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想儘一切辦法,給哥哥注射藥物,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甚至還用上了催眠。
但一切都無濟於事。
“彆這樣......哥哥你彆這樣......”
這時候,萊雅已經是調查軍團的軍團長了。但即便如此,這一晚她還是抱著兄長,像年幼時那樣崩潰大哭。
“那哥哥,我要怎麼辦呢......你要丟下我嗎?”
“對不起萊雅,我沒有辦法......我沒辦法控製自己。”
十五渾身戰栗,他感覺渾身都疼。
每時每刻,疼得他要瘋了。
“我就是......就是沒辦法活下去了......”
大概是忍耐到了極點,萊雅打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響在房間裡格外清晰。
“沒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
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作為親妹妹的她敢打暴君了。
萊雅沒有留力氣,以至於平日裡可怕的暴君直接摔在了地上,側臉的指印清晰可見。
但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甚至感到了一絲解脫。
“......對。”
十五終於可以說出這句話了。
“沒有他,我就是活不下去了。”
他沒有站起來,就以那種狼狽頹喪的模樣癱倒在地上。
銀質的麵具跌落,露出了藍色的右眼。
這雙美麗的異色雙瞳麻木而空洞,他就這樣仰望著麵前的妹妹,看著她憤怒,怨恨,又痛苦地轉身離去。
砰——
大門被摔得很響。
自那天起,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但十五並沒有任何要修複的意思。
他主動開始疏遠她,打壓她,撤了她的職位,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她關進了監獄。
甚至公開斷絕了兄妹關係。
這個時候司眠已經成功植入了胚胎,成為了第一個男體孕育的實驗者。
他想要一個孩子來緩和家族和主城之間的關係,但是萬萬沒想到曾經相依為命的兄妹倆竟會鬨到這種地步。
司眠為此天天來求十五,甚至在王庭外跪了一夜,但無濟於事。
在所有人眼中,曾經偉大的領袖大人已經變成了一個多疑猜忌,喜怒無常,肆意濫殺的暴君。
就連對待親妹妹也如此無情。
而在這段時間,以熔北司家為首的反叛黨的活動愈發頻繁。
他們暗中勾結多方勢力,大肆宣揚暴君的惡行,仿佛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洪水猛獸。
但反叛黨的第一次政變尚未開始,就被暴君殺了大半的骨乾。
他們隻能偃旗息鼓,韜光養晦。
但誰也沒想到,暴君毫無征兆地死在了玫瑰原野。
而本該在監獄裡的軍團長竟是那個弑君者。
直到哥哥死去的那一天,萊雅才明白。
她的兄長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出戲。
包括成為暴君。
包括和她的決裂,對她的打壓。
已經變成暴君的他需要和妹妹切割開,以此成為她的登基石
“十七,在死之前,我會為你掃清一切障礙。”
但十五唯一錯算的就是,他沒想過司家會拿司眠作為攻擊萊雅的武器。
更何況那個時候,司眠的腹腔裡已經有了一個四個月大的胎兒。
那明明也是司家的血脈。
但他們低估了萊雅的果決狠辣。
除了逃脫的司恒,她殺光了司家所有的人。
即便司眠哭著乞求也沒能改變這個結果。
這場叛亂讓司眠受了重傷,他的身體本就比常人虛弱,又尚處於男體孕育的試驗階段,於是哪怕最好的醫生也沒能把他救回來。
所以萊雅登臨王座、獲得最高權柄的那一年,她同時失去了最愛的兄長和丈夫。
萊雅抬眸,她看著眼前容貌依舊如初的兄長,忽然開口說:
“其實我後來一直很恨你。”
她起身走到窗邊,俯瞰著整個內城。
他們這場談話持續了太長的時間,天光都已經暗了下去。但眼前的城市中卻並不昏暗,反而因為萬家燈火而顯得格外美麗。
這一刻,本該是怨恨的話語被女王陛下說得很平靜——
“那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在想,哥哥,要是你當時再堅強一點,你再陪我久一點,司家不會有機會,也許司眠就不會死了。”
“......”
原野張了張口,他覺得喉嚨似乎被死死掐住了,苦澀窒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五十年時間的洪流無情洶湧而過,當初那個追逐著兄長背影的少女早已經越過了他,攀向了更高的地方。
她被迫接過了兄長的責任,在風雨飄搖中撐起了新生的人類帝國,艱難托舉著它走過了五十年。
直到現在,萊雅終於成為了如今手握最高權柄、威嚴無雙的女王陛下,就像當初兄長所期待的那樣。
但她並沒有獲得幸福,甚至因為兄長軟弱而一意孤行的決定間接被推向了悲劇的深淵。
所以她恨他是應該的。
甚至她捅他兩刀都不過分。
“對不起......”
原野低著頭,他找不到彆的話,隻能跟妹妹說這三個字。
“......”
女王陛下沒有回答。
也許她不接受這個道歉,或者說,她想聽到的並不是道歉。
萊雅回頭,看了他幾秒。
“除此之外,你沒有彆的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
原野忽地一愣。
此時此刻被愧疚心填滿的他,就像是被老師點到名一樣的小學生似的也跟著站起來。
他想了好半天,走過去試探著朝她伸手。
沒有被躲開。
於是原野便輕輕抱住了她。
“萊雅,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
女王陛下沉默片刻,勉強“嗯”了一聲,然後不自在地把太年輕的兄長推開。
“去看你的葉雲帆吧,看他什麼時候醒,我還有事情要問他。”
原野也忽地反應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那後來,我是怎麼......?”
“這個得問大祭司,是他救了你。”
女王陛下搖搖頭,
“不過他不在,就隻能問葉雲帆了。”
畢竟大祭司的身份成迷,這麼多年即便是身為女王陛下的萊雅也不清楚他的來曆。
而對方也隻說是葉雲帆的朋友。
“......”
但這時,原野還是站在原地沒有立刻動作,突如其來的強烈愧疚心讓他在麵對眼前的女王陛下時,再沒有了之前的底氣。
“我......我會很快回來。”
“......”
萊雅實在不適應原野這副突然小心翼翼的模樣,她皺眉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趕緊去。”
“......”
時光飛逝,記憶中哥哥長哥哥短的可愛妹妹已經一去不複返。
原野又看了她幾秒,然後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但實際上,葉雲帆就在隔壁。
他很清楚萊雅隻是留給他們一些單獨說話的時間。
然而沒想到,原野剛走近門口就察覺到了外麵的異樣。
——有人。
他麵色一冷,忽地將門拉開,淩厲的攻擊蓄勢待發。
嘩啦!
似乎是沒想到門會被突然拉開,一個銀色短毛猝不及防地直接倒了進來。
“啊!”
少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
原野一愣。
突然恢複的記憶還充斥在整個大腦,所以這一刻,麵對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他有一瞬間以為是司眠。
但很明顯不是。
這是司眠和他妹妹的崽。
嗒——
原野瞬間收斂了一切攻擊的意圖,下意識把人接住,撈起來站好。
他的動作很利落,就像是在提小孩子似的。
大概是因為之前和愛爾莉塔的關係太過彆扭,並沒有什麼親情摻雜,所以這一刻突然升了輩分的原野有點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
愛爾莉塔也懵了,同時她還有點尷尬。
偷聽被發現什麼的。
但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她剛才聽到的內容。為什麼她會聽見母親喊原野哥哥?
聽錯了吧......怎麼可能呢。
小王女感覺腦子暈暈乎乎的。
“你......”
愛爾莉塔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去看站在窗邊麵無表情的女王陛下,
“母親,你們......”
“嗯。”
女王陛下倒是不覺得尷尬,她指了指原野,
“喏,你舅舅。”
愛爾莉塔:“........?!!!”
接著,她還沒反應過來,頭頂忽然落下一隻大手。小王女被那隻大手轉過去,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的粉毛。
“好吧,正式介紹一下,小莉塔,那我應該是你的舅媽了。”
葉雲帆對她笑了笑。
愛爾莉塔:“.........”
?!!
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