒有問你到底有什麼籌劃。可我就算問了,你就會向我透露計劃的全貌嗎?”

艾蘭因沒有立刻答話。

安戈涅喝了口水,入喉的甘泉好像衝刷走了剩餘的怒氣,她注視他的神色變得誠懇而平靜。

艾蘭因毫無來由地想抓住安戈涅,確保她不會從眼前的位置消失或遠離。他悄然攥緊手指,將這一刻的衝動藏在袖口垂落的美麗裝飾褶邊深處。

她可能看見了,或許沒有,開口時語氣甚至可以說是輕柔的:“你習慣性地對我有所保留,卻又希望我會無條件地理解接受你的決定。更過分的是,在重要的事上,你連編造個假說法哄騙我都不肯。我都分不清你是不屑費力氣騙我,還是不想對我說謊。”

“作為alpha,身為我的‘老師’,你明明有許多手段可以用,讓我從身到心離不開你。可你偏不那麼做。”

安戈涅半斂眼瞼陷入沉默,睫毛飛快眨動,好像在片刻的沉寂中任由許多回憶在麵前飛掠而過。最後,她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輕聲說:

“總是這樣。你明明不是個好人,卻對我又沒有壞到底。”

“我不明白你,但就這樣吧。我也不是非要你承認什麼才行。”

這麼說著,所有惱火與不甘的痕跡都從她臉上消失了,剩下的隻有淺淺的、從容自持的微笑。

這一刻,艾蘭因居然生出在照鏡子的吊詭錯覺。

——安戈涅的笑容和他的無比相近。

也是平生首次,艾蘭因明白了在他的笑容下大發雷霆的人是什麼心情。

而後,安戈涅輕描淡寫地,如他所願、也違背他意誌地大事化小,為他們剛才的爭吵定性:

“就算是我,如果看到養了很多年的寵物居然和陌生人更親近,也會有點不高興的。所以,看到我和其他人親近,

你感覺不快也很正常,

我不會因此有所誤會。”

艾蘭因本能地控製表情變化,

雙唇卻不由自主微分,似乎要說什麼。

然而最後,還是經年維持的自控力占了上風,他略薄的嘴唇轉而抿緊成一條扭曲的線。

“正好,抗藥性這個問題就由你來幫我解決吧。”

艾蘭因怔然蹙眉。

安戈涅笑容不改,坦坦蕩蕩地說:“臨時標記。”

“你在說什麼。”艾蘭因眉心褶皺更深。

“我不想因為發熱期錯過下周安排好的公開露麵。接受臨時標記之後,症狀理論上會很快消退,那就估計能趕得上了。”

艾蘭因的語調有些生硬:“公眾活動可以延期。”

“要怎麼解釋延期?有心人很容易猜到與我是omega有關。我不想這樣。”

一旦有了不穩定、可能受生理情況支配的第一印象,她之後想要獨立做出任何行動,都會難以取信她想要拉攏的各方勢力。

“而且,打了抑製劑我還是會難受,我為什麼不對自己好一點?以前一到發熱期我就要靠抑製劑熬過去,是因為王宮裡到處有人看著,而我還有聯姻價值,臨時標記也容易變成政治事故。”

安戈涅環顧安靜的套間,視線在緊閉的門口定了定:“但現在這裡是你的地盤了,沒人敢亂說什麼。”

艾蘭因加重語氣:“安戈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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