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這兩起案子同樣重要,如果這個treasure願意認領的話,明達市警方和江州市警方要給他頒發的錦旗起碼有七

八麵。

帖子熱度高了,難免有不和諧的聲音。

徐征明提及養父母時,一個新注冊的一級小號冒了出來,用十分古怪的口吻道:“……樓主,無論怎麼樣,你的養父母到底養了你十九年,親手把養父母送進監獄,你真的忍心嗎?你的心腸怎會如此狠毒?這些年……你雖然不容易,可徐家畢竟也沒差你一口飯吃,你不該做得這般決絕。”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一級小號?

網友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等徐征明回複,無數網友立即開噴,如同當時噴徐征明一般狂噴這個一級小號。

“讓我戴上眼鏡看看,這是什麼品種的聖母?哇,新品種。”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個道理普及幾l年了,還有人不懂?不是你母親被殺,不是你淪為交易工具,不是你十九年作牛作馬,說得真輕巧。”

“什麼叫不差你一口飯,這年頭人權都沒了嗎,四千塊買斷一個人的一生,讓對方為奴為仆,經過人家本人和原來家庭的同意了嗎?”

脾氣好一點的網友倒是客客氣氣,用小作文條條反駁:“首先請這位網友的稱呼嚴謹一點,那不是養父母,那是買家,咱拒絕道德綁架!其次這位網友,請明晰一點,不是樓主將養父母送入監獄,是他們的本身行為就觸犯到了法律底線,製裁他們的永遠不是一個單獨的人,而是法律道德。”

“對不起,是我措辭失誤。”

被網友們圍攻了,這個一級小號似乎是怕了,驚慌失措起來,為自己措辭不當道歉,隨後狼狽地銷號跑路了。

他來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

網友們茫然,有一種拳頭揮出去還沒過癮的感覺。

徐征明倒是隱隱有所猜測,他剛得知消息,他那十多年被養父母捧在手心裡如珠似寶的弟弟,這些日子為了父母入獄焦頭爛額、積極奔走,四處求人也沒爭取到減刑。

他本來談婚論嫁的對象,也因不想嫁入火坑而選擇取消訂親。

對方不明白,怎麼幾l天不見,好好一個家怎麼就散了,他不舍得怨怪寵愛自己的父母,隻能怨怪彆人。

他想在網上聯係徐征明,用十多年他所熟練的手段去指責對方,壓製對方,希望能寫下諒解書,為自己父母爭取減刑,實在不濟,讓徐征明給自己打點錢來,畢竟他還要生活。

沒想到反被廣大網友輪番攻擊。這個弟弟怕了,隻好逃之夭夭。

後續,徐征明跟treasure還有聯係。

徐征明說:“謝謝你treasure。”

他多年來的執念是什麼——是為母親報仇。他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切真相終究會沉冤得雪。這是他心中最根深蒂固的偏執。

所以,當所有殺害母親的凶手被繩之以法,糾纏他多年的夢魘消失不見了,他睡了一夜好覺。

Treasure:“舉手之勞,你今後做什麼?我看你動態說,你辭職了。”

徐征明:“是的,我從廠子裡辭職了,案件曝光後,我上了電視,成了當地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老板一改先前的態度,給我加工資,不敢讓我再加班,拚命想留住我,可我拒絕了。”

未來該走什麼路,他也不知道。

他之前一直想的是要找出殺害母親的凶手,信念堅定又渾渾噩噩,沒有工夫去規劃以後。可等凶手真的全落網了,真相水落石出後,一切似乎都摁下了暫停鍵。

他失去了目標。

連養父母都是凶手,他無家可歸,一時之間他竟有些茫然,天地之大不知何處容身。

直到treasure告訴他,去鬆城尋找自己的弟弟。兄弟認親,組成一個新的家庭。

他才重新燃起鬥誌。

“孟先生也擔心我的精神狀況,他說,希望我加入潮聲。我同意了,我也想儘自己的一份力,像你們幫助我那樣,去幫助彆人。”

“treasure,你救出了被囚於夢境、五六歲那年的我,接下來,輪到我去解救更多五六歲的孩子了。”

可惜這還不夠,他明確了一輩子要幫助彆人的想法,不過真正的未來還是一片空白。

江雪律想了想,打下一行字:“做木雕吧,當一名雕刻師。你有把平平無奇的事物雕琢成不凡之物的天賦,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不應該被埋沒。”

“treasure你……”徐征明大為感動,“你居然知道我十七歲那年當過學徒的事。你是繼我師父之後,你是第一個誇我在雕刻上有天賦的人。”

養父母不讓他上學,逼迫他掙錢養家,一度把他送去一位木雕師傅處當學徒,逼他學習一門手藝。徐征明苦心學習了一段時間,把一塊平平無奇的木頭雕得栩栩如生,師傅誇他有天賦,不惜將所有靈性技巧傾囊相授。徐征明非常感激他,當時也想往這條路繼續鑽研下去。

可養父母卻嫌這行來錢太慢了,不顧他的反對,讓他改換跑道。多次工作多次逼迫,最後他實在受不了,跑去深市,輾轉去了電子廠。

“是的,你很有天賦。”

Treasure肯定道,在他所看到的未來,三十多歲還是孤家寡人的徐征明,重新操起了十七歲那年的夢想,成為一名木雕師。

那是三十多歲做出的選擇,如今提前走,不是正好。

“好!我這就去找我師傅,希望他還能收下我。”徐征明被說動了。

許多年以後,某處以熊貓出名的旅遊景區,大家發現,本地出了一名年紀輕輕卻才華橫溢的雕刻大師,他與專職寫稿的弟弟住在一起。兩人均走出了當年的陰影,相互扶持地過了一生。

——

另一邊,沉寂許久的陳莎莎,她也發帖了。

一掃她之前秀恩愛的樣子,最新一條動態,她說:“告誡廣大姐妹,千萬不要被愛情衝昏頭腦,愛情是純粹、真摯動人的,我至今仍這麼認為。可人心也是卑劣醜惡、充滿算計的,深陷其中時,人往往無法察

覺,你愛上的究竟是天使還是魔鬼。”

關注她的網友都傻了,不明白她為何一夜之間性情大變。

“莎莎,你被盜號了?”

“我沒有被盜號。”陳莎莎苦笑,電腦前女子側臉看起來蒼白而憔悴,她敲下了文字,“讓我告訴你們,這段時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吧。”

屬於她的連載也開始了。

等到大家都知道了,發生在陳莎莎身上的故事,瞬間都十分同情她,一個差點死於謀殺的女人,怎麼可能不性情大變。

Treasure一夜暴漲數萬關注。

江雪律本來想注銷這個賬號,結果因為粉絲增長太多了,被迫停止這個行動。

按照海角論壇的規定,達到一定粉絲數量的用戶,注銷賬號十分嚴苛。海角論壇會確定這不是一個衝動行為,要求用戶出示身份證明,證明你的身份,才能注銷賬號。

江雪律能證明自己不是一時衝動,可他不想上傳身份證明。

隻能放棄了。

也許這個賬號以後還用得上。

“阿律,你都不上網的,你肯定不知道。這十月份出了好多大事。”在學校門口一碰頭,周眠洋咬著包子,激動地大聲說話。

江雪律偏頭:“什麼事?”

“發生了兩起案子!外省一起,我們江州市一起!”周眠洋抓起書包,一五一十把案件經過講述清楚,江雪律聽得很認真,嗯這兩起案子都跟他有聯係。

“阿律,你的手怎麼了?”周眠洋忽然注意了少年的手。白皙的手心此時一片磨砂般的鮮紅,紅血絲也浮現在手掌心表麵,即使沒有破皮,可紅與白的交織,看上去觸目驚心。

誰見了都要心驚肉跳。

“你周末乾什麼去了,練單杠還是挖土了?”再怎麼熬夜做題,寫幾l百張卷子都製造不出這樣的效果。

江雪律含糊:“嗯……”

去挖屍骨了。

清晨一大早便是嘈雜聲,公交車下來一群穿校服的學生,大家奔跑著衝向學校。星期一注定了繁忙。順著洶湧的人潮,少年的步伐不緊不慢,高挑身影逐漸混入人群。

一輛警車駛過,副駕駛的人看了少年的背影一眼,一雙濃眉微蹙,久久才移開目光。

“怎麼了秦隊?”

“……沒事。”

天光之下,少年側臉瘦削又挺拔,眉眼十分出眾。

他感覺那個少年的背影有幾l分眼熟,一種似曾相識感撲麵而來,若有似無,他剛剛竟下意識產生一個荒謬的念頭。那個從他們身邊走過的穿校服的高中生,如果戴上口罩、帽子,與當初監控中的那個努力壓著帽簷的報案人有八、九分相似。

可走在這條街上的高中生,幾l乎都是同一個樣子……江州市足足有兩千四百萬人,不會那麼巧。

秦居烈收回視線,冷淡道:“走吧,回局裡,張局說了這兩天刑警隊放假。”

他們刑警隊為了陳莎莎案子奔波了幾l天幾l夜,許多人忙得腳不沾地,熬了幾l個大通宵。國慶他們就一路加班過來的,又趕上新案子,人人累成狗,這一次總算給補假了。

蔣飛也在車上,一聽這話眼神無比驚恐:“哥你彆說話!”一般真放假悄悄說就好了,一旦說出口了,假期就泡湯了。

警局內部流傳一個說法,刑警這行命裡不得閒。

這話恐怕是真的,蔣飛自從加入刑警隊,命案一個接著一個,一開始他還年輕稚嫩,單純以為是運氣不好,節假日老有事。後來他徹底悟了,大徹大悟:他們乾了這行,根本就不配放假。

警車上其他人也嘀咕:“這八月到十月,案子未免也太多了吧。”假若犯罪有周期,這幾l個月案情未免多了些,幾l乎要紮堆了。

沒有人知道。

那一夜蒼穹之上群星璀璨,星體奪目明亮,帶給世人一場視覺盛宴的同時也攪亂了平衡,讓人與百年前的星星遙遙相望。

星辰亙古不變,照耀著幾l個世紀前的人,也照耀著此刻的世人。

好似神明播下燎原的火種,從此善者越善,惡者越惡。

而1888年8月7日到11月9日,那名叫開膛手傑克的家夥,恰好犯下了驚世駭俗的連環命案,當時倫敦白教堂地區人人自危,從此一舉成名。

一切風暴隻是起步,尚未抵達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