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刺耳的破肉聲響,一根食指,被美工刀用力剁了下來!
“……!”
許冥本能地掩了下嘴,後背被驚出一身冷汗!
光切下一根食指,似乎還不夠,那“哥哥”拿著刀,原地思索片刻,又再次抬手,又是幾聲破肉聲響,連帶著小指和中指也被切了下來。
那手指顯然已經和活人的器官大不相同,被切下後徑直滾落在地,發出一聲硬邦邦的脆響;切口處則是一片發黑的組織,有詭異的黑色液體迸出,濺得“桌墊”上到處都是。
切口處很快乾涸,那“哥哥”連著切下三根手指,似是也終於滿足,放下刀將滾落在地的手指一一撿起,並排放在手掌裡端詳片刻,又從中拿起一根,對著指根處,直接啃咬起來。
“……”許冥本就有些被它嚇到,見狀更是不由自主地倒吸口氣,頭皮發麻的同時,腦袋更是飄滿無數問號。
而還沒等她想通對方這到底是在乾什麼,又見那“哥哥”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往袋子裡一掃,帶著那三根被切下來的手指,慢悠悠地出去了。
許冥遲疑地站在門邊,正見它帶著手指,轉身往主臥的方向走去。敲門進屋,門並未關嚴,片刻後,許玲的聲音從門縫裡飄出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怎麼又把自己的手指弄掉了?跟你說了多少次,這不是能吃的東西……什麼不小心切掉的,怎麼可能!
“小指和拇指還能再拚回去,食指……食指被咬爛成這個樣子,怎麼拚?
“乾脆彆要了,丟了吧。等下次遇到合適的手指,我再給你拚一個。
“不過哥哥,這種不文明的事,下次就不要再做了。你是家裡最大的人,不可以做這種不成熟的事情……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很聽話,會打掃衛生,還不怕燈,而且我好不容易才把你調到勉強還行的樣子……我不想因為這種事就把你換掉。好嗎,哥哥?”
“……”
“哥哥”似乎回應了一句,但聲音很低,許冥沒聽到。隻聽到許玲又“嗯”了一聲:“弄臟了很多東西嗎?那你把那些都拿出去丟了吧。右臂留下,我幫你把手指縫回去……這樣沒法用鑰匙?那門彆關不就好了。為什麼這也要問我呢?你才是哥哥呀!”
說到最後,許玲的語氣裡已經明顯帶上了幾分不耐煩。不知為什麼,許冥總覺得她仿佛下一秒就會再迸出一句“記住你的身份”。
另一邊,主臥內的交流終於結束。“哥哥”拖著它的大袋子慢慢走了出來,整條右臂,已然不見。
它麵上卻依舊是那副呆滯無神的表情,拖著袋子來到客廳,又找了個垃圾袋,將那些被黑色液體濺到的舊書舊衣服全部掏出來,轉而塞進了垃圾袋裡,又慢吞吞地起身,視線若有似無地往周圍一掃,跟著便往大門走去。
“如果你在,跟著我。”許冥聽到它輕輕說了一句。麵上沒有任何變化。
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話。
許冥正在找機會往客廳轉移,聞言一時頓住,一時不知該不該回答。對方卻已經自顧自地往前,跟著便打開了大門。
它走了出去,門卻並未關上。根據之前聽到的內容,應當是因為缺少右臂,無法使用鑰匙,所以暫時獲得了不關門的資格。
許冥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轉身又給邱雨菲留下兩條信息後,便趕緊挪到客廳,又借由客廳的模擬場景,一路挪到了門邊。
切換回現實之中,躡手躡腳地推門而出,門外已經不見“哥哥”的身影。
對麵302的門前,卻多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那紙團不僅顯眼,而且十分眼熟。許冥一眼就看出,用的正是自己給邱雨菲寫的紙條。
她小心地摸上前,撿起那紙團。將其打開,果不其然,裡麵還包著另一個東西。
一截僵硬的、指根處被啃得破破爛爛的,卻還保留著完整指紋的手指。
*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又數分鐘後,302客廳內。
那截手指被紙張托著,十分妥帖地放在餐桌上,餐桌旁,則分彆是一臉嚴肅的許冥、一臉茫然的盼盼,以及暫時沒臉的坡海棠。
……據說是因為弄丟了盼盼的手臂後,被盼盼責備得顏麵無光。索性便把自己整張臉都搓掉了,以表達自己的歉意和羞愧。
不過許冥琢磨著,它可能隻是單純覺得換上這種非常規的造型更不容易被罵而已。畢竟盼盼看著莽,其實膽子挺小,換這種嚇人的造型,彆說罵了,她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盼盼這會兒的臉色依舊難看,還沉浸在自己突然殘疾的衝擊中,對許冥的講述也聽得一知半解;倒是真·沒皮沒臉的坡海棠,聞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目光看向了同樣放在桌上的金屬盒:
“你該不是說,對麵那個‘哥哥’其實是……”
“她那個哥哥是拚接款。”許冥想起這事就覺得脊背發涼,甚至有些隱隱的冒火,不過語氣上還是努力保持了冷靜,“我懷疑其中一部分,正是來自302的住戶。”
也就是那個被樓長請來看住301的幫手,胡伯伯隨記中所稱的“田女士”。
盼盼聽到這兒,終於跟上了節奏,臉色隨即一變:“可是,田阿姨是女的啊?為什麼會是‘哥哥’……”
“具體邏輯我也搞不懂。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那個身體原本被賦予的身份就是‘哥哥’。”許冥試圖解釋,“最開始被當作哥哥的,應當是住在402的‘園丁’……盼盼你應該知道?是一個男的。”
“……嗯。”盼盼遲疑點頭,“可他很早之前就沒了。”
“對,在301的許玲搬來後,他是最早遇害的。而從目前掌握的情報看,他應該就是許玲選中的,最初的‘哥哥’。”許冥抿了抿唇,邊說邊整理著思路,“或者說,是用來製作‘哥哥’的原材料。”
但這份材料並不完美。所以後麵許玲才會一直縫縫補補,不斷將來自其他人的部位拚接上去,試圖打造出更加“完美”的哥哥。
“那它現在到底是誰呢?”鯨脂人琢磨了下,忍不住道,“是由一個獨立意識掌握著呢,還是很多意識輪流開車?”
“不確定。”許冥搖了搖頭,目光卻轉向了旁邊的桌子,“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那就是屬於田女士的意識,肯定有一部分還清醒著。所以它才會在讀到自己留下的紙條後,迅速判斷出情況,又立刻采取一係列行動進行輔助……
弄臟舊書和布料,是為了有出來丟垃圾的理由,這樣就可以開門;連著切下幾根手指,是為了導出自己無法用鑰匙開門的事實,從而獲得不關門的權利。
……而特意破壞食指的指根,是為了確保這根手指不會被許玲回收,從而能被偷偷送出來……
送到他們手裡。
偏偏那麼巧,他們手裡就有一個需要指紋才能開的盒子。除了田女士本人,許冥不覺得其他人能那麼快地想到這點。
思及此處,許冥終是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想起“哥哥”現在的狀態,更是莫名一陣悵然。
坡海棠卻已經按捺不住地“誒”了一聲,伸手拿起了斷指和金屬盒:“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費彆人好意了!猜那麼多,不如直接試試……”
話未說完,手指已經按在了金屬盒子的鎖上。
許冥原本還想說些什麼,見狀隻得又咽了回去。另一頭,果然如她猜測,金屬盒哢噠一聲開啟,鯨脂人伸手進去,很快便掏出一本小小的本子。
“工作手冊?好老的款式啊……”鯨脂人喃喃著,隨手翻開,看到裡麵記錄的第一個名字,微微一怔,旋即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許大壯?這名字認真的嗎?襲明老師你真的確定這東西靠譜嗎,裡麵居然有人叫大壯誒……”
“……”
許冥聞言,表情卻是驀地一頓。
“這個名字,我好像知道。”她喃喃著,抬眸看向另外兩人,不知為何,竟不覺得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養大她的那個阿姨,大名許壯言。
有時她的朋友會來找她,有時是為了辦事,有時是因為三缺一。而她們稱呼她的方式,往往就是——許大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