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你好鴨~(1 / 2)

……要死。

在將那人引到桌邊坐下的那一刻, 許冥腦子裡就一個念頭。

大意了。

她不該讓對方進門的。她現在正不太舒服,而且沒有手機,萬一出什麼事, 連報警都做不到……她也沒有確認對方的身份, 萬一是騙子呢……

但, 怎麼說?

有的時候人一上頭,確實就沒那麼有腦子了。

至少許冥可以確定, 在通過貓眼, 看到對方名片上的葉子圖案時, 她的大腦是有那麼幾秒不在線的。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來不及了。許冥強迫自己打氣精神,順便又看了看對方遞來的名片。

施綿。

所屬單位是“安心園藝有限公司”, 職位是業務員。

但若將名片翻過來,便會看到後麵還有一行字。

【修剪您的煩惱,守護您的心靈。任何怪異, 我們修剪,任何不安,我們傾聽。】

其中“靈”和“異”上還用了異色打印, 看上去分外醒目, 充滿了暗示。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它名片的正反麵,都有印著翠綠的葉子圖案;這也恰恰是許冥方才上頭的根源。

許冥盯著那圖案, 一時沉默。另一邊,施綿已經打開了文件夾,臉上露出親和的笑容。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那麼接下去,請允許我再次自我介紹。

“我叫施綿,名片你已經看到了。但實際上,我們涉及的業務範圍很廣, 其中就包括一些靈異方麵的……

“我知道,你之前剛經曆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方便的話,能和我好好聊聊嗎?”

“……”許冥有些無奈地揉揉額角,“聊什麼?”

“就先從你在怪談……我是說,那個靈異地點的經曆談起吧!”施綿立刻道,“我知道,這部分經曆中可能包含一些你自己也沒法相信和確定的事……不過沒關係,你記得什麼就說什麼,記不清楚也沒事,我都會聽。”

“……”

許冥不知該不該告訴她,自己其實都記得挺清楚來著。

不過對方都這麼說了,她也樂得給自己省事。

於是許冥直接開口,掐頭去尾省重點地講起自己在宏強的經曆,遇到不想講或懶得講的,就直接說是記不清,主打的就是一個敷衍。

因為很多部分都講得太過含糊,聽得對麵施綿的笑容都漸漸掛不住。

“所以……後麵你就因為某種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稀裡糊塗跑進了一個隱藏房間,然後在裡麵稀裡糊塗地找到了出來的方法……”

她揉著腦殼,一臉頭痛地看著手裡的筆記:“呃,然後呢?除了那個你也記不清的出逃方法,你還看到了什麼嗎?”

說完,見對麵許冥表情一頓,旋即蹙起了眉。

施綿隻當她又想不起來,忙理解地擺擺手。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算了。記憶模糊是正常現象,大部分人逃出來後都這樣的,你不必掛心……”

“我還看到了日記。”沒等她說完,許冥卻再次開口。

“……”施綿的動作停住,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另一頭,許冥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帶著些緊繃:

“一個死者……不,應該說是靈魂的日記。

“她和她的同伴們,之前一直在努力在那個地方救人。

“她們全都已經死了,已經什麼都可以不用管了。可她們還是竭儘全力,試圖拯救進入那裡的每一個活人……”

——笨。

許冥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瘋狂錘腦袋。

她不該在現在提這些的。她之前很多關鍵都是含糊過去,現在卻突然給出那麼詳細的複述,肯定會讓人懷疑;而且對麵的人也未必會把這個當回事;說不定她還會像黑衣人一樣,直接掏出個什麼消除記憶的東西來封口……

可許冥還是忍不住。

就像之前讓這人進門時那樣,有些事一上頭了就控製不住。明知道有些事說了也未必有回應,有些事計較也沒意義,可聲音還是不由自主地從心臟和骨頭裡鑽出來:

“……所以後來,她們全部沒了。因為失去了那個道具的支持,她們沒有辦法再繼續和宏強,以及那個入侵者對抗了。”

她深吸口氣,認真看向對麵的人:“而那個以拯救之名拿走她們道具的人,就持有一張印有葉子圖案的名片,還自稱是‘業內人’。就是這樣。”

“……”

話音落下,對麵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又過一會兒,才輕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許冥:“……”

這話一出,許冥反倒有些僵了。

因為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

她隻是一時上頭,想要講出這件事而已;可之後呢?她又能做什麼?

要求對方解釋這件事?又或是借此擺出自己不願合作的態度?還是要他們給那些逝去的靈魂道歉?

許冥沒想那麼多。她隻知道自己心裡有小小的火苗,但她不知道這火應該往哪裡燒。

許冥陷入了沉默。又過一會兒,才輕聲開口:

“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活著很不容易,要珍惜遇到的每一點善意,不論它來自哪裡。所有的善良和正義都是值得被記住和感激的。

“所以對這件事,我實在很難不在意。將一群靈魂不計代價的善意棄如敝履,隻為了從它們那兒謀取一點利益,這才我看來是很難接受的事。如果這事是真的話……”

“如果這事是真的話。”施綿淡淡接口,“會對相關組織產生不好的印象,也是在所難免的了。”

“……”許冥有些詫異地抬眼,回應她的是施綿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行,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麼你明白了?

“這件事,我會儘力去查的。”施綿卻認真道,“雖然不敢保證一定能查到什麼……但我會儘力給你一個答複。”

許冥:“……”

對方的語氣太過認真,以至於許冥自己反倒有些懵了。僵了一會兒,方再次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什麼,我剛才那話可能有些衝動了……倒也不一定要答複什麼的,畢竟我也不是當事人……”

“不。我覺得這很有必要。”施綿卻打斷了她的話,“我認同你說的,所有的好心都值得被記住,一個將善意不當回事的組織,也確實很難得到認同。”

“這也是你剛才一直敷衍我的原因吧。”

許冥:“……”

“能夠將那麼長的日記完整複述,對其他事情的記憶應該不至於那麼坑坑窪窪。”施綿吐出口氣,“那不如另外做個約定吧。”

“那個騙走道具的女孩,我會儘快給你答複。如果你對我給出的答複滿意,就再約個時間,好好談談你在宏強裡的經曆,好嗎?”

……

許冥唇角微抿,卻沒直接答應:“能問一下,你們打聽這種事情,到底是為了……”

“和那些靈魂的目的一樣,救人。”施綿毫不猶豫,“知道得越多,後來的人就安全。”

“但你不必有壓力。我說了,可以等你認同我們之後,再繼續合作。現在這半信半疑的,你敢說,我還不敢聽呢。”

“……”許冥做了個深呼吸,終究是點了點頭,“行,我答應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施綿笑了下,飛快地將手中文件又翻過一頁,“那這部分就先跳過了,接下去,我還有幾個彆的問題想問你……”

……

說是“幾個”問題,其實也就兩個。

一個是關於許冥當前的精神狀態,有無噩夢或幻覺之類的症狀,再或者是ptsd——不僅如此,她還提供了一個電話,說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去他們那裡做心理輔導,甚至還可以選擇催眠,忘記在宏強中的可怕經曆。

另一個問題,則讓許冥有些費解了。

——施綿她認真詢問了自己對於老李的了解,具體到方方麵麵。還特意打聽了下,在老李出事前的前幾天,他是否有提到什麼特彆的經曆,又或是產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許冥平時和同事交流不多,這方麵真答不出來什麼。對方也沒繼續追問,看出許冥不太舒服,很快便起身告辭了。

臨走前還指了指許冥的包,笑吟吟道:“你這包倒是挺好看,粉粉的,好彆致。”

“……”許冥看了眼快被鮮血染成大紅的包,明智地沒有吱聲。

將施綿送出門,她轉頭就取了些清涼油塗腦殼,邊塗還邊思索。

“果然,關鍵在老李?”她無意識喃喃出聲,“不過人都死了,他們還問這些做什麼?”

“估計為了研究傳播方式吧。”

一個涼涼的聲音忽然從角落傳來,許冥轉頭,正見鯨脂人一扭一扭地從床底滾出來。

對上目光,它明顯僵了一下,不過很快便調整過來,繼續扭呀扭地往前,一屁股坐在了許冥放在牆角的體重秤上。

“……”無聲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體重秤,許冥直接道,“麻煩說詳細點。”

“我才不,說太細了不就顯得我沒價值了嗎。”鯨脂人毫不掩飾地開口,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將信息差作為自己保命的手段。

許冥默了一下,轉頭就從抽屜裡拿出空調遙控器,對著空調就開始調溫度。

“誒誒,彆彆!”鯨脂人當即跳了起來,因為太激動,腳下還突兀地長出了兩條大長腿,整個人看著就像是霍然站起的北極兔——當然沒那麼可愛就是了。

“彆彆彆,犯不著犯不著……我隻是說不會講太細,又沒說要保密。”那鯨脂人咕噥著,眼看著許冥將遙控器又收起來了,方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

“人類那邊知道多少我不清楚,不過對非人而言,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知識點。”它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怪談的影響,是由非人傳播的。”

“……”許冥皺了皺眉,“這我知道。”

“笑死,你知道個什麼呀你……”鯨脂人本能地又開始放嘲諷,對上許冥的目光,又瞬間蔫了上去,“我的意思是,你可能了解得不是很透徹。”

“我說的非人,實際包含了兩個部分。前者包括但不限於持有根的死人,和異化根;後者則要純粹一點,單指死人。

“能將活人拉進怪談區域的,隻有死人。可具體會拖進哪個怪談,則取決於他生前被人種下了哪一枚種子。”鯨脂人幽幽道,“你不是奇怪為什麼那些正常人也能進入宏強嗎?道理其實很簡單。”

“因為老李生前就被種下了宏強的種子——或許是在他研究那個怪談的時候,或許是在他不停琢磨這事的時候。而當他死後,這顆種子就發芽了。

“它就種在老李的靈魂裡,牽引著他的靈魂往宏強去。而在這個過程中,他飄蕩的靈魂又接觸了你們……”

“所以我們就跟著一起進入了宏強。”許冥喃喃道。

她這才想起另一件事。那天加班的時候,邱雨菲曾抱怨過,辦公室的空調開得太涼。

……可仔細一想,現在也才四月底。誰會沒事開空調?

有些靈體出現時溫度會變涼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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