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屍骨的種種痕跡,說明了當年她是在無儘毆打和殺戮中死亡的。

她死得太慘了!

徐征明眼眶瞬間紅了,臉龐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即使早有準備,在鑒定結果出了後,他依然心如刀絞,深深的悲傷和痛苦如潮水般湧來,幾l乎將他淹沒。他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

不顧眼前是一具駭人的白骨,他想去觸碰自己的母親,抱著她嚎啕大哭,法醫阻止了他。

“你不能碰!我們回去後,還要帶她跟你測一次DNA,確定這真是你的母親。她身上也很可能殘留了凶手的指紋。”當年受限於技術,凶手草草地掩埋屍體,估計都不會想到,二三十年後刑偵技術發展之快,達到了多個裡程碑。

二十年後,各種犯罪題材的知識影視鋪天蓋地,罪犯們與時俱進,跟警方鬥智鬥勇時,多少有反偵察意識,他們會有意識地銷毀指紋、清理DNA、毛發等證據。手法也是花裡胡哨。

二十年前,凶手們野蠻凶殘,卻沒那個意識。

一些痕跡一定留在了現場。

一聽這話,徐征明不敢再動,他眼裡迸射出怒火,心中滿是恨意:是啊,找到母親的屍骨隻是第一步,凶手還沒抓到呢!

“我們運氣也太好了,整座山那麼大,居然隻挖了三四個小時。”人命關天的案子一出,法醫的態度也變了。

真有命案,出動所有警力滿山挖都是應該的。

實際上不是運氣好。

早從一開始,江雪律就在引導,初上山伊始便有兩條岔路,應該走左邊,如果走錯了,

去了右邊,這次挖骨行動注定無功而返。當時他和徐征明走在最前方?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充當了領路人。

眾人隻想著挖屍骨,誰也不知道凶手當年把人埋在了何處,

本來也沒有思路,他們便隨大流跟著行動,無形之中,縮短了找到白骨的過程。

比起眾人的毫無頭緒。

與殺人犯精神共振的江雪律,自然知道,“自己”把屍骨埋在何處了。

人群之中,最震驚的莫過於孟冬臣。

白骨被挖出,身中七刀的結論,與徐征明帖子裡所說如出一轍,讓他麵露驚駭,一股寒氣順著脊背攀爬上了神經。

treasure那雙從頭到尾都十分冷靜的眼眸,在大少爺腦海裡一閃而過,他心裡悄然滑過一句話,“原來這一切真的不是騙局,原來執迷不悟真的是我自己。”

他嘴唇開合幾l次,人是徹底傻了,錯愕得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徐爭鳴那兩幅畫,是現實落進畫卷,殺人是真的,目睹凶案後想要複仇也是真的,那些村民們的討論也是真的。

這一刻他信了。

世界觀在他眼前崩塌顛覆——

另一邊,明達市警局。幾l名警察正在喝茶,他們遠遠地評價著一行人:“鄭哥也是糊塗了,沒有證據就出警。”

報案人說的,全程就是一個夢,怎麼能當真?

恰在這時,二樓下來好幾l名同事,他們風風火火走下台階,見了在喝茶聊天的他們,納悶道:“啷個,你們不出警嗎?天水鎮茂竹鄉那塊地方發現一具屍骨了,疑似十九年前失蹤女子盧某,屬特大命案,現場還沒保護,局裡通知了,喊大家儘快出警。你們還有時間喝茶呢,快點和我們一起出發!”

眾人一愣,以為自己幻聽了。

什麼?真出命案了?

眾人渾身打了個激靈,一邊不敢置信地穿衣帶帽,一邊風馳電掣地驅車趕往目的地。

命案一出,事情就鬨大了,隨著痕檢、轄區民警和刑警的車陸陸續續趕來,停在坑坑窪窪的山路邊,黃色警戒線在狼雁山拉起。

茂竹鄉轟動了。

村民們親眼看到,警察們將一具白骨小心翼翼地放入裹屍袋,這一幕太衝擊眼球。

人群嘈雜起來:“真的死人了!真的死人了!包家的山頭有死人,幾l個外鄉的娃兒挖出來的!”

“你們也聽說了?趙浦的婆娘原來不是跑了,是當年就被人殺了,好嚇人哦,七刀!”七嘴八舌的聲音中,村民們都嚇壞了。

村民們膽子大,情緒激動時跟人打架,把人腦袋開瓢也不是沒有過,可是把人殺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底是哪個殺的,嚇死了。警察說,凶手很可能是村裡的人。”這個消息一出,村子裡的人都怕了,猜忌心慢慢浮現,一個村裡普遍都知根知底,誰能想到自己身邊居然潛伏有殺人凶手。

殺人埋屍,還能二十年不被人知曉。

這難道不可怕嗎?

都是一個村裡的,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

彆說村民了,一開始對夢境之說不以為意的明達市警局,如今也渴望獲悉真相。

人聲喧鬨中,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表情非常不自然。

早在聽說警察來了時,警車鳴笛打破整個村子的平靜,他心裡咯噔一聲,飛出許多淩亂。

最初不知道警察來乾什麼,所為何事,他還能佯裝鎮定,湊在圍觀群眾裡看熱鬨。

等聽說是一具女屍被發現,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震驚,整個人手腳發涼,慌張極了。

怎麼發現的?明明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他半隻腳都要踏入棺材了,怎麼會被發現呢?

等事態繼續演變,警車越來越多,連隔壁村都跑來看熱鬨,村民們又如鸚鵡學舌一般給隔壁村複述法醫的結論,“屍體上應該有指紋”等諸如此類的話,他腦子徹底亂了。

再再聽說,是當年那個女人的孩子,長大後回來緝凶。中年男人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孩童普遍忘性大,誰能想到,當年五六歲的孩子,居然能記得當年的事情,還有這番能耐!

警察說,是當事人比較早熟,五六歲就記住了一切。村民們卻說,是女人怨氣太重,才十九年來不間斷地給孩子托夢。

一個科學一個迷信。

不管是哪一種說法,複仇都是最終結局,令他不寒而栗。

他該怎麼辦?

跑路,對,他當然要連夜跑路!趁著警方剛發現屍體,他要趕緊跑,悄無聲息地離開這裡!男人從人群中轉身,準備回自己家。

就在這時,他看到兩個年輕人站在警察包圍區中心,儼然是人群的焦點。

警察非常客氣地問:“你們還知道什麼?有什麼對案子有幫助的線索,都可以說。”

一個二十五六的年輕人,眉宇輕皺似乎在回憶,他說:“三個男人,兩個我很陌生,一個好像是村裡的人,案發時,他拿刀威逼我的母親,臉上的表情凶神惡煞,眉毛上似乎有一顆棕黑的痣……”

警方立刻唰唰寫下“熟人作案”,很大可能是一個村裡人引狼入室,夥同兩個外人作案。

中年男人嚇壞了。

他一顆心吊在嗓子眼,連忙伸出巴掌,捂住了臉上的黑痣。

這顆痣長在他的眉毛邊上,有相麵師傅說,這個地方長痣的男人膽子大、頭腦聰明,朋友多,能闖蕩下一番事業。也有相麵師傅說,如果一個男人這個地方有痣,預示著一生可能會有一次牢獄之災……後者他一直當放屁,隻聽前者,也一直為這顆又大又黑的痣引以為豪。

唯獨沒想到,當年的幸存者卻靠這顆黑痣幾l乎把他指認!

接下來另一個年輕人開口了,對方語氣不慌不忙,全程像是在誇他,可仔細聽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警察叔叔,我認為這個凶手非常聰明且心狠手辣……當時村鎮上有集市,舞龍舞獅和鞭炮齊鳴的活動,吸引了群裡男女老少的

注意力,村裡幾l乎空了一半,選擇這個時候動手,沒有多少目擊證人,也不會驚動彆人。”

這是天時。

“再有,他選擇盧女士殺害,恐怕也不是偶然。盧女士家較為偏遠,還是獨門獨院,她就算慘叫,鄰裡也不會發現。”

這是地利。

“他不僅自己動手,他還有兩個幫手,輕輕鬆鬆就幫他製服了兩個孩子和一個女人。他用滅門的方式不留一個活口,徹底扼殺掉最後一個目擊證人。”

這是人和。

也是為什麼,一開始三個男人對女人拳打腳踢,當時應該沒想殺人。後來選擇動刀子,估計是想明白了:“他”既然是熟人,如果留活口,遲早有暴露的一天。

這個世上隻有死人才不會指認他,滅門是唯一的選擇。

這條思路也貫穿了他後續的一切行動,讓他二十年沒有露出破綻。

這一句句話,聽在耳裡如炸雷轟鳴。

中年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個年輕人的說話更直接,說的是他的犯案思路。

他渾身僵硬如同石化。

接下來隻剩下一個問題了。

“那動機是什麼呢?”

中年男人聽不下去了,他轉身就走。因為太急了,他一路跌跌撞撞,腳差點打滑。

他衝回家,關上房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拾錢財衣物。屋子裡,他的老母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罵了他一句,“你急著投胎啊!”

中年男人才沒空理她,他簡單地收拾了東西,才慌裡慌張地對母親說:“如果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一直在外地打工,根本沒回來,你也不知道我去哪裡了,你也聯係不上我!”

“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省得警方通過這條線摸到他頭上。

囑咐完畢,沒等老母親回應,他拿起包就想奪門而出。

他的逃亡之路要開始了。

可惜太遲了,他小看了警方的辦事效率,在他腳邁出去、準備出門時,門外出現了好幾l名警察,聽說是來挨家挨戶采集指紋的。

他臉唰地一下白了。

一看他大包小包、完全是自投羅網的樣子,警察們挑了挑眉,視線再往對方局促的臉上瞟,眉毛間一顆黑痣,顯眼極了。得嘞,這下什麼話都不用說了,他們掏出一副銀手銬:“行了,包鴻誌,跟我們走一趟吧。”

三名惡徒,其中一名落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