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應許冠冕12(2 / 2)

“你至今為止收到的最喜歡的生日禮物。”

她愣了一下,無言地詢問他是否真的要問這個。他應該知道答案。

他的指節蹭著她的側臉,又問一遍:“是什麼?”

“你給我的那把槍,”她回答完又有

點惘然,“因為怕安檢的時候被發覺你送武器給我,今天我沒帶在身上。”

“嗯。”提溫滿足地應了一聲,好像她這麼親口陳述一次他就很高興了。他轉而回答她剛才的問題,甚至大方地附送了一些她沒有詢問的事實。

“永生的奧秘,生物科技部門秘密進行的項目課題確實可以那麼概括。項目主導者是戶瀨砂,其他兩人,卡廖和辛雫都沒有她那麼強的……信念?”

他仿佛覺得信念這個詞語和戶瀨砂放在一起很荒謬,笑了兩聲之後才繼續說:“而我是那個項目的意外產物,相較許多‘兄弟姐妹’來說還算成功,但仍舊是個殘次品。”

安戈涅皺眉,他如果再念一遍殘次品,她恐怕就要忍不住捂他的嘴。

提溫表現得很坦然,又補充說:“我不是母親理想中的完成體,這是事實。我隻擁有超出常理的恢複能力,卻並非真正的不死,而且也沒什麼超能力或者媲美兵器的戰鬥力。”

“這算兩個問題的答案,你問吧。”

他因為她的大方揚了揚眉毛:“第一個問題,你在政變之前和艾蘭因的關係。”

安戈涅張了張口,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是不能回答的問題嗎?哦,這個不算在提問的兩個名額之內,隻是確認。”提溫笑眯眯地盯住她。

“投毒事件之後,我剛出院那陣整個人都很恍惚,艾蘭因很照顧我,也是我在宮中為數不多的依靠,所以我想辦法請求他讓我跟著他學習,當他的學生。這些傳聞你肯定聽說過。”安戈涅垂下視線,但這樣的距離,一低眸看到的便是提溫的胸口。

他身上是沒有傷痕的。這點和以前的艾蘭因很像,但原因截然不同。

提溫沒有追問,但她又補了兩句:

“那個時候我喜歡他,或者說仰慕依賴他。他很清楚我的心思,但從來沒有回應過我。現在……他對我來說更像一種習慣。”

提溫沒做評價,平靜地說:“第二個問題,如果西格不對你示好,如果你並不知道他可能與你有淵源,你還會為他動心嗎?”

這個問題就要難回答許多了。

有那麼一瞬,安戈涅有些埋怨提溫問這些刁鑽的問題。他好像很希望她就此主動提出終止這個遊戲。

過了良久,她才輕聲說:“我不知道。”

她呼了口氣,故作輕鬆地道:“我回答不上來,提要求吧。”

“不,你剛才已經給了我答案。提問吧。”提溫看上不在有意放水讓她。她不知道他從一個不知道裡讀出了什麼。

安戈涅定定神,也開始踏入更加敏感的話題範疇:“你擁有超出常理的恢複能力,而非不死,這點他們是怎麼確定的?”

提溫眼睛閃了閃,為她迅速把握到關鍵有些為難。並非不願意坦白,而是煩惱該怎麼措辭才不會讓她不適。

她讀懂了他的表情,麵色頓時有些蒼白,聲音又是無比冷靜的,仿佛抽離了所有感情:“不,我換個問法,我想知道你喪失

大部分痛覺的原因。”

提溫笑了一下,放棄掩飾:“如你所想,是實驗的副作用。他們需要實驗數據,我這樣特殊的案例很可惜隻有一個,試圖複製我的嘗試都失敗了。所以最後還是隻能由我來。結果而言,比較常規的重傷和死法,還有一些不太常規的……我都體驗過。”

安戈涅聲音發緊:“你出生以來大部分時間困在的房間……就在實驗中心的地下?地下七層?”

她忘了輪流提問的規則,他也沒提醒,沉默了須臾後摸了摸她發熱的下眼瞼,平淡地感歎:“你還記得。”

那是他們初見時提溫就和她共享的“秘密”,那個時候她對他的說法持懷疑態度。

安戈涅緊緊抿住嘴唇。她擁有不止一次死亡體驗,肯定比絕大多數人更能想象他經曆了什麼。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永遠不可能與他感同身受,沒有人能夠。

提溫將她的沉默理解為驚駭,輕飄飄地說:“好在我的身體很快忍耐到了極限,但又實在非常不願意死掉,所以主動拋棄了痛感,我真正感覺得到痛苦的時間其實——”

“可以了,你不用再說下去了。”安戈涅主動抱住他。

提溫明顯愣怔了須臾,原本無意識地在她腰間摩挲的手抬起來,頓了整整一拍才落下去回擁她。

他不習慣接受憐惜和同情,下意識地要用戲謔的說法消解自己的過去,於是和她碰了碰額頭,反過來笑著寬慰她:“可是真的很難感受痛苦之後,我又忍不住去追逐它,所以其實也沒什麼。而且有這樣的體質也不全是壞事。”

“即便母親引爆我身體裡的脊髓炸彈,我會不會真的在生物意義上死去?其實這是個未知數。況且,有了這樣悲慘的背景,我扭曲惡劣的性格也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由頭開脫,還可以幫你偶爾擋一擋子彈,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不好。”安戈涅搖頭,回答得斬釘截鐵。

提溫哭笑不得的輕鬆表情在臉上凝固成一張呆板的麵具。他眨了眨眼,缺乏起伏地說道:“我不需要你憐憫我。”

“我不是可憐你,”她又一次撫摸他的臉,隔著皮膚觸碰藏在更深處的倔強棱角,聲音近乎喃語,“但你不要笑著說這些事。”

“好,不說這些事了,我們聊點彆的。”他狡猾地曲解了她的話,“聊什麼?比如對未來的美好規劃?”

金發青年橫隔在她和門口的那堵牆之間,但安戈涅又看到了在互相追逐的時針分針。

“你好像不太願意讓哥利亞來接你,那麼你想怎麼辦?”這次他沒有笑,看上去幾乎是認真的,“隻差戴冠的女王陛下願意和我私奔嗎?”

因為有出色的皮囊打底,他嚴肅的神色像出鞘的利刃,有種鋒利的震懾力。安戈涅不由呼吸一滯,她乾澀地問:“即便逃得出去,之後要怎麼辦?”

“我有一筆安全的流動資金,但數額不算太大。這麼說或許有自誇的嫌疑,但隻要能離開聯盟的範疇,共和國,或是更遠的邊緣地帶,偽造身份、找個可以做

的生意絕對沒有問題。”

這話從提溫嘴裡說出來就很有說服力。他確實看上去在哪都能過得很好。

說著說著,他好像真的動了勸誘的心思,細碎的親吻和勾勒圖景的話語一同落下:“幾年——不,不需要那麼久,我肯定有辦法讓日子好過起來。但在那之前,要委屈你在這樣的小屋子裡和我擠一擠。啊,不致於真的和這裡一樣小,雙人床總擺得下的。”

他的手臂來回擦到她的太陽穴,嘴唇貼在她額頭,聲音笑笑的帶喘,很體貼地同她征求意見:“不過單人床好像也不是很差勁?”

集裝箱公寓的簡單金屬架家具適時地發出了一點聲音表示讚同,維護自己和同類作為寢具的優越性。

安戈涅沉默著保留意見,這個角度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是否和聲音一樣爽朗。

她要仰頭,他卻搶先一手蓋住她的眼睛。

“我難免要出門,你可以在家參加遠程授課,學門不需要和人打太多交道就能維生的手藝。你要是已經在艾蘭因那裡當夠了學生,就培養興趣愛好做想做的事,不一定要奔著掙錢去。反正隨便你決定。”

室內原本就沒開燈。在又一重指掌的遮蓋下,安戈涅仿佛真的進入了虛構的夜晚,在某個陌生的偏遠之地,他們在相似的小屋裡不分彼此。

裹在香根草柑橘氣息裡的指尖沿著她的五官輪廓遊走,溫存地擦拭掉她額際頸間的薄汗。他的聲音總能比行動維持更久的冷靜。

“當然,你如果願意換一張臉,不用擔心被認出來,選項就更多了。不過我不否認,我會懷念你原本的樣子。”

話語和想法都因為親近的狀態而變得更加赤|裸、不加掩飾,安戈涅推了他一下,摸索著擰他:“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說,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都一樣吸引你嗎?”

他輕笑時候因為近,胸腔的震動都感覺得到:“你能說不喜歡我現在的臉嗎?”

她眼睛還被捂著,睫毛翻動時一遍遍地掃他的手掌,他覺得癢,卻每次放開了一點又蓋上。

“那……你倒是讓我看你的臉啊。”說著她就作勢掙紮起來,去咬他的喉結。

玩鬨了一會兒,提溫暫時停下來讓她平複呼吸,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你為了和我在一起連外貌都換掉,每次見到你的臉,我都會回想起你為我做的犧牲。”

她把右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聽心跳:“太沉重了?”

“太沉重了,我並不覺得自己值得,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你那麼做,”即便在這種時刻,他也保留了一分刺人的坦誠,隻是說著說著話語裡又噙著揶揄的笑意,“而且,你真的願意?”

安戈涅抿抿嘴唇,聲音低下去:“不願意。”

提溫笑出聲,突然坐起身:“嗯,我知道。”

她攬緊他的脖子,在驚呼溜出唇齒前狠狠咬在他的肩膀,舌尖嘗到溫熱的血腥氣。

剛才某些瞬間仿佛觸手可及的平靜生活,和她當初請求他放她離開去過的是同一種日子——隱姓埋名,僅僅存在於天真幻想之中、缺乏實踐基礎的虛構生活。

那個時候他否定路伽規劃的逃亡計劃,現在依舊拒絕沉溺在類似的希望裡。

繞了好大的圈子,他隻是溫柔又殘忍地向她展示事實,也讓她不得不承認,離彆不是房間裡不說不看就可以忽略的龐然大物,他們可以共享的確實隻有數個小時能製造的回憶。

提溫任由她發泄無處安放的情緒,低聲歎息:“真遺憾,如果你能給我留個疤就好了。”

可他身上再深的傷口也會愈合得不留痕跡。

這句話勾出了凶惡的淚意。

“我不管。”

安戈涅驀地撐整個上半身都繞到提溫肩膀後,低下去,狠狠一口咬在他後頸。她的嗓音在發抖,卻不妨礙到動作和話語的強橫。

“你隻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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