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權傾朝野攻x隱忍皇帝受(30)(2 / 2)

這下,統領徹底明白了。

敵方在虛張聲勢,他們也可以虛張聲勢,西北閘口鬨得越轟轟烈烈,對方才能放心大膽地衝上東部閘口,從而才能打一出甕中捉鱉。

他振奮了精神,用力一抱拳,拳肉擊打聲砰砰作響,聲若洪鐘,“屬下,定不辱命!!”

說罷,找了兩人抬著那傷員走了。

沈知雪方才一直沒有開口,等到他們徹底離開,才道:“聽說宸王殺伐果決,從不留情,手下的寒北軍更是心狠如鐵,倒沒想到今日還有溫情的一麵。”

說著,他淡淡一笑,“宸王殿下這副蠱惑人心的本事,倒是與你們皇帝陛下如出一轍。”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老祖宗的話倒真不錯。

穆山顯掃了他一眼,從一旁摘下一柄劍,扔到他手上,冷冷道:“你效力的時候到了。”

沈知雪穩穩接住。

自從被孟千舟一□□下馬後,他受了重傷,之後一直被囚禁、封鎖,再也沒能摸到兵器。此刻重拾刀劍,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

的,還是一股快意。

他問:“何時?”

穆山顯答:“此刻。”

兩人相視,沈知雪輕輕一笑,這笑意裡竟莫名透出一股縱馬飛雪的快意,“……必當竭儘全力。”

·

僵持了大約一個時辰,烽火忽然亮起,廝殺聲響徹代山,刀劍鏘鳴,空中悶雷響動,漫山遍野都是磷火燒出來的白煙,濃鬱嗆人。方才還能哄騙眾人隻是一點小插曲,直到這刀槍響起時,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天爺呀,獵場怎麼會有人打進來?”

“宸王這是要明反了不成!!”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陛下呢,你們究竟將陛下囚於何處了??”

比起外族的入侵更可怕的是自己人的內鬥和絞殺,由於宸王把持朝政多年,盛名在外,而這場誘敵深入的秘密又鮮有人知道,所以臣子們的第一個念頭幾乎都是宸王要謀反。

這場春獵是由他一手操辦,戒備森嚴,焉知不是他的黨羽要將所有人一起甕中捉鱉?

中庸派不敢輕舉妄動,反而是保皇派的老臣和近臣們急了,以為宸王必定是挾持了陛下,他們必須勤王救駕,一時間亂糟糟的,宸王也未曾下任何指示,禁軍們刀光劍影下也難免誤傷。

就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下,遠處傳來一聲戰馬的嘶吼,隨著沉重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來人身披一件明黃色披風,一身白玉錦衣,頭戴寶冠踏風而來。

行至近處,他重重勒緊韁繩,塵土飛揚,戰馬騰蹄嘶吼——

“噅!!”

這幾乎要從嗓子裡裂開的嘶吼聲頓時震懾住了一片,禁軍拔出長劍、目光冷凝;臣子寒風中微抖、不知來意。

那人身上佩著一柄鑲嵌著寶石的華麗的短劍,臉上戴著一張猙獰的半邊麵具,隻露出雙眼和一隻尖瘦的下巴,看不清麵容。

冷色的月光照映得空中飛揚的每一粒塵土都清晰可見,那麵具人背月停馬,緩緩摘下了麵具,露出了一張清秀冷研的五官。

竟然是消失了半晚的謝景。

後麵的人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位於前麵的一名老臣忽然雙膝跪地,聲音帶著顫抖,像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陛下……”

這老頭年紀不小,但常年在太和殿上朝會,殿中寬闊,聲微則不能聞,故而練就了一道洪亮的嗓音,仿若寒山寺的鐘聲,一層一層地往後傳遞、擴散。

其他人還在懷疑著,而從那麵具人身後又趕來兩匹馬,臉上也是戴著相同的半邊麵具,隻是衣著並不華麗,摘下一看,是他身邊的保寧和蜀桐。

有著兩人在,陛下的身份是確鑿無疑了。

一名文臣心中一塊大石頓時落下,大喜大悲下他雙腿幾乎無法直立,上半身卻站得筆直挺拔,臉上肌肉繃緊又顫抖、嘶吼著:

“吾皇在此…吾皇在此、吾皇在此!!”他一聲比一聲高,“我看誰敢放肆!!參見吾皇!!!”

如果說,宸王是景國的定海神針,那麼陛下就是太和宮正殿高處的那把龍椅,即便你知道他毫無實力、沒有權勢也不能傷人,也是丟不得的。

一排人跟著跪下高呼著,放鬆下來,臉上掛著的冷汗砸進泥土裡,留下一片不明顯的濕潤的痕跡。

“陛下!千歲,千千歲!!”

“參見陛下!!⑻_[(”

而他們之後,那些原本想摻和其中、渾水摸魚的也不好再有大動作,敷衍地跟著跪了下來。

直到聲浪逐漸平息,謝景翻身下馬,冷冷掃過眾人,從他們麵前踱步而過,“方才,是誰最先傳出言論,說朕已被宸王擒住?”

他這一通發問著實問倒了一大批人,畢竟保皇派正是疑心此次是宸王蓄謀造反,所以才反抗守衛的禁軍,以至傷殘。可是如今陛下卻反過來追查是誰帶頭傳出這類的言論,這豈不是自削黨羽嗎?

沒人清楚陛下到底在想什麼,也沒人敢真的站出來承認,大家沉默了片刻,就在為首的老臣撐著地要起身認罪時,蜀桐和保寧不知何時下了馬,一巴掌悄無聲息按了下去,又把這老頭按回了地裡。

“陛下,奴才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保寧臉上擦著厚重的□□,在冷調的月光下看起來有些陰森,他那尖細的音調更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說著,他從中點了一個人,“正是此人,奴才絕不會看錯。”

被他點中的是個正五品的官員,平日裡並沒有存在感,聞言,他眉眼驟然瞪大。

“陛下、臣沒有——”

身旁官員剛想為他佐證辯護,證明宦官之言萬萬不可信,然而下一刻,蜀桐一個眼色,隨行的侍衛便走上前,揪著那人的衣領推了出去。

“陛下、陛下、臣真的是冤枉的、臣——”

下一刻,謝景反手抽出侍從腰間的劍,那動作與以往的病弱之氣沒有半分重合相似之處,格外利落冰冷,手起刀落時、血液飛濺。

咕咚、咕咚、咕咚。

那人的腦袋宛若一個蹴鞠似的滾落在地,鮮血沾染了地麵的泥土,滾出十幾步後才停下。那具無頭屍體頂著碗大的疤直立了幾個呼吸,然後垂直地倒了下去。

轟——

塵土飛揚,鴉雀無聲。

謝景臉上、衣袂上傾斜著淌過一片血珠,與他那張蒼白的、不帶一點血色的臉上相互呼應,反而顯得格外冷酷、血腥、無情。

離他最近的那幾名臣子已經嚇呆了,彆說官員們,就連駐守在一旁的看慣生死的禁軍也抽了口氣。

他們是見過死人,也見過殺人,但從未見過陛下殺人。這樣乾脆果決,與他們印象中病弱溫良的皇帝截然不同,怎麼能不膽寒?

“知道他為什麼死嗎?”

謝景把劍扔給保寧,冷冷地掃視一周,沒有一個人敢應答,他聲音並不高,但有了剛才那一出,相信無須老臣的技巧,底下的臣民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收回目光,給了保寧一個眼神。

保寧會意,舉著陛下剛用過的那柄血劍,挺著腰板道:“今日之局,是陛下與宸王共同設下的圈套,這批刺客不僅是來刺殺八皇子的,也是來刺殺陛下與宸王的,陛下與宸王是我景朝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失一已是風雨飄搖,若皆失,景國豈不是將亡在覆滅之中?宸王殿下特設禁軍於此處看護諸位大人,可是方才陛下卻聽聞有人散布出了謠言,諸位大人們想想清楚,此人是何等居心?”

眾人頓時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隻有一個年輕的官員大著膽子道:“此乃離間計!我們是中了敵人的離間計!”

其餘人接連附和,“不錯,此人居心歹毒!”

可誰又不知道這是離間計呢,不過是趁著這個機會表明衷心罷了。他們算是看明白了,在地下躺的那個未必是散播謠言的人,但他必然是個叛國叛軍的人,這一出戲,陛下是在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這是極有必要的,眼下形勢混亂,要是內部被人挑撥出了差錯,那麼前功儘棄。

謝景重新扣上那副麵具,環視一周,隻露出沾血的下頜。

“眼下是緊要關頭,不僅要抵禦外兵,也要肅清內邪。諸位愛卿皆是我景國之棟梁,莫要讓朕、讓宸王失望才好。”

他語氣雖淡,但卻好像含著無限深意。

“大人們明白陛下與殿下的良苦用心便是。”保寧笑著說完,轉頭對著禁軍道,“既如此,還不將各位大人摻回營帳?”

“是!”

不得不說,這一主一仆配合得倒是好,一個冷麵虎、一個笑麵狐,頓時把這群人震懾得不敢再出亂子,趕緊回到各自的營帳中,生怕走得慢了,下一刻陛下的冷月銀劍便會劈頭砍來。

剛才為首叩拜的老臣年紀大了、又在寒風冷地裡跪了一陣子,走路難免蹣跚些。蜀桐趁著周圍沒人注意的時候,扶了兩把。

走過謝景身邊時,老臣腳步微頓。

這老頭姓吳,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在朝中任職已經四十餘年了,十五年前也曾經官拜宰相,花團錦簇過。隻是因為諫言先皇偏愛宸王遭貶,此後不得意數年,先皇薨逝後,他告老還鄉,最後於四年前被謝景請了回來繼續任職,不過考慮到他年紀太高,並未賦予重任,但不管是學術還是才能,這位都是實打實的朝廷砥柱。

老臣緩緩抬眼,與陛下在寒風中對視。

謝景目光沉靜,那張被麵具擋住的臉也看不出更多的表情。片刻後,老臣點點頭,沒要人攙扶,負著手一步步地、欣慰地離開了。

他靜靜地看了片刻,直到營帳重新恢複平靜,又把此處的禁軍長官找來。

“今夜恐怕不得安寧,想必宸王已經做好了部署,你們輪班守夜,不得有一絲疏漏。”他沉聲道,“倘若情況有異,朕許你先斬後奏之權,望卿慎重。”

他抬手,保寧把那柄染血的寶劍歸鞘,放在謝景手中,又由他賜給對方。

陛下賞賜斬過奸臣的君劍,這是何等的榮耀?

那長官並沒有立刻接下,隻是在風吹過、鼓起謝景衣袖裡的那抹綠色時,他眸中神色忽然微動。

“是。”他跪了下來,雙手接劍,“屬下誓死效忠陛下與宸王,必定不負重托!!”

謝景收回手,微微攥緊手掌。他轉過身,沒有看地上那具已經冰冷的屍體,翻身上馬。

“走吧。”

保寧和蜀桐彼此交換了眼神,紛紛上馬,三人在茫茫深夜中縱馬向遠處、深去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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