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的罐罐在陳新月的包裡,自然就等於送出去的了。
“.......”
撲哧——
是紮心的聲音。
喬恩隻恨自己坐在小葉子的對麵,否則他現在就可以及時捂住這孩子的嘴巴。
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喬恩身上。
“呃......”
他卡殼了。
喬恩是不怎麼會說謊的,他的性格實在開朗熱情,沒什麼心眼。
隻是喬恩完完全全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孩子問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寶......寶寶,這是大人的秘密。”
笨笨的喬恩總算聰明了一回。
“噢~”
小葉子發現喬恩的臉又紅了。
這個哥哥好愛臉紅。
體貼的水母寶寶就不再問下去了。他開始專心乾飯,每一粒米都認真吃掉了。
這頓飯喬恩是第一個吃完的,用狼吞虎咽形容毫不為過。
“那個,廚房......廚房好像有點亂,你們先吃,我收拾......收拾一下。”
喬恩小狗下桌的姿勢很狼狽,奔入廚房的背影更是倉皇。
陳新月沒攔他,隻是端著碗喝湯的時候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
由於原野帶著小葉子回來得有點晚,一頓飯吃完就已經兩點多了。
陳新月和喬恩禮貌告辭離開。
由於喬恩的特殊身份,他們現在住在內城,也就是天賦者分配的公寓裡麵,離這裡倒也不遠。再加上主城的道路還不是很平整,所以他們沒有開車來,現在自然也是走回去。
初春午後的陽光很好。
落在身上暖暖的,也不會太熱,反而有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安逸感。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短短淺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喬恩習慣跟在隊長身後,
也習慣注視著她的背影。
從認識陳新月的第一天起,他就是這樣跟著她,也是這樣注視著她的背影的。
女人的背影很挺拔,步伐穩健而利落,像是一頭健美的雌豹,僅是一個背影便給人一種目標堅定,一往無前的感覺。
作為隊長而言,陳新月是再負責不過了,也是再好不過。
喬恩知道自己不該奢求太多。
或許他最初就不該疊那麼多星星。
那樣的話,也許他和隊長就能夠一直維持著這樣親近的隊友關係。
剛才不論是第一眼發現小罐沒燒掉的時候,還是在飯桌上,喬恩都知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
隊長那麼聰明的人,肯定察覺到了異樣。
喬恩越想越覺得忐忑,越想越覺得懊惱,直到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隊長身邊。
其實陳新月最近一直很忙,但今天她卻並不急著趕回調查軍團總部。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她放慢了腳步,以至於總是跟在身後的喬恩不知不覺走到了和她並肩的位置。
“怎麼了?”
陳新月轉頭看了他一眼。
大半年過去,又是一路經曆各種生死戰鬥,喬恩已經過了十八歲,也長高了不少,從一米七六直接飆升到了一米八出頭。
所以現在陳新月看他的時候得抬一抬頭。
不僅是身高有了變化,當初那個瘦弱到被人欺負的少年如今也長了肌肉,各種型號的車都能開,各種槍械也都熟練掌握,甚至能跟陳新月過個十幾招。
這是陳新月當調查兵十年來見過的成長速度最快的了。
比她之前帶過的所有隊員資質都好。
當然,也是最聽話的一個。
“隊長.......”
喬恩突然站定。
他這次沒有搖頭,也沒有當鴕鳥似的結結巴巴說沒事。
“那個裝滿星星的小罐,其實我原本打算送給你的......”
喬恩覺得自己不能總是退縮。
現在事情已經被隊長知道了,他覺得自己不能以這樣懦弱的姿態逃避。
那太難看了。
像個不能承擔責任,不能麵對問題的膽小鬼。
喬恩認認真真想了一個中午,直至這一刻,他總算下定決心。
至少在隊長麵前,喬恩想讓自己看起來稍微......稍微像個男人一些。
隻是他的腹稿還沒打好,對方的一句話就讓他的腦子突然清空。
“嗯,我知道啊。”
陳新月回頭,笑著看向他。
“......誒?”
喬恩突然愣住。
“隊長你......你什麼時候,不對,你是怎麼知道......”
他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和準備,但這一刻還是由於緊張而有點結巴起來,
“你......你知道多少......?”
“唔,挺多的,我知道每一顆星星裡麵都有秘密,也大概知道秘密的開始源自什麼時候。”
陳新月安靜地注視著他,眼睛裡慢慢染上了笑意。
她其實是一個很敏銳的人,很早很早之前就感受到了喬恩對自己產生了一些微妙的情愫。
不過陳隊長並沒有把那當真,她向來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無論什麼事基本都可以用一種很理性的角度去看待。
由於職業性質,作為調查兵的他們每天都踩在生死線上,又是吃喝住行時時綁定在一起的隊友,而調查軍團裡的女性著實稀少。
再加上,喬恩實在太年輕了,在陳新月眼裡甚至都可以用稚嫩來形容。
他才十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而他們的初遇故事,又是一場標準的英雄救美??[”式結構。
總之各種條件加在一起,喬恩會對她產生一些朦朧的情愫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種情況在調查軍團裡麵也很常見,尤其是常年奔波於一線的調查兵,不論是同性和異性,戰友之間有一些超越界限的感情也很正常。如果用現代心理學的話來解釋,更像是一種吊橋效應。
人類很難不對危險時刻救助自己的人產生強烈的情感。
也很難不在日積月累的陪伴和相處中產生感情。
隻是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時熱血上湧,最終的結果並不怎麼好。
也許,年輕的喬恩隻是把崇拜和依賴錯當做了喜歡。
總之,陳新月並不把少年青澀又朦朧的感情當真。她想著可能過幾年喬恩成熟一些,這些情愫就會自然而然地褪去。
於是喬恩不挑破,陳新月也就當做不知道。
那個時候她有重要的任務在身,作為隊長,她還背負著好幾個隊友的性命,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放在這種少年心事上。
——直到那天。
“那天,你跟胡長川聊到了關於人造子宮的事。”
陳新月的聲音其實聽起來和平日裡一樣沉穩,隻是細聽之下,又會感覺裡麵多了幾分彆樣的溫柔。
接著,他們又聊到了男體孕育。
“其實那個時候,我聽見了。”
喬恩和胡長川的對話,陳隊長從頭到尾全聽見了。
喬恩完全沒想到那麼早的時候,隊長就已經察覺,那......那他豈不是一早就在對方麵前沒有了秘密?!!
“隊長,你......你你你全都......聽見了?”
也包括他當時說想嘗試男體孕育的事情。
這這這......這也太羞恥了。
“嗯。”
陳新月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陳隊長也會感到不好意思,總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再看喬恩,而是垂下眸子看地磚縫隙裡麵冒出的一顆小草。
“我聽見了,基本上全部都......聽見了。”
有人對她有好感和有人
願意為她生孩子,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陳新月看人很準,她很了解自己的隊員,也尤其了解喬恩。
喬恩是個很單純的人。
他怎麼說的,基本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陳新月第一次開始正視喬恩的感情。
她其實一直在關注他。
但是越是關注,陳新月就越發現喬恩對自己的喜歡比她想象的深得太多太多。
“不必覺得我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太大。”
她好像看穿了喬恩心裡所有的想法。
無數次生死危機的時候都是喬恩陪著她。
“想一想,明明我才是隊長,但仔細算算,危急時刻好像還是你保護我的次數多一些。”
以至於最後,這個人為她死去。
其實在危險中為保護隊友而死這樣的事,於調查兵而言不多見,卻也不少見。
但陳新月發現當自己跪在王庭門口崩潰大哭的時候,喬恩對她的意義已經不一樣了。
“隊長......”
喬恩有點無措,他沒想過陳新月會對他說這些。
他預想中的畫麵應該是隊長皺著眉拒絕他,說以後把心思放在工作任務上才對。
陳新月把背包裡那個被彩色星星填滿的罐罐拿了出來,放到喬恩的手裡。
“這個,送給你的。”
“.......?”
喬恩愣住。
什麼叫做送給他的?
這本來不是他送給隊長的嗎?
難道被退回來了?!
一想到這裡,喬恩頓時緊張起來。
直到他低頭仔細看了半天,才從細節處發現了不同。
這......這好像不是他的那一個。
因為裡麵的星星疊得有些不太一樣。
嗡——
腦子突然震了一下,某個猜測浮現的刹那,喬恩的大腦瞬間空白。
他捧著手裡的罐罐,呆呆站在原地,簡直像極了一隻被幸福衝昏了頭的金毛大狗狗。
這......
這是隊長給他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