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不該報警。”
抵賴既然沒有用,不如順勢承認錯誤。
這一低頭,局勢逆轉,對話節奏已經徹底交了出去。可警方也無能為力,警匪對決有時候拚的就是信息差,誰掌握的情報線索越多,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綁匪又道:“你們不該和警方合作,我的目的自始至終隻有一個,拿到錢,就會把孩子放回去。”
這是什麼鬼話,能騙得過誰?
警方集體皺眉。誰曾想,客廳沙發坐著的幾名家屬卻眼生希冀,瞳孔裡有亮光。
秦居烈麵沉如水,他麵無表情地做了個手勢。
這手勢的意思是,綁匪手裡握有人質,不能輕易激怒,也不能輕舉妄動,要先確定人質安全。畢竟他們不是抓住凶手就完事了,還要把三個孩子也平安帶回來。
都是警局精英,無須任何對話,談判專家周克夜讀懂了他釋放的信號,遞過紙條,教男主人如何說話。
“好,我會努力湊錢。”男主人一字一頓道。
“我喜歡識時務的人。我再重申一遍我的要求,一千五百萬美元,一分錢都不能少,不要連鈔。下一次我給你打電話是明天同一時刻。”
綁匪冷冰冰地通知完畢,似乎就想結束電話。
男主人一驚,談判專家及時遞過紙條,他飛快瞄了一眼,趕緊念出聲才延續了這場敵我不對等的對話。
“等等,我能跟孩子通一下電話嗎?”
電話裡冷笑一聲,“怎麼,你擔心孩子死了?”
男主人不敢說是,生怕激怒對方,讓對方拿孩子出氣。
“我可以成全你。”綁匪意外地好說話,不知為何,他的聲音還溫柔下來,隻是溫柔的語調卻更不舒服,如同一條吐信毒蛇,蜿蜒又黏膩地爬過人的心臟,令人不寒而栗。
“孩子他沒怎麼樣吧?”
陸父冷汗涔涔,握緊聽筒,手心一片黏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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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
這都早上九點了,是正常睡覺還是被下了藥?陸父心弦緊繃,不敢想象,隻能為孩子揪心。
陸父不知,綁匪沒有下藥,孩子是正常歇息的。被綁架後一天一夜他們都不敢睡,肚子又餓又渴,精神高度懼怕又緊繃,直到今天淩晨,極度疲乏之下,身體實在受不了。
三個孩子互相抱著,倚著牆麵沉沉睡去。
綁匪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三個孩子睡得正沉,臉上猶有淚痕。男人臉上帶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走了過去。
腳步聲驚醒了三個孩子。
他們一瞬間驚醒,不分你我,驚恐地抱成一團,像極了遇到外敵的小動物。自從淪落到這裡,他們就知道自己的處境了,可沒想到危險來得那麼快。他們看到綁匪大手一抓,目標選中年齡最小的小胖子。
小胖子被抓起來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像一隻白胖的小企鵝開始掙紮。可餓了一天的他,根本不是成年人的對手。
男人意味不明笑了兩聲,仿佛在欣賞螻蟻在垂死掙紮,“陸小寶,你父親打電話過來了。”
小胖子一下子呆住了。
“我昨天交代過什麼,應該記住了吧。”
小胖子本來開心,瞬間又臉色煞白,溫順地接過電話。他年僅七歲,卻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掌握在眼前這個男人手裡。
“他說很想你,你好好跟他說兩句吧。”
“嗯……”小胖子說,我要冷靜,我要冷靜,不能惹怒綁匪。可是當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熟悉的聲音,七歲的小胖子還是一個沒忍住,所有冷靜彈指間灰飛煙滅,直接哭出了聲,大聲喊了一句,“爸爸!”
這一充滿害怕的哭,是否在綁匪計算之中不得而知。
卻像一記重錘擊中了所有人,整個客廳兵荒馬亂起來。
“小寶,小寶,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奶奶錯了,不該讓你去參加夏令營。”陸家老太太捶胸頓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何家父母和楊家父母也崩潰了,“柯柯呢,小霖呢,他們怎麼樣!?”
“我們都好,就是好餓好渴,肚子好痛,身上也好痛,這裡好黑,我們好害怕!”小胖子哇哇大哭。
這一哭不得了,全家都要瘋了。
陸父本來還能維持冷靜,他在年少吃過不少苦,是一名意誌堅毅之人。
可是這個在商政領域無往不利、堅不可摧的商業巨鱷,麵對自己孩子被綁架的事實,也脆弱如同一個花瓶,隨隨便便一點刺激就碎了。
孩子一句爸爸我害怕,就讓他的眼神在這一刻溢滿了痛苦,看似武裝得堅不可摧的心一下子土崩瓦解。
不顧談判專家的阻攔,他脫口而出道:“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我的命給你,我名下的所有資產也都能給你,請你千萬彆傷害我的兒子!”他把姿
態放低。
“對,我們什麼都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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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匪的話明明十分溫和,卻如同聖旨一般,小胖子一下子止住了嚎啕,如同被魔鬼扼住喉嚨不敢發聲。
小小一處細節,透出無限深意。
陸家父母那是難受壞了,自家小祖宗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準備好贖金,贖金一到,我就會放人。”
家屬們信了,即使是僥幸地相信。
唯有江雪律知道。
這個男人嘴裡滿是謊言,他話語款款、慢條斯理,嘴裡口口聲聲說著一旦贖金到手,立刻放人,可他沒有戴頭套——
他沒有在孩子麵前掩飾自己的真實麵孔,說明他不怕暴露。
撕票的可能性是100%!
隻不過是給人一點希冀,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最後再親手將之破壞。
另一邊
江雪律拿起紙和筆,從小到大美術老師永遠在生病,他沒怎麼上過美術課,畫技水平實在有限,他正在絞儘腦汁回憶綁匪的樣貌,準備一筆一筆畫下來:先畫臉形,然後再畫頭發吧,眉毛是這樣的,嘴巴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