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昨日朝露03(2 / 2)

她習慣性地推拒:“我不餓。”

銀發alpha眯了眯眼,以平和的口吻問:“你上次進食是什麼時候?”

醞釀爭執的氣氛變得濃厚,安戈涅聳肩:“好吧,我好像確實該吃點東西了。”說著她往外走,在身後拋下一句:

“我有事和你說。”

艾蘭因在她經過他身側時按住她肩膀,從門邊的掛鉤上取下晨袍給她披上,而後才問:“什麼事?”

她假裝沒注意到他對她赤腳走動不讚同地皺眉,直接說:“行宮的人有問題。歹徒闖進使館之前,秘書官突然聯係我,半夜明明不是他們的工作時間。”

艾蘭因於是盤問了一番細節,要走了通訊記錄和對方的詳細信息。

行宮裡安插的大半是經過清理的王室原班人馬,現在稱得上是艾蘭因的人。其中可能有與綁匪內通的奸細,他的神色自然凝重。

“這件事交給我。”

這句話安戈涅短時間內聽了太多次,又來一遍,她的心頭便冒出火來:

無論是調查襲擊者的身份、各方存在內應的可能,還是綁架事件本身的善後工作,她都隻能交給彆人來做。

而她隻能等待結果。

因為就連差遣人、下命令這些事都是轉包給彆人做,她愈發覺得自己是個無能為力的廢物。

“你在為什麼生氣?”艾蘭因把一杯溫水放到她麵前。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他笑了笑,沒有嘲弄的意思,卻依然讓她生出被俯視的惱怒。這種時候其他人或許會安慰她,勸她放寬心修養,或是乾脆岔開話題。

艾蘭因卻坦誠到冷酷地給她答案:“以你目前的身份,沒有什麼需要你去做。”

“如果我已經登基,遇上同樣的事,我就有事可以做了?”

他斜睨她一眼:“不,你依然什麼都不必做,”

刻意的停頓拉滿迷惑人心的懸念,他徐緩地說出後半句:“但你會有能力做不必做的事。”

就像路伽那樣嗎?這個念頭唐突地冒頭,很快消失。

安戈涅閉了閉眼:“另一件事,路伽可能還活著。”

艾蘭因無言地示意她補充下文。

“下令綁走我的人,可能就是路伽。”

銀發侯爵麵色微凝,這個揣測顯然出乎他意料之外。

“路伽沒提過他的過去,你知道什麼嗎?”

“背景調查沒有可疑之處。”這麼說著,艾蘭因灰眸閃動,唇線繃起,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安戈涅急聲問:“什麼?”

他卻又和以前一樣不肯輕易透露太多:“沒法下定論。但以防萬一,舊王的判決還是加速下達更為穩妥。”

“告訴我……”安戈涅拉住他的衣袖,打算胡攪蠻纏一番讓他服軟。

但撒嬌計劃沒來得及實施。

艾蘭因身上的終端作響,他走開幾步,聽了幾句麵色微變,外套也沒穿就快步走了出去。

才結束全息一通投影通訊,另一個新的會議請求窗口就立刻彈出來。艾蘭因斂眸沉默數秒才接通,不出意外,來人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就在剛才,反抗軍突然闖入封鎖中的聖心王宮。

自從攻下首都星,反抗軍的行動就極為克製,甚至到了內部產生不滿的保守地步。

然而眼下,他們驟然單方麵發難,打破數月來與舊黨維持的微妙平衡,強行打開王宮寶庫取走所有的秘鑰,而後前往存放王室資產的數個金融機構,核驗王室賬款流動是否與實際存餘的貴金屬和貨幣相符。

舊貴族大都欠聖心聯合王室不少債款,大筆理應早已入賬的款項作為“恩賜”,被大度地推遲再推遲,直至默契地無人提起。賬麵漏洞太多,自然經不起細看,更不用說反抗軍早有準備,事先已然準備了一張名單——

上麵恰好都是目前還有人留在首都星的貴族家族。

“王國資產”去向成謎自然是大事,也是行動的好理由。

順理成章,反抗軍的下一步便是按照名單,逐個找上門,以新政權的名義代替名存實亡的聖心聯合王室催債。

按照王國律法,欠下大額債款無力支付的債務人會被臨時拘押,交出高額的保釋金才能暫時恢複自由。

十數年沒認真執行過的法規如果真的嚴格施行,恐怕在組閣之前,有大半的準國會成員會因為官司纏身而失去參政資格。

這對想要通過新政府維持實際控製的艾蘭因一方而言,無疑是災難。

“這並非突然發難,是蓄謀已久,”艾蘭因唇角勾起來,眼睛裡沒有笑意,“裝得畏首畏尾,好像施展不開手腳隻能和我們合作。連我都看輕了他。”

另外幾個貴族領袖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

“這樣強橫的挑釁,就隻能往肚子裡咽?我看不行。就該把他們都趕回吃屎的垃圾星上頭去!”

“您口氣大,是不是因為已經過了征兵的年紀?王國

軍重兵在邊省,趕過來之前首都星就被屠戮乾淨了!”

“各位,說點現實的,那麼多虧空就算出資去平,即便是首富,不傾家蕩產肯定也補不全。但那群匪徒就真的想和我們撕破臉了?我看不是,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王國這麼大,他們也需要我們幫襯,也想成為我們。所以,這是在抬價,逼我們讓步給好處。”

“讓步讓步,還要讓到哪裡去?!”

說話的女伯爵看向艾蘭因。銀發的侯爵剛剛始終維持沉默,隻是聽著他們爭論。

“閣下,您手裡還有一張好牌,不是嗎?”

艾蘭因眯眼的動作流露出不悅。

但對方還是說下去:“傳聞那位指揮官很中意公主安戈涅,大眾也樂得見他們走到一起。那就給西格他想要的,也給民眾他們想要的。

“聯姻有用,不是一場婚禮一個子嗣就能化解矛盾,而是因為它能爭取到時間。先度過這關,日後再慢慢籌劃怎麼把這局扳回來。”

“啊,當然,我能想到的,侯爵閣下不可能想不到。”

女伯爵隔著投影與其他人相視而笑。

“我們知道您疼愛公主殿下這個學生,再怎麼說她也有王室血脈,和一個士兵在一起確實委屈了。但您教養她,不就是為了在最合適的適合把她推出去麼?”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彙集了艾蘭因身上。

銀發灰眸的前首相默然以對,視線緩緩掃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沒有表情。

他坐了魁首的位置,這樣的時刻難免要負起責任。而聯姻的提案確實是現下最好的選擇。

叛軍偏偏挑在安戈涅剛剛接回來的時候動手,艾蘭因甚至有理由懷疑,這是西格對他近來強勢做派的回擊。會瘋狂到打算當眾求婚的人,沒理由不在又一次政變中混雜私心。

如果這個時候因為一縷旖旎柔軟的念想,否決這個現成的解答……他舊黨之首的地位恐怕不會再坐得那麼穩當。

艾蘭因很清楚攀附他的人裡,有多少是出於害怕擋他道的恐懼。他必須一直是無懈可擊的侯爵閣下。

更早的以前,他也確實不止一次冷靜地、審慎地考慮過讓安戈涅成為他人的伴侶。可他最後總是找到了彆的最優解,沒落到非用她去解決問題的地步。

但這次不同。

安戈涅就是最優解。

投影捕捉攝像頭看不到的桌麵下,艾蘭因的手指無聲地收緊,再收緊。

原本隻是為了維持從容姿態捏在手裡把玩的家徽領針背麵的機括鬆脫,細長的尖針刺入皮膚。

一瓣,兩瓣,豔麗的紅花在淺色地毯上綻放。

“閣下,請您決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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