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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鯨脂人的角度來看,它想要工牌,也無可厚非。
畢竟戴上工牌,就意味著它原本和規則書的綁定關係被覆蓋。它可自由活動的範圍何止是變大,直接跑出十萬八千裡都沒關係。
“當然,我是絕對不會跑那麼遠的!”它和許冥保證,“我就隻在城裡轉轉,反正你隨時可以取消我的工牌,對吧?”
“……”
許冥對此其實沒什麼意見,甚至原本就是想給的。隻是在她繪製工牌的過程中,鯨脂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蹦躂,蹦躂的過程中,又有隻言片語,不斷飄進許冥的耳朵裡——
“酒吧!酒吧!”
“夜店!夜店!”
“耶耶耶——”
許冥:“……”
畫畫的手,微微顫抖。她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看了過去:“你還會去夜店啊?”
“啊,我還在那兒打過工呢!”鯨脂人叉腰得意,“王子和公主我都當過!以前出國還方便的時候,我還去泰國那邊進修過……其實很多人都好那口的。”
許冥:“……”
“對了,你還缺不缺錢?”鯨脂人繼續興致勃勃,“能自由活動的話,賺錢也就容易了。你等我研究下這年頭怎麼找金主……說起來其實仙人跳我也挺有經驗……”
許冥:“…………”
短暫的沉默後,許冥安靜將筆放了下來。
“要不,還是再看看吧。”她艱難道。
最近打黃打非很嚴。她這輩子除了辦身份證和護照就沒進過派出所,她也不想因為彆的理由進去,絕不。
鯨脂人:……??!
“不是,不用你撈啊,我自己知道怎麼出來的,流程我都熟,真的……”鯨脂人倉皇開口,許冥卻聽得更麻了。
所以你還真的進去過是吧!
許冥再次沉默,並在鯨脂人慘烈的叫聲中,堅定地合上了手中的規則書。
事實證明,新解鎖出的技能副作用非常明顯。至少接下去的一天裡,許冥被迫一直承受著鯨脂人的各種撒嬌賣萌胡攪蠻纏,最後忍無可忍以開熱空調相威脅,對方才終於消停下來。
而就在又一天後,施綿終於到訪了。
“——真是抱歉,最近事有點多。拖那麼久。”
緩緩在許冥對麵坐定,施綿不好意思地笑起來。許冥連忙表示沒有,同時飛快以目光掃了圈周圍。
她早在施綿過來前就和所有人打過招呼,因此這會兒,除了藏在床下的鯨脂人外,其餘所有人都暫時躲了出去。唯有還在外麵的顧雲舒,沒得到消息,存在突然回來的可能。
不過這倒無所謂。許冥已經向施綿透露了她的存在,就算她出現也不奇怪。
思及此處,許冥不由看向了對麵。似是看穿她在想什麼,施綿很快就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了她的跟前。
“這是顧雲舒家人現在的地址。”她輕聲道,“不過請在隻有你一人的時候打開,不然你是看不到的。”
許冥:“?”
“不好意思,這是使用規則,我也沒辦法。”施綿露出無奈的笑容,“這是我委托單位內一位老師幫忙查到的。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手段也比較特彆。因為你也是業內人,又是為了胡楊,她才願意幫忙的。”
她說著,又點了點那個信封。厚厚的牛皮紙質地,看上去十分複古。
“等你看完之後,就可以憑心意分享裡麵的內容了。但是切記,在你之前,不要讓彆人看到。”
許冥不明覺厲地點頭,小心收起了信封,認真朝對方道了謝。施綿連連擺手,隻說能幫上忙自己也很高興,跟著又掏出個文件夾,當著許冥的麵翻開。
“還有,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欺騙了胡楊的人……”她小心翻動著查到的資料,“我這邊也確實查到些東西……”
許冥聞言,不由再次抬眸。跟著就聽施綿道:
“從時間點和行為來看,她應該是曾在安心園藝供職的員工。不過早就已經離職了。”
“哦……”許冥微微點頭,對此倒不是特彆奇怪。
下一秒,卻又聽施綿道:“至於她做出這種行為的原因,其實我們這邊也無法確定。但從結果來看,她大概率是‘那種人’。”
……?
這話一出,許冥卻是懵了。
又過一會兒,才聽她輕聲道:“哪種人?”
“就是那種……”施綿一時似也不知怎麼描述,看向許冥的目光反帶上幾分遲疑。許冥這才意識到,所謂“那種人”,應該是類似“樹”和“菟絲子”一般的內部術語,眸光迅速一轉,旋即有些尷尬地笑起來。
“抱歉,我是真的不懂。”她直接對施綿道,“我其實才入行不久,而且拆遷辦那邊,業務對接的都是怪談方,我對人類這邊的一些術語,還真的不太明白。”
“哦,這樣啊……”施綿眨了眨眼,信了。跟著就見她抿了下唇,似是該思考如何開口,“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得從頭解釋了。”
“說起來,顧小姐你大概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體質比較特彆的?”
施綿說著,抬眼看了過來。許冥微微一頓,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說實話,轉念一想,對方既然有那個背景去做調查,那要查自己過去的事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既然如此,撒謊也沒意義。
遂直接道:“大概小學臨近初中那會兒,就已經能感覺到了。隻是到了大學那幾年,不知怎麼突然又看不見了。直到最近入職了拆遷辦,才又開始接觸那方麵的事的。”
“哦……”施綿若有所思地點頭,情不自禁地感慨出聲,“那顧小姐你運氣還真不錯。”
許冥:“?”
“既然你以前就是靈異體質,那想必,你也已經感覺到了。”施綿繼續道,“現在的環境,和以前,已經很不一樣了。”
這個倒是。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轉到這個上麵,但許冥還是由衷地點了點頭。
以前的世界很安全。正常人類隻會活在正常的世界裡,活在秩序的包圍中。看不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也無法跨過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邊界。
這是隻有許冥他們這種所謂的“通靈體質”才會接觸的危機。
沒有死人傳播怪談的機製,也沒有規則書。而且怪談區域的形式似乎也比現在要簡單許多——現在的怪談區域,至少就宏強和蝴蝶大廈來看,地圖都遠比許冥以前接觸的要大許多,機製也更複雜。
以前她遇到類似的怪談區域,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不對,之後隻要再深入前跑到人群中,就大概率能跑出來;真要遇到跑不出來的,設法在裡麵苟一陣,也總能熬到找到出口,或是等到撫養自己的阿姨進來救她。
而現在的怪談區域,怎麼說呢。
它們甚至不在規則裡明確逃生方式和逃生出口。連著兩次遇到的怪談都是,如果不是自己手裡有規則書,或是得到外力協助,基本等同於無解……
等等。
思及此處,許冥心中忽然一動。
更大的波及範圍。更複雜的內部機製。更無解的捕獵手段。這聽上去,簡直就像是——
“進化。”施綿輕輕開口。
“顧小姐,你是去年的應屆畢業生,沒錯吧?所以才說,你運氣真的很好。
“因為你大學的那段時間,不管是傳播方式,還是怪談的破解難度,都在指向一個很糟糕的事實:
“怪談,正在進化。而且已經完成了一次大進化。”
他們單位的擴建和重組,也正是在那段時間——安心園藝的前身本就是隸屬官方的特殊事件處理單位。這幾年為了應對怪談的驚人變化,才慢慢演變成了“安心園藝”,並分裂出了以私企形式存在的互助單位“大力除草”。
當然,這部分施綿並未對許冥細說。她隻提到,人類在這段時間裡,還有另一個重大發現。
規則書。
“我不知道貴司是如何看待這東西的,但至少在我們看來,這是人類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東西。”施綿正色,“因此,在過去的幾年裡,準確來說,是剛發現規則書的那一年,安心園藝一直在重點尋找持有規則書的人類,自己內部也在嘗試培養和扶持。”
“嗯……”許冥微微抬眸,“然後?”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某些持有規則書的人類之間,突然興起了一種古怪的說法。”施綿繼續道,聲音稍稍沉了下去。
那個時候,為了便於持有規則書的人類交流,他們還特意建了專門的論壇。不論是官方的,還是私人的持有者都可以進行瀏覽討論。隨之而來的則是各種私聊、小群……等他們注意到時,那個說法已經借由各個渠道,在內部群體間廣泛流傳了開來。
那種說法認為,怪談的進化,還遠遠沒有結束。或者說,現在所謂的“進化”,隻是一種前奏,是一個過渡階段。
等到過渡階段過去,才是真正的挑戰。
“他們認為,到了那個時候,怪談將會完全入侵現實,將整個世界都變成怪談的遊樂場。”施綿輕聲道,“所有的人類,不論是正常人,還是天生的‘異常者’,都將被迫進入怪談之中。整個世界的秩序將會重新洗牌,能否更加適應怪談的挑戰,能否在挑戰中全身而退,甚至脫穎而出,將成為評判一個人是否成功出色的唯一標準。”
“到時候,規則書也將不再是少數人的憑仗,而是所有人類都會人手一本的標配道具。他們這種已經拿到規則書的人類,則相當於遊戲正式上線前的‘內測用戶’……”
“等等。”許冥聽到這裡,卻不由蹙了蹙眉,“遊戲?內測?”
她當然知道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也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有種莫名的不爽——
“他們到底把這一切當成是什麼?”她忍不住道,“這可是會死人的事。”
回應她的,卻是施綿複雜的眼神與輕輕的搖頭。
“這我無法斷言。”施綿低聲道,“但依我了解的情況,所有相信了這種說法的人,後期都以同一種代號自稱,以作為互相確認身份的暗號。”
“他們稱呼自己為,‘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