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七章(1 / 2)

秦家整潔有序,比江家還乾淨,一切家具簡潔犀利,設計感十足。

江雪律畢竟年齡不大,再怎麼擅長打掃,最多抵達乾淨的程度。秦家卻簡直乾淨到令人發指,掃地機器人安安靜靜蟄伏在角落,肉眼可見一切整潔有序到了極致,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有。

幫忙搬家的警員,到了地方就撤退,偌大一套房子,隻剩下靜默的兩人。

江雪律脫了鞋,他腳下穿了白色的襪子,踩在地毯上。

客廳有一整麵落地窗,透過嶄新的玻璃窗上眺望,江雪律發現西北方向幾公裡是英華中學。為什麼一路以來記地標,人總對自己不熟悉的事物感到沒有抓取感。越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越希望能看到一些熟悉的東西。

看到熟悉的地標,江雪律心裡安定了許多。

他沒離開太遠。

心下定了以後,他有閒心左顧右盼,這套高層公寓極美,腳下是車水馬龍,能俯瞰整座江州市的萬家燈火,又臨近繁華的金融街市,玻璃高樓近在咫尺。唯一的缺點就是空。

初來乍到,少年連腳踩在地上都謹慎,不敢跨越雷池。

他數了數室內的布局,看出有三四個房間,想問自己住哪裡?

看出他臉上的猶疑,秦居烈給他帶路,行李箱滾輪,經過時髦的地毯後,不疾不徐地滾向了一處房間。

江雪律跟在他身後,抵達了客臥,注意到一張床空著,猜測這就是自己未來的房間了。因為上邊早已經備好了薄薄的床上四件套,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兒,放在平整乾淨的床麵上。

枕頭也擺得端正,又看上去非常柔軟,起碼夜深了,江雪律很想把臉貼上去。

至於顏色,少年微微詫異。

挑選者應該是考慮了他的年齡,床單是天藍色的,有彆於整個室內統一的風格。而枕頭被褥都準備好了,少年再往衛浴走去,發現洗漱用品也擺放得好好的。

江雪律還在愣神之際,一隻手已經越過他的頭頂,打開了燈。又給他打開嵌在牆中的黑色衣櫃,“不喜歡這個顏色的話,櫃子裡有其他顏色。”

顧忌到少年今天奔波折騰了一整天,秦居烈伸手調試了幾個擋位,把微微有點刺眼的白光降成暖燈。

“如果累了,今天先彆收拾,睡一宿。”

少年打開行李箱,從裡麵拿出一套常穿的睡衣,他坐在床邊眼睫微垂,安安靜靜地點了點頭。秦居烈人高,從他的角度,一眼能看穿少年眼底暈著淡淡精致的青灰,襯得一雙明亮的眼睛也沒有多少神采。

人小,經曆的事情倒不少。秦居烈心裡想。

根據江雪律的生平,這是他第一次因事故搬家了。

第一次家住幸福小區,發生了李路雲大規模投毒案,小區因出了李路雲這個危險分子,房價暴跌,人人恐慌,幸福一字籠罩徘徊不去的陰影。年僅八歲的孩子踉踉蹌蹌地被母親牽走,從幸福小區搬離。

第一次就是眼下。

秦居烈回到主臥,客臥有獨立衛浴,跟主臥僅有一牆之隔。十分鐘後,隔壁傳來流水聲,秦居烈單手打字的動作一頓。

還有擺弄瓶瓶罐罐的動靜,仿佛少年光腳踩在正在一瓶瓶拿起來查看背後的說明書。動作很輕很小,隻是男人的五感敏銳,難免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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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後,客廳的一角傳來吹風機輕輕的聲音。

秦居烈可以想象,少年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發坐在沙發邊上,一手拿著吹風機,黑色柔順的發絲在強風下吹起。

從今以後,兩個人要在一個屋簷下,注定要相互磨合。

江雪律確實在磨合,住在老小區的他根本不會操作這高科技麵板,洗澡花了他一些摸索時間。秦家的沐浴露、洗發水,瓶身流暢,很高大上的樣子,少年握在手裡,必須查看背後的說明書,才能分辨出——什麼是洗頭的,什麼是洗澡的。

少年打開瓶口,試探性地輕嗅,好香,是男士清冷的香味,若即若離又悠遠飄蕩。

江雪律沒試過這種沐浴露,他使用過的牌子,基本上擠壓在手裡時香氣撲鼻,半小時後就沒味道了。

開始洗澡,少年脫了衣服,任由花灑從頭頂傾斜而下,半晌少年抬起了頭,喃喃說道:“為什麼呢……”

這是少年今天第一次感到迷茫,他搬家不舍過,來到新地方不安過,唯獨缺少迷茫。可這一次洗澡把他搞困惑了。

為什麼……水落在他身上就不燙了。

明明這個溫度,跟他在家時是一樣的。

衛浴中正好有鏡子,照出少年的臉龐。江雪律劉海已經順到腦後,露出漆黑如墨的眼睫,鼻尖和嘴唇有了顏色,白皙的臉頰往下流淌透明的水珠,水珠下是一雙萬分困惑的黑眼睛。

仿佛在考試中遇到一道頗有難度的數學題。

洗了半天涼水澡,江雪律抬頭看向花灑,倏地意識到,花灑的高度似乎是不是高了。

難怪水落在他身上時,已經失去了溫度。

破案了。

少年默默地將花灑調低了幾公分。

他找到吹風機,沒找到插孔,也許高端的裝修把插孔隱藏得僅主人可見,這個點接近淩晨,江雪律沒好意思問主人。

困倦纏身,生物鐘早已固定,少年上了床,徑直睡著了。

他明天還要上課。

另一個臥室內,靜默之中,男人單手打字,良久合上亮光屏幕。熄屏前,手機上是一張英俊到極點的男人側臉,除了一雙眼眸充滿深思淡漠。

秦居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這套房子因為是一個單身男人住,裝修偏冷色調,缺少一些柔和的色彩,再加之他工作繁忙,平時回家多把家當旅館,常常冷冷清清沒什麼人氣,顯得有些空曠。

不知道對方能否適應。

秦居烈放下手機,薄薄的眼皮微闔,斂去眼眸中的暗色,這套房子,沒有迎來一位女主人,先迎來一隻貓,又迎來了貓咪的小主人。

最糟糕的地方就在這裡,他一個未婚的單身男性,心理年齡極為成熟,為什麼會選擇這麼做,仿佛有什麼驅動力,他手持鋼筆,簽下了一個名字。

以他的家世能力地位和在張局心中的分量,他知道,如果自己簽字了,旁人自動喪失競爭資格。

他為什麼這麼做,自己也沒想明白。

是同情心嗎?

是對跨國犯罪組織的厭惡,與之相對的,是對警界之光的愛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