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新年快樂(1 / 2)

因為自己的愛妃病逝了,年富力強的一國之君就要拋棄自己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滿宮的妻妾子女與親生額娘皈依佛門做和尚了。

縱觀史書來看這都算的上是一件荒誕至極的繆事!

皇太後聽到消息時險些都要氣得昏厥過去,強勢了大半輩子的女人這一刻徹底慌了,仿佛頭上的天都要塌了。

她不懂愛情也不想懂那種會讓統治者頭腦發昏、心智全無的東西。

前有夫君皇太極為了病重的宸妃連夜拋棄大軍、拚了命往盛京皇宮中趕,後有兒子福臨因為董鄂氏去了,要死要活的鬨著出家。

用時人文雅的話來講,“愛新覺羅家出情種”。

用後人淺白的話來講,“愛新覺羅家出戀愛腦。”

“福臨,你怎麼敢說出這種話呢!”

布木布泰領著福全和玄燁衝進乾清宮中惱怒的要將滿宮的和尚都給攆出宮去,卻被皇帝伸手阻止了。

虛歲八歲的小福全眼睛紅紅的看著自己皇瑪嬤用手拍打著皇父的胸膛邊低吼邊落淚。

他第一次看見皇瑪嬤這般傷心難過。

與他並肩而站的小玄燁則緊抿薄唇將兩隻手攥的緊緊的。

瞧著他年輕的汗阿瑪穿著一件紅色的袈裟,袈裟裡麵則是因為身子快速消瘦而變得肥大了一圈的銀白色龍袍。

麵容憔悴、胡子拉碴、雙眼無神又空洞的青年被自己皇瑪嬤搖晃著身子吼話,皇帝就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人一樣,不悲不喜也不說話。

這一刻小玄燁清楚的意識到原本在他心中高不可攀如巍峨大山的皇父形象徹底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為了逃避情傷從而拋棄自己肩頭上所擔負重擔與責任的懦夫形象!

自從他得知自己八歲(虛歲)繼位的消息後,小玄燁幻想過無數種自己登基的前提條件,甚至幻想過他汗阿瑪為情所困、心力交瘁無心治理朝政退位做太上皇的事情,都從未料想過他皇父要正大光明的剃光頭發、跑去五台山上出家!

這簡直是在丟皇家的臉!

小玄燁不忍直視的偏過了臉,鳳眸低垂。

跟在他後麵的弘晞也是麵容複雜,他扭頭與坐在肩膀上的係統小人兒對視了一眼,主統兩個眼中滑過相同的意思:這很難評!

待皇太後哭累、喊累,拍打著皇帝的身子問了數十遍“你若是出家了,江山怎麼辦”的話後,順治才像是靈魂重新回到身體內了一樣,嗓音沙啞地低聲道:

“皇額娘,您放心,朕會在出家前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好的。”

“福全和玄燁的年齡還是太小了”,順治眼皮半闔,停頓了一下又道,“如今大清入關才十幾年,民間矛盾衝突嚴重幼帝即位怕是會引起江山動蕩。”

“朕已經想好了,朕準備把皇位給堂兄安親王嶽樂,安親王正值壯年,腹中也有才華,朕想著等他接手江山後”江山社稷會安穩些。

“啪!”

順治最後幾個字

尚未說出口就被他皇額娘狠狠在俊臉上甩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小福全嚇得用右手捂住了嘴。

小玄燁也是心臟重重一跳。

布木布泰這一個耳刮子是用了大力氣的,順治的腦袋被拍到一旁,右側臉頰上快速浮現了一個紅色的五指掌印,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若擱往昔,他已經氣得甩袖轉身離開還要惱怒的丟下一句“皇額娘真是執拗!朕與您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可此刻他隻是眼睫毛輕輕顫了顫連臉上木然的表情都沒有變。

看到自己這般響亮的耳刮子都沒有把腦袋昏了的皇帝給打醒,布木布泰看逆子的眼神已經不是憤怒而是心寒了。

她一手拉過一個孫子,指著眼淚汪汪的小福全與麵露哀傷的小玄燁對著順治冷聲道:

“愛新覺羅·福臨,你好好睜眼看一看站在你麵前的倆兒子,他們也是你的親生骨肉!”

“你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難道你不知道帝係轉移是一件多麼重大的事情嗎?”

“前明朱家的朱厚照沒有兒子崩逝後不得不轉移帝係讓堂弟朱厚熜繼位,嘉靖一登基就搞出來了大禮議之爭!你不是絕嗣的朱厚照,你放著親生骨肉不去選擇讓堂兄接班,你是想要讓大清也出個嘉靖再鬨出來一次大禮議之爭,還是想逼著哀家和滿宮宮妃與皇子、公主們都去死啊!”

弘晞也無語的望了他翁庫瑪法一眼,想來這就是為何他汗瑪法年輕時對安親王嶽樂處處防備又變著法子拉攏的根源了,一方麵是因為安親王手中有軍權,另一方麵就是因為他翁庫瑪法有考慮過讓堂兄嶽樂接班的打算。

順治撩起眼皮瞧了倆目前年齡最大的兒子,按照周歲算的話,老二明年八周歲,老三明年七周歲。

他六歲登基在皇叔多爾袞手下做了長達七年的傀儡幼帝,再清楚不過幼帝有多難做了,一個弄不好連小命都沒有了,很容易被掌握實權的攝政王給收拾掉後,再扶植個新的傀儡坐在龍椅上。

實話說,他能保住自己的皇位確實離不開他胸有溝壑的皇額娘站在背後處處幫他謀劃,但母子倆的性子簡直差的天壤之彆,注定沒法心平氣和的好好溝通。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一點兒想要做皇帝的心都沒有了,也沒有心力與自己母親爭吵。

他有氣無力的啞聲道:

“皇額娘,福全和玄燁的年齡太小了,朕覺得他們沒有能力處理好眼下複雜的民間矛盾與繁重的政務。”

皇太後冷笑一聲,看著自己兒子譏諷道:

“你愛新覺羅·福臨都能六歲繼位,福全和玄燁比你繼位時的年齡都大,你憑什麼覺得他們倆沒有做五爪金龍的命!”

“你若真不想要當皇帝了,哀家也絕不可能看著嶽樂繼位!哀家能輔佐你一個幼帝就能再輔佐一個!”

順治知道自己母親的強勢性子,他抿了抿薄唇強自打起精神又低頭仔細看了看倆兒子的表情,小福全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慌

和茫然,顯然這孩子還不能接受眼前的重大變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小玄燁的眼中則是沉靜一片如深潭水麵,尚不滿七周歲的孩子無懼無畏直勾勾的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場鬨劇。

順治一愣,二兒子的反應在他預料範圍之內,三兒子的反應是他未曾想到的。

他垂在身體兩側的修長手指忍不住微攥,低頭看著倆兒子出聲詢問道:

“福全,玄燁,你們倆長大後想要做什麼?”

小福全吸了吸紅鼻子,想了片刻,哽咽道:

“汗阿瑪,兒臣想要做賢王,像禮親王代善伯瑪法那樣的賢王。”

禮親王代善乃為太|祖努爾哈赤的第二子,輔佐過太宗皇太極以及幼帝福臨,被稱為“清朝第一王”,清朝十二位鐵帽子王之首,地位斐然。

小福全的性子向來敦厚平和,二兒子能說出這話不稀奇。

他點了點頭又將視線轉移到了旁邊的三兒子身上:

“玄燁,你呢?”

站在小玄燁身後的弘晞,呼吸都不由變得緩慢了,他扭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充當背景板、拿著空白冊子與毛筆記錄的起居注官。

史書名場麵即將在他眼前出現,弘晞都暗暗在心裡替他汗瑪法回答了:“願效仿皇父!”

然而他卻聽到自己汗瑪法開口,語速緩慢卻異常堅定:

“汗阿瑪,兒臣想要效仿太|祖,為我大清開疆擴土做皇上!”

三阿哥話音剛落瞬間滿室寂靜,起居注官握著毛筆的右手都無意識顫抖了一下。

曆朝曆代開國皇帝都隻有一個。

三阿哥的誌氣大,即便想要做皇帝,他不說效仿“汗瑪法”、效仿“汗阿瑪”,來一句效仿他的“翁庫瑪法”,這未免也太過狂妄了些吧?

起居注官邊在心中想著,邊誠實的用文字記錄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怎麼能想到等幾十年過後,未來的康熙皇帝在史書上的評價確實就是“雖為守成之君,實為開創”呢?

皇太後和順治一時之間也被三兒子/三孫子說出口的話給鎮住了。

布木布泰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在兒子身上傷透的心總算是在孫子身上得到幾分安慰了。

小福全也是瞪大眼睛、麵露震撼的扭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三弟,從未想過三弟竟然能說出這麼霸氣的話。

順治此刻難得感覺有幾分苦澀了,兒子不想要效仿他,豈不是側麵表明兒子也不再崇拜他這個皇父了?

他問不出口為何小玄燁不拿他和他的汗阿瑪皇太極做榜樣。

弘晞倒是能理解他汗瑪法此時的心情,達瑪法皇太極和翁庫瑪法福臨,父子倆都是戀愛腦,他汗瑪法不想未來也如同他的祖父、父親一樣被真愛衝昏頭腦就不管不顧了。

“皇額娘,朕累了,您先帶著福全和玄燁離開吧,朕要再想想。”

“你還是要執意出家嗎?”

布木布泰語氣複雜、不死心的又詢問了一句。

順治垂下眸子、抿緊薄

唇,沉默就是默認了。

皇太後想著她都已經將宮裡的大和尚們都關到一處空宮殿裡了,皇帝也尋不到給他剃度的人,就暫時聽逆子的話吧。

“福全、玄燁跟著哀家回去。”

布木布泰帶著倆孫子轉身離去。

小玄燁在抬腳跨過門檻時,不禁扭頭又看了他汗瑪法一眼,倒是湊巧與順治的視線相接了。

他沒有吭聲直接垂眸跟在自己皇瑪嬤身後離去了。

等到起居注官與宮人們都被趕出殿外之後,順治紅著眼睛回到內室,拿起擱在桌子上的剪刀麵無表情的看著銅鏡,“哢嚓”一下就把腦後的辮子給剪掉了!

沒有選擇跟著自己汗瑪法一同離去的弘晞與係統親眼目睹這一幕後,一人一統徹底麻了。

辮子沒了後,順治前半個腦門光溜溜的,後半個腦袋的黑發像是簾子般四散開來。

他用右手拿起鋥光瓦亮的剃刀對著銅鏡親自給自己剃發。

弘晞看著一縷縷黑發從他翁庫瑪法的肩膀上滑到地麵上。

皇帝哪曾自己給自己剃過頭發亦或者是刮過胡子啊,手上動作不熟練的順治拿著剃刀給自己腦袋上刮出好幾道血痕。

心痛大於身痛的順治連表情都不變,弘晞卻看的腦袋都痛了。

這方世界也是平行時空,皇帝是半月頭而非金錢鼠尾辮。

弘晞看不下去了直接轉身離去,用身體虛影穿過紅漆木門就離開了壓抑的乾清宮。

暮色時分,臘月隆冬的京城又飄起了雪花。

布木布泰聽到皇帝自己為自己剃發的消息,她氣到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對著心腹吩咐道:

“蘇麻,即刻宣傳教士湯若望進宮去乾清宮勸諫皇帝。”

蘇麻喇姑也被皇帝的出格舉動鬨得心中亂糟糟一片,聽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忙頷了頷首,正準備去傳令就又聽到太後娘娘聲音極低、極輕的後半句話:

“再囑托湯若望一句,如果皇帝執意不做皇帝了,大清下一任皇帝必須是皇帝的兒子,而非皇帝的堂兄弟。”

蘇麻喇姑腳步微微一滯繼而又繼續往前走了。

快七十歲的湯若望在宮外接到皇太後的口諭,心中就悵然不已。

他在明朝萬曆年間就來到這個美麗的東方大國了,為明朝末代皇帝崇禎朱由檢造過火炮,教導過清朝順治皇帝福臨西學,幾十年間看著此方土地王朝更替、風雲變幻。

聽到皇太後的口諭,思及年輕皇帝純粹又執拗的性子,他就敏銳的覺察到頭上的天要再次變了。

唉。

紛紛揚揚的雪花如撕裂棉絮般從夜空中飄落。

吳良輔站在乾清宮正殿外的廊簷下焦急的在地磚上走來走去,聽到守宮門的小太監稟報湯若望大人奉皇太後口諭來乾清宮中勸諫萬歲爺了,他眼睛一亮,忙頂著漫天飛雪跑到乾清宮門口迎接湯若望。

湯若望披著滿身雪花在吳良輔的帶領下推開正殿大廳的紅漆木門,腳步輕

輕的進入大廳尋了一圈才看到藏在陰影中的頹廢帝王。

順治坐在地上,閉眼靠在身後的軟榻上,內裡的龍袍皺皺巴巴的、外麵披著的紅色袈裟鬆鬆垮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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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燭台燈罩內的燭光將他的身子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湯若望在心中歎息一聲走到順治跟前俯身道:

“微臣見過萬歲爺。”

耳畔處傳來熟悉的洋腔,順治睜開眼就瞧見了他信賴的洋老頭,看著老頭子臉上毫不遮掩對他的擔憂,他不禁直起身子用右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麵,示意湯若望坐。

湯若望循著帝王的意思坐在青年身旁,才聽到順治沙啞的低沉嗓音:

“湯瑪法可是奉皇額娘之命來勸朕莫要出家的?”

“是的,萬歲爺”,湯若望頓了一下又低聲道,“您的母親很擔心您。”

順治勾唇苦笑,再度閉上眼睛幽幽道:

“湯瑪法不用勸朕了,自從榮親王與皇貴妃相繼離世,朕的心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了,靈魂也是千瘡百孔的,再也提不起一絲精神,凝不出一絲心力來治理江山社稷了。”

湯若望不吭聲靜靜聽著。

“朕想要在出家前將皇位給安親王,皇額娘說什麼都不同意。”

“湯瑪法覺得朕這皇位究竟是讓堂兄接班好,還是讓兒子接班妥當呢?”

湯若望深思許久才出聲回答道:

“萬歲爺,微臣明白您的苦衷,幼帝登基固然要處處受到掣肘,可長久來看帝係轉移的危害更大。”

“與安親王相比,您選自己的兒子登基更好。”

“選兒子嗎?”順治低聲呢喃,“選哪個更適合呢?”

“選三阿哥好,三阿哥聰慧伶俐又勤奮好學,最重要的是他小小年紀就熬過了天花,以後再也不會出痘了。”

順治聞言用右手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時至深夜,毫無困意的布木布泰終於等到了從乾清宮中趕來慈寧宮的湯若望,卻看到頭發、胡子花白的洋老頭羞愧的對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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