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中,操控著紅色卡丁車的月刃雖然戴著頭盔看不到表情,但是從那閒適的姿勢中也不難看出他神色間所表達出來的放鬆。
就在不久之前,他記得爵士戰隊的那輛藍色卡丁車還一直在他的視野當中,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不見了蹤跡,然而這絲毫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在這樣寬闊的道路上往前麵奔馳著,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其中還夾雜著起點處漸漸遠去的音樂聲。
很快,隨著距離的越拉越遠,這樣的音樂聲也終於徹底隔斷了。
呼嘯的風像是刀子一樣凜冽地拍打著月刃的頭盔,周圍隻留下了車軸摩擦的聲音。
餘音留在麵前那道宛若遊走毒蛇般綿延地不知道通往哪裡的昏暗道路中,說不出的詭異。
月刃可以感受到自己胸腔傳來的清晰心跳,微微抬眸掃過頂部那一盞接一盞的指引燈,眼睛微微地眯起了幾分。
剛出發的時候他記得明明不是這種感覺,如果不是錯覺的話,這賽道周圍的燈光似乎伴隨著他的行駛,漸漸地昏暗了起來。
這種一點一點仿佛投向深淵的衝刺感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遍體生涼的感覺,卻是讓月刃的嘴角反而浮起了一抹分明的弧度。
怎麼說呢,這個項目果然是很有意思。
從起點出發才這麼一點的時間,月刃可以很清楚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跟爵士戰隊的那個玩家拉開過大的距離。而眼下居然完全沒有再看到對方的蹤影,不管是不是暫時情況,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在出發之後,已經在這種還沒有經過任何分岔路口的情況下,完全進入了不同的賽道當中。
這種情況,怎麼看都感覺是在接下來的賽段中為他們特地安排一些什麼。
這是憋著什麼壞呢。
一馬平川地行駛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月刃果然在視野的儘頭捕捉到了賽道路線的變化。
短暫的急轉彎警示牌出現的瞬間,月刃就眼疾手快地完成了緊急過彎的操作。
突如其來的道路變化引起了車身一陣劇烈的震動,過分緊急的彎道飄逸後帶起來的是一陣短暫的失重感,然而眼看著車身重新重重地落回了地麵,緊接著卻是迎來了又一個彎道,隨後,又是下一個……
連月刃都忍不住要笑不笑地低罵了一聲:“駕駛技術不過關的話,還真玩不了這個呢。”
密集的彎道區域讓耳邊的風聲更加尖銳了很多。
反複失重落地的割裂感下,月刃不忘分神往旁邊看去,視線落在道路的旁邊,可以發現脫離原先的道路之後,兩側平緩的地麵早就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峭壁深淵。
此時他所操控的紅色卡丁車就仿佛遊走在懸崖的邊緣,隻需要稍微不甚偏離路線,就將連同車身一起直墜懸崖底部屍骨無存。
果然“絕命”。
被迫與死神交流的場景下,月刃的心跳也不可避免地加快了幾分。
然而此時此刻更讓他在意的是,伴隨著寒風落入耳邊的,可以聽到那一陣又一陣清晰分明的“哢嚓”聲。
起初隻是十分細微的聲響。
但是伴隨著一個接一個驚心動魄的峭壁彎道,這樣的聲音也變得漸漸密集起來。
咫尺的感覺,就像是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準確來說,就來自於他所駕駛的這輛卡丁車上。
即便不用低頭,月刃都可以感到身下的卡丁車開始詭異地震動了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被漸漸地肢解,連帶著每次的過彎操作後,可以感受到緊握在手裡的方向盤都稍微地鬆上了幾分。
微微垂眸,餘光中,月刃看到卡丁車的麵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漸漸地裂開了縫隙。
密集的縫隙像是盤踞的蜘蛛網般頃刻間擴散開去。
月刃絕佳的眼力下,通過那些裂開的縫隙,可以發現內部連接著卡丁車內部零件的居然是一根接一根脆弱的細線。
每次的震動下,脆弱的線條逐根斷裂,連帶著整個車身的震動也愈發猛烈了起來。
逐漸崩壞的車身讓過彎的過程變得愈發艱難。
數不清第幾次從懸崖邊堪堪擦過,這樣緊張的氛圍中也讓月刃隱隱地激起了一層冷汗。
這種感覺就像是死神近在眼前。
隨時可能在下一個彎道後跌落深淵粉身碎骨的情景下,隱約間,仿佛有無數的聲音夾雜在呼嘯的風中,直勾勾地紮痛著耳膜。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必須停車離開。
這無疑是每一個人在這種情景下的第一個念頭。
月刃感到自己的耳膜幾乎在這樣持續的顫抖下隱隱發痛,周圍越來越頻繁的分裂聲,仿佛在提醒他隨時可能隨著這輛分裂的卡丁車墜入無儘黑暗。
然而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依舊緊繃,視線始終定定地看著眼前接連出現的全新彎道,緊踩的油門沒有任何鬆懈。
一個彎道。
又一個彎道。
次次驚險無比地與死神擦肩而過,眼看岌岌可危的卡丁車仿佛被最後一根線條所維持著,始終沒有崩塌瓦解。
然而月刃的堅持得到驗證之後,麵上閒適的笑容卻反而漸漸地收斂了起來。
依稀間,他可以感到有什麼盤踞著在從他的腳底漸漸地蔓延。
正是卡丁車內部連接著零件的,密集到足以令人頭皮發麻的線條。
——它們好像,活了過來。
月刃緩緩地皺了一下眉心。
有一說一,這觸感,確實有點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