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保護良好的關係,跟在紀星雀身邊的那個草雞倒是還保持在50%的這個線上,相比起來黃辛覺那批人的契奴問題要明顯嚴重很多,看起來已經處在了即將跌下20%的警戒線上。
當時隊伍裡麵,還是池停製定了以50%含人量作為人類判定基準線的規矩。
所以現在一聽他就明白了,紀星雀這是進了無限遊戲世界之後,還在一直貫徹著他在隊內的方針啊。
這小子……
池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根據他在這個副本裡麵的觀察,紀星雀這種盲目相信他的單細胞的思考方向,居然真就有些歪打正著。
眼見會議室裡又要吵了起來,池停低低地清了清嗓子:“那個,黃老大對吧。”
他這一開口,前一刻還像炸毛小鳥一樣的紀星雀頓時就收了聲。
黃辛覺認識紀星雀以來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這麼聽話,也是愣了一下,終於稍微正視了這個看起來有些病懨懨的池停:“是終於有什麼指教了嗎,這位池哥?”
“指教不敢當。”池停好脾氣地微微一笑,“我是覺得黃老大你剛才的話說得很對,玩家之間,就是應該團結一點。在我來這個副本之前,應該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吧,都已經死了過半的人,你看看,是不是該趕一趕進度了。”
黃辛覺臉色微微一沉:“少在這裡陰陽怪氣地說話,你這才剛來多久,這是在怪我帶隊失職了?”
“沒那意思。”池停說著,沒忍住地又緩緩地打了個哈欠,這樣慵懶困頓的姿態,跟周圍劍拔弩張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我就是想說,今天終於把高級寶箱的主線任務完成了,隻剩下了那麼幾個低級跟中級寶箱的需求,黃老大實力那麼強,明天帶隊去清理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這樣的一番話乍聽起來有條有理,但稍微琢磨一下,頓時讓黃辛覺感到很不舒服。
什麼意思?之前由他帶隊到現在,也就靠運氣弄到一個高級寶箱,現在人家一進本就直接搞定了剩下的兩個,這不就顯得他之前拿著指揮權卻沒辦什麼正事嗎?
可這個池停說話的態度偏偏是這麼輕聲細語、好商好量的樣子,跟那個一言不合就炸毛的紀星雀完全不一樣,這要是再揪著不放,就多少顯得有些故意針對一樣。
黃辛覺頓了一下,隻能咬了咬牙道:“放心吧,明天一定把主線推到下個階段!”
說完之後,他掃過明顯已經叛變的曾炎幾人,低低地冷哼了一聲,起身就走了。
遙遙地在走出會議室的時候,依稀間還能聽到跟在黃辛覺周圍的那批人在說著什麼“今晚一定要把那幾個契奴捆緊一點”之類的話,言談之間滿滿的都是鄙夷與厭惡。
留意到池停落在門口若有所思的視線,曾炎適時解釋道:“池哥你也彆跟黃辛覺一般見識,他們那波人其實也不壞,就是心太急了一點。你也看到那幾個契奴了,最早進本的這批人當中就屬他們攢寶箱最積極,導致損傷也是最為慘重。現在之所以會這麼心急,主要也是擔心像其他人那樣,等不到副本結束。”
池停:“像其他人那樣?”
曾炎深深地歎了口氣:“可能你還不知道,除了參加冒險項目期間犧牲的玩家,還有很大一批人就是死在這些契奴手上的。”
死在契奴手上。
一直到從會議室裡出來,池停依舊在想著曾炎最後說的那句話。
但是因為今天確實有些用腦過度,讓他沒有再繼續多問,準備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之後,再好好了解一下以前那些玩家的具體死因。
池停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走著,一抬眼,隻見視野中突然冒出了一戳粉毛。
緊接著,紀星雀頂著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出現在了他的跟前:“隊長,你剛才為什麼不想辦法勸醒那個死腦筋呢?我說的應該也沒錯吧,這麼對契奴確實不太合理,可他們偏偏不聽!我看那些契奴的樣子,都快被他們給糟蹋完了。”
池停把這張湊得過近的臉推開了幾分:“都說了已經糟蹋完了,現在阻止你確定還來得及嗎?”
紀星雀臉上的肉被推得有些變形,眼睛還是巴巴地看了過來:“那也要試試,萬一呢?”
“沒必要,彆看那些人故作鎮定其實心裡早就已經慌了,現在隨便一個打擊都可以讓他們隨時失去冷靜。就像曾炎說的那樣,那個黃辛覺的心態本質就是怕死,現在對他來說,隻有竭儘全力地去結束這次遊戲,心裡才能稍微平靜一些。”說到這裡,池停深深地看了紀星雀一眼,“這種人,我們以前見的還少嗎,該省的時候還是省點力氣。”
池停看了一眼黃辛覺幾人離開的方向,頓了一下,麵對紀星雀倒也沒有瞞著:“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以他們那幾個契奴現在的狀況,我感覺就算現在提醒大概率也已經來不及了。雖然還不確定這些契奴到底是什麼情況,可如果真的存在某種規則,20%的含人量,一旦跌破是什麼概念,你我都很清楚。”
“還是來不及了嗎?”
聽池停都這麼說了,紀星雀一時之間隻感到沮喪,“那怎麼辦啊!”
“到時候看吧,有辦法的話就儘量救一下,要是實在沒辦法的話,隻能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們隊的宗旨是救人不假,但沒有人能夠真地擔任起救世主的職責。所以,每個人的命運,說到底還是得看他們自己的選擇。”池停說完,在紀星雀的頭上拍了一下,“好了,我現在能回去睡覺了嗎?”
“去睡吧去睡吧。”紀星雀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了兩個高級寶箱交給了池停,倒是相當聽勸,“我覺得隊長你說得沒錯,反正勸都已經勸了,實在不行的話,還是管他們去死算了。”
池停打著瞌睡走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口。
要開門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不是說那個黃辛覺很討厭契奴嗎,怎麼晚上不托管給酒店還在自己身邊帶著呢?”
紀星雀眨了眨眼:“隊長你不知道嗎?”
池停疑惑:“知道什麼?”
紀星雀說:“酒店的托管服務除了首次免費之外,接下去都是階梯式收費的啊。剛開本的時候就進來的玩家住到現在,早就托管不起了。”
一直到進了門躺在床上,池停還想著紀星雀最後說的那番話。
這麼看來,今天把月刃寄放在酒店,也算是沒有浪費這次免費的體驗機會了吧,就是不知道這家夥晚上能不能玩得開心了……
這樣想著,他很快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摘抄的腦力消耗確實留下了很大的後遺症,一經入睡,池停昏昏沉沉地仿佛再次陷入了那段填充他腦海的傳說故事。當他就要再一次跟勇者一起獲得寶藏的時候,終於被外麵巨大的動靜從沉睡中拉了出來。
池停迷迷糊糊間睜開眼睛,落入視野中的是窗外斑駁的星光。
再看向牆麵上的掛鐘,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晚上8點。
一片夜色朦朧當中,走廊裡飛奔的腳步聲和尖銳的呼喊聲顯得格外突兀。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萬籟寂靜般的死寂。
剛剛從睡夢中被強行抽離,池停依稀間還有一些神態迷離。
晃神間揉了一把自己淩亂的頭發,呆坐在床上,那一聲聲呼救當中所蘊藏的絕望情緒才漸漸地真切了起來。
怎麼感覺,這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的耳熟呢?
清醒過來的瞬間,池停的眼睛微微一亮,當即踩著拖鞋朝門口走去。
哦對,耳不耳熟不是重點。
現在的重點是,按照紀星雀的意思,住在這一層的探險家全部都是真正的玩家,這也就意味著——他又聽到有人類在向他求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