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化了妝,天邊慢慢出現魚肚白,一通忙碌下來,距離婚禮開場還不到六個小時。
一轉眼時間又過去幾個小時,海州也是一個人口密集的沿海大城市,早上十點左右正是車輛人流的高峰期,密密麻麻的車輛堵在高架橋之上,如同遷徙的螞蟻,寸步難行。
一輛不起眼的藍色出租車上,一名女子正在後車座化妝,隨身皮包中,露出紅色婚宴邀請函的一角。
她是新娘子的大學同學,也是受邀婚禮的賓客之一。
她與新娘大學時關係極好,又因為兩人畢業後都留在海州本地,一直多有聯係。想到周圍同學接二連三舉辦婚禮,又想象著新娘今天也同樣踏入婚禮的殿堂。女子心中感慨萬千,明明大學時她和新娘子還手牽手在操場上奔跑,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好似還近在眼前,怎麼一轉眼,時間匆匆而過,流逝得這麼快,她都要結婚了……
想到這裡,女子停下了動作,眼眶微微泛紅,眼角氳起淚意。
前方的司機遇到紅燈和堵車,心情不好,看了一眼後視鏡瞪大眼睛,忍不住笑,恭維道:“小姐啊,我感覺你長得好像一個明星。”
“……誰啊?”
女子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
“就是之前上熱搜的那個……”司機上了年紀,分不清明星和網絡紅人的區彆,隻知道薇莉亞是一名大美女。
“哦她啊。”
女子喜悅稍稍減淡,口氣絲毫不意外,“她確實漂亮,她火了以後,常常有人對我說,我長得跟她很像……”
仔細瞧她們五官都精致白皙,還有一頭柔順纖長的及腰黑發,一眼望去有五六成相似,隻是她們兩人的人生軌跡截然不同,人家是日進鬥金的網紅主播,而她不過是大城市裡一名平平無奇的文員。
文員也有小煩惱,薇莉亞前段時間太火了,導致周圍無數人都慫恿她也去搞直播,這種慫恿也算變相的讚美吧。女子無可奈何,隻能微笑著接納。
一段時間後,出租車抵達了酒店,門口客如雲來,鮮花搭建的拱橋烘托出熱鬨的氣氛。無數衣著光鮮亮麗的賓客在進出口聚集等待入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乏幾個調皮搗蛋的小孩跑來跑去。
女子下車後吃了一驚,怎麼會這麼多人?
稍微一打聽才知道,今天是良辰吉日,正好還趕上放假,足足有四對新人在今天同時舉辦婚禮,這一點也不誇張。據說皇冠大酒店,去年十一佳節,分為中午和晚上,一天下來同時舉辦十場,一天之中這麼多人結婚,真是震撼人眼球。
李府婚宴、張府婚宴、王府婚宴……
粉色牌子張貼到處都是。
“這位女士,請走這邊。”服務生正在檢查她的婚禮邀請函,也擔心她迷路了,連忙為她引路。宴會廳足足好幾個,每一扇門都差距不大,暈了暈了,女人感覺暈頭轉向。在登記處,她遇到幾名相識的舊友,寒暄下來又是一通忙亂。
好不容易揮彆友人,
女子心情不是很愉快,她一直感受到某種奇怪的注視,不知道來自何方。
這種目光極為強烈審視,仿佛她是某種砧板上的獵物,女子下意識攥緊了皮包,咬了咬嘴唇,雙臂冒起了雞皮疙瘩,她極度不舒服地回頭張望,環顧四麵八方。入目所及都是賓客,她根本發現不了究竟是誰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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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下湧上喉口的冒犯感,女子急急交了禮金,高跟鞋一踩,直直走進宴會廳裡。
同樣暈了的還有海州市警方,他們早早拿到了婚禮現場的流程單,刑警隊全員出動,依然被人山人海震撼得兩眼發暈。
今天同時舉辦四場,人群中渾水摸魚的不要太多。無法判斷,殺手到底有沒有邀請函,他又是通過哪一個入口進來,畢竟這家酒店還有直達一樓大堂的地下停車場。
酒店保安做不到搜身,隻能放行了。
警方布控起來很有難度,偏偏他們又不能對新郎新娘說,有命案要發生,你們彆結婚了。彆說“有命案”這種預言令人一頭霧水,再加上老一輩講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婚姻可是人生大事,關乎夫妻雙方的幸福,兩個家庭的結合,讓人不結婚,傳出去海州市警方要被人民群眾的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海州市警察隻敢這樣想一想。
女子感受到的強烈目光,有一部分來自警察,兩名穿便衣的女警假裝自己是路人,等人擦肩而過後,竊竊私語:“是她嗎?”
小江同學說,一名被錯認為薇莉亞的女子將會遇害,她們蹲守了半天,最終鎖定了這名女子——她大概率就是被害人。
她和薇莉亞果然長得極為相似。
一名女警隱蔽地撩起領口,領口處的胸針後是一部隱藏式對講機:“報告隊長,發現疑似被害人,她正走入宴會廳。”
警用頻道裡,對講機那一頭有人一聽,呼吸微重:“第一目標,保護被害人!”
“……明白!”
命令一下,全場的樁子有序地動了。
這些警察都仿佛到場賓客,有人充當大堂服務生,有人做保潔模樣,有人穿了酒店保安製服。
警察目光追隨過去,發現那名受害女子在宴會場中,像穿花蝴蝶一般神色驚喜地來回走動,她先去了後台,跟新娘子一起牽手絮絮說話,兩人發自肺腑交流一番後各自紅了眼眶。隨後女子又與新郎團寒暄,雙方站在一起美美地照相,最後又跟舊友重逢。
原來還是新娘的熟人,難怪帶給新娘的刺激最大。
後台
新郎小蔡見了她,大吃一驚,“真的跟薇莉亞長得好像,我還以為你說笑。”薇莉亞真名鄧施,是他的遠房親戚,這一次他結婚,曾熱情地向對方發出邀請。他很希望薇莉亞能隆重前來。誰不想自己的婚禮上有網紅明星、社會名流或者商界老板站台,傳出去都麵上有光。
“我不是給你看大學照片了嗎?”
新娘咯咯一笑,發出銀鈴般笑聲。
今天第二次聽到這種話了,女子心情無奈
。她坐在椅子上,與新娘手牽手,就像學生時期一樣親密無間。
你那表姐還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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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搖頭:“薇莉亞給我打電話,說她來不了,說什麼警察不讓她來,具體原因我也搞不懂。”新娘神色遺憾:“這樣啊。”
來不了就來不了,這大喜日子,再重量級的賓客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隻是新郎新娘和在場賓客想不到,錦上添花不一定,血染婚宴倒是可能。
警方想起小江同學的說法,女子的頭顱都被割下,現場觸目驚心全是鮮血,不難想象到時候會如何的慘烈。
新郎新娘完全不知情,正滿麵紅光。
—
潔淨明亮的大堂,幾名警察偽裝成迎賓人員,眼神不動聲色地在人群逡巡,他們之間的交流壓低了聲音,“是他嗎?”
一名小警員,指了一名大腹便便的西裝男人。
在大夏天,人均短袖裙子,這個男人穿了厚厚的長西裝。哪怕熱得臉龐發紅也沒有脫掉外套。
小江同學沒有看到殺手正臉,隻說對方持刀。
那這刀從什麼地方來?
是賓客隨身攜帶,渾水摸魚帶進來,還是酒店後廚的工具刀。
海州市警察倔強地瞪大一雙雙布滿紅血絲的眼,努力尋找可疑人物,目前沒有發現——
刑警隊長姓肖,恰好跟新娘子一個姓,肖隊長黑著臉,指了指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胸口,“剛剛我去後台看了一眼,新娘子爸媽還能哭,我心情比他們老兩口還緊張……”肖隊長手裡握有宴會的流程名單,什麼時間點要發生什麼,什麼時候放幻燈片,司儀要說什麼,新娘子爸媽上台時間點,什麼時候敬酒祝詞,他背得滾瓜爛熟,說他是全場最焦慮的人也不為過。
副隊長唏噓,撫摸了一下發際線,“誰不是呢?”
在場的警察仿佛新郎新娘家屬,比誰都緊張婚禮現場出事。大堂傳來熊孩子的尖叫聲,眾人被這些拖家帶口的動靜,折騰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在場每名便衣都攜帶一部對講機,藏在隱蔽的衣口,時不時傳出沙沙聲。
肖隊長人高馬大,一雙從警多年培養的如炬鷹眼,讓他專注盯著什麼東西時,仿佛洞穿一般犀利。胖男人不明白,一名穿製服的酒店保安怎麼會有如此不凡的眼神,他嚇得身形顫抖,哆嗦了兩下,把外套脫了,露出滿脖子的紅斑痱子。
有沒有搞錯啊,真的是沒有夾層的西裝外套。
一群小警察十分失望。
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等等。”肖隊長眯起眼睛,指了指人群裡一個男人,“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能直接進大堂,還走向宴會廳,他的邀請函呢?
“隊長,查過了,他是酒店外包的攝影師。”
如今絕大多數酒店都承包婚宴活動,從新人決定結婚開始,什麼幫忙挑選婚紗、影樓婚照,化妝師、司儀主持、現場攝影師一條龍全部由酒店方負責。
肖隊長若有所思,“外
包的?查一下,我要看攝影師名單——”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一種屬於警察的強烈直覺雷達在發動。
那個年輕男人扛著黑色機器,精壯有力的臂膀扛著一個黑色帆布包,見到這個職業人群,所有人總是習慣先入為主,包裡應該是攝影器材。
萬一不是呢?
所有人不動聲色地鎖定了他,如不打草驚蛇的潮水般,朝對方湧去。
現在距離十二點,還不到一個小時。新娘見到自己的父母,在後台差點哭花了妝,胸腔微微起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要哭,今天是大喜日子,哭什麼哭!”新娘的父親沒好氣訓斥女兒,背地裡卻悄然彆過臉,伸手擦拭了一下紅腫的眼角。
一名攝影師走進後台,拍攝這些溫情脈脈的片段。另一人則把機器架在舞台四周,等待新郎新娘走出來。還有一名在宴會廳裡尋找最佳的拍攝角度和光影,時不時也在賓客中行走,捕捉賓客的群像。
很快,他發現了自己的獵物目標——
男人臉上倏地露出了微笑。
宴會開場了,悠揚動聽的婚禮進行曲開始演奏,麵對緊閉的棕色大門,新娘深呼一口氣,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隻需要鼓起勇氣推開這扇沉重的大門,從此她將與心愛之人喜結連理,踏入婚姻。
而一門之隔,新郎臉紅無措,也是穿了西裝,強裝鎮定從容。
他也知道接下來的流程,他心愛的姑娘將推開門,在父母的簇擁下走向他,從此茫茫人海中,他們將相伴一生。
“推開它!推開它!”周圍一群人歡呼雀躍,瘋狂給新娘子鼓勁兒,新娘便推開了門,縹緲的頭紗蕩開一抹優雅的弧度。一顆裝滿玫瑰花瓣的彩球在天空炸開,那炸聲如同現場每個人怦怦直跳的心臟,現場掌聲雷動。
警察們也在旁觀婚禮,眉眼一跳,合群地鼓掌。
除了警察,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一切如同小江同學所說,司儀上台主持婚禮,台下不少賓客已經開動,新郎新娘互相許下海誓山盟的承諾,準備擁吻,就在這時——
騷亂開始了。
有餐桌差點被掀翻,玻璃杯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