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最終謎題07(2 / 2)

提溫問得一本正經,她噎了噎才說:“那不重要。”

他好像要反駁,但她已經繼續說下去:

“其實這個故事還有續集,可以再拍個第二季。”她笑了兩聲,自覺有些失常。

“什麼後續?”

“主角以為自己樂見死亡的故人以倉促的方式離去了,她沒有想象中那麼快意。而她也終於得知了自己記憶殘缺不全的真相。原來她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人,而是已經死去的某個人的複製品。不僅如此,她能夠在死後重新開始的能力也是有限度的,是一份意圖不明的饋贈。”

以敘述虛構人物的方式將衝擊性的事實轉述出來,安戈涅竟然十分平靜。

如果是虛構故事,這樣戲劇性的展開算不上新穎,甚至說有些陳腐;將她的經曆作為故事發表出去,反響恐怕不會太好。

提溫好像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閉上眼睛:“這個故事的全貌……我沒有對彆人說過。”

在將神聖之門和一之月的事稍作改動喂給阿夾的時候,她就想過,提溫或許會看到交互記錄,隨之意識到她身上的特殊之處。他不可能瞧不出來這個“故事”究竟是什麼東西。

對他吐露實情總是更加容易。

提溫的呼吸聲變得明顯了一些。他低聲說:“我很榮幸。”

“那麼我唯一的聽眾先生,你說,這樣的主角該有怎樣的結局?”

他答得不假思索:“幸福美滿的大團圓。”

她反而愣了愣:“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

以問題回答問題進入新的回合,安戈涅毫無征兆地問:“你是不是很早就懷疑我記憶缺失的問題有內情,我的身份可能有問題?”

提溫沉默一秒,沒有試圖搪塞遮掩:“是。”

“是什麼時候?”

“你給我看利麗的醫療記錄的時候。

也是那一天在首都星的水族館,他向她突然坦白?,自己的身體裡有一顆脊髓炸彈。

“果然,”她回想起當時他反應的細微異常,並不驚訝,“因為中了那種神經毒劑必死無疑?”

提溫淡淡道:“除非是像我這樣的殘次品,幾乎必死無疑。”

安戈涅哂然,喃喃:“我不覺得艾蘭因會出這樣的紕漏,隻要我自己去查一查同類型的毒劑,多問幾個專家,就會意識到‘我’本來不該有機會生還。他……可能真的給過我找出答案的機會。”

“你還好嗎?”他敏銳地覺察到了她語聲下的情緒暗湧。

她深呼吸:“現在好一些了。真的。艾蘭因死了,我已經完全接受這件事了。”

他應了一聲,沒有讓她節哀,也沒說更多致哀的漂亮話。這讓她鬆了口氣。

“他到死都不肯親口告訴我真相,我好像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做,卻又沒法完全能接受,他總是武斷地替我決定什麼對我是好的,就連死法也透出這種態度。”安戈涅的聲音越說越平板,最後缺乏情緒得有一些空洞。

提溫突兀地說起戶瀨砂:“母親咽氣得很狼狽,怨恨和不甘讓她最後的樣子變得醜陋。但那個時候,我居然回想起她偶爾對我流露的溫情和讚賞。”

安戈涅安靜地聽著。

“我想,也有一些時刻,她大概是為我驕傲的。哪怕那其中絕大部分是作為造物主的自豪,但或許裡麵有那麼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不自覺地是分給我的,”他自嘲地笑了,“好和壞不是絕對的,也沒法互相抵消。我怨恨她,但也無法否認,我對她到最後都抱有一絲期待。同樣的,你不必勉強自己原諒他的全部。”

提溫的咬字驀地加重了些微:“那麼,你責怪我對你隱瞞神經毒劑的事嗎?”

“有一點,”安戈涅頓了頓,聽到他隨之屏息才笑了,“開玩笑的,隻有一點點,幾乎沒有。”

她向後仰頭,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你並不是局內人,隻是懷疑我不是利麗,那個時候我們的關係也沒近到可以談論這樣的事。而且,你似乎覺得水族館裡的魚不知道自己是複製品會更加快樂。”

提溫沉默後說:“不止是那樣。在兩星群衛,艾蘭因出事前後,我托人找到了利麗的母親。她不記得自己有個女兒。那個時候我逐漸確信你不是利麗,但我還是沒有告訴你。”

安戈涅驚訝地偏了偏頭:“事到如今,你不必向我坦白的。”

“即便有那麼做的理由,但我確實也替你做了決定,我不會試圖為那裡麵的私心辯駁。”

“私心?”

“意識到我是‘不正常’的、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和我不一樣,我記得洞察這件事的那一刻,是什麼樣的感受。”

這句話之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安戈涅最後搖搖頭:“如果論私心,你完全可以在夜摩星城告訴我你的猜想,動搖之下,我說不定會決定拋下一切和你逃走。”

提溫真假

難辨地來了一句:“親愛的,你這樣替我開脫,真讓我感動。”

“你難道沒想過那麼做?”

他笑了:“怎麼沒想過。可我根本不認識利麗,你是不是她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不想毀掉我所知道的安戈涅。”

安戈涅摩挲著椅子扶手,輕輕說:“那麼,你能放任我去找路伽嗎?”

提溫愕然沉默。

能讓他意外失語的機會不多,她心頭湧上惡作劇成功似的喜悅,隻是這情緒像風中掛在枝頭的薄紗,瞬息間就輕盈地遠去了。

“阿夾知道的你也知道。你已經知曉我的目的地是農業星A-98e,也能弄到那張照片,我能檢索到的坐標,你不可能查不到。陪我聊了那麼久,你恐怕已經通知西格,同時在籌措人手,先一步趕過去控製住他。

“你會主動聯絡我,是不是也是因為西格告訴你我突然失蹤?”

提溫歎息:“看來我不小心讓你太了解我了,我還能怎麼為自己辯駁?不過,有一件事你沒猜對。我還沒有通知西格,派出去的都是一些有往來的專業人士。”

兩人默契地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入。

他隨後平靜地問:“你想怎麼做?”

安戈涅忍不住出言確認:“你會幫我?無論我想做什麼?”

對方就又歎了口氣:“我以為我示好的意圖已經足夠明顯。而且我現在理論上還是聯盟通緝犯,某種程度上反而做什麼都很方便。”

安戈涅看著航路圖上與飛船距離逐漸縮短的A-98e星標識,眸光閃動。

路伽按理應當被緝捕,和安普阿那樣被送上法庭,接受公正的審判。

然而與以太族、與王權相關的許多事實不能宣之於眾,至少不是王國亟待重建的現在。更不用說,他們還有沒清算的血賬。路伽主動邀請她,也肯定不是為了乖乖伸出雙腕接受逮捕的。

比起等待一場注定荒唐的審判鬨劇開演,安戈涅寧可親手了結路伽。但她作為君王在加冕式上的誓言阻止她任性地宣泄私怨:

做出每一個決定時,她都應該貫徹公平、正義、與仁慈。

她必須遵循聖心聯合王國全境各地各自的律法與習慣實行統治。

她還要珍惜並敬畏赤心冠冕所帶來的權力與責任。

即便如此,明知如此……

“我要見路伽,和他在那裡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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