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那個報案人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

可對方既然出現了,說明這一切都是天意,讓他坦白,讓一切急刹車的天意。

羅母將他枯瘦的手輕輕捧在手心裡,徐徐安慰道:“小傻瓜,你在說什麼呢,沒有證據,法律也無法判處你有罪。”

羅母年輕時可是江大高材生,羅父也是碩士畢業,當他們想堅決維護自己孩子時,那股力量不可小覷。

“沒有證據嗎?”

羅明被安撫了,他手腳有些僵硬,麻痹許久的心臟微微跳動,升起一絲微妙的僥幸心。

“是的明明,法律講究疑罪從無。這件事過後,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繼續當你的好孩子。”一時失誤而已,事情解決了。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活會重新回到正軌。

羅母問丈夫:“親愛的,你不是有晏大律師的名片嗎?能不能給他打一個電話,委托他出手相助。”

羅父也想到了對方,隨即搖了搖頭,否決道:“他的價格哪裡是我們請得動的。”

晏律師是江州市法律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對方出道多年無一敗績,專為富豪階層和娛樂明星辯護,無期被減刑,重罰被緩刑,更多的還是被判無罪。

所以常常會出現一個場麵,媒體拍攝到辯護席上,被告人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而晏律師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麵無表情地收拾庭審資料。走出法院,麵對記者采訪,他的神色也淡淡,仿佛一場勝訴於他而言無足掛齒,是他履曆中是十分微不足道的一環。

“他的出手費是這個數。”羅父悄悄比了一個數字,羅母倒吸了一口涼氣,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愧是專為富人辯護的精致利己主義律師,普通人根本請不動。他們把房子賣了都湊不夠這個數。

他們隻能自己來了。

感受到妻子心緒波濤起伏,羅父拍了拍她的手背,口氣十分溫柔:“沒到那個最糟糕的時候呢。”

羅母:“我知道。”為母則剛,她才不會隨意氣餒。

兩個父母撇開孩子,自己著手打算,他們通過手段,自己列了一切可能的證據線索。

首先受害人的屍檢報告,是高空墜落,頸骨骨折摔裂而死,這不能證明是意外還是謀殺。警方不會拿這點說事。

其次是手機通話地點,是公園,不是書店。說明那時間敏感的案發時,孩子身在現場,而不是他在早上第一次問話口供時說的書店。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以為找了一家沒有監控、沒有收銀台的書店

,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他很聰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惜太稚嫩了,渾然忘記了刑偵手段,能精準定位到通話坐標。

羅母懊悔自己為什麼要打那一通電話了,無形之中給孩子增加了嫌疑。

還好電話信號不是決定性證據。一個人出現在案發地,可能是湊巧,也可能是恰好路過,隻能證明孩子撒了謊,卻不能說明他一定是殺人凶手。

如果拿電話信號說事,隻能說明警方確實沒證據,黔驢技窮了。這一刻警方和家屬的思路詭異地重合了。

剩下的就是他們托人打探到的內幕了,“腳印和指紋也不能作為參考,因為無法證明沾上的時間。”

沒有凶器,指紋和腳印也無法證明——這說明什麼,確實沒有直接證據,怎麼能證明孩子有罪。

羅父羅母自己反複推演了一遍後,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隨即又想起一件事,“目擊證人呢?”

一提起這個,一直安靜傾聽的少年,像木頭一般顫抖起來,他說:“我昨天從公園走出來時,撞上兩個英華學生……”

如果是在書店撞上就好了,可惜是在公園裡。他們算不算目擊證人?

夫妻倆心裡打了個突:“他們看到你正臉了嗎?記得你嗎?”

如果警方找到那兩個人,這對孩子很不利,還是那句話,羅明出現在案發現場,不代表他就是凶手。可間接證據太多了,也會產生影響。

“我不知道……也許記得吧。”羅明欲哭無淚,少年人都是敏感脆弱的,他總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會放大,會被所有人記住。他也開始懊悔,昨天穿了那件毛衣,那件毛衣顏色太過顯眼,就像一顆鹹蛋黃。說不定那兩名英華學生本來記不住他,卻因那件毛衣把他記住了呢。

少年越咀嚼,心裡越忐忑,神色淒然。

“明明彆怕,那些都是路人,他們記不住你的。”羅母心疼極了,連忙上前將孩子抱入懷裡。

“明明,你再回憶回憶,除了那兩個英華的學生,現場還有什麼——努力不要忽略一切細節,這些信息對爸爸媽媽很重要,也關係到你的以後。”

“還有……”

高中生陷入了回憶,努力讓自身回到昨天那個公園裡,探索起一切事物。

——

江雪律低低歎了一口氣,即使他提前報案了,羅明的父母還是走上了那條包庇孩子、想要毀滅證物之路。果然當孩子這個軟肋受到威脅時,任何一個愛子心切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

希望他寫的那些小字,能幫助到警方吧。

少年坐在自己的書桌,密密沉沉的長睫微垂,臉上有思考,這個場景落在同學眼裡,一定會以為學霸在做題。實際上江雪律麵前是一張白紙,上麵寫了幾個字。

“夢境”、“穩定性”、“閃回片段”、“蝴蝶效應(待驗證)”、“犯罪中止(待驗證)”……

穩定性一欄後,畫了幾個鉤。

江雪律花了一段時間證明,這個能力天賦是穩定的

,不是偶發性。

在六億贖金案後,他一度想過,要不要向警方坦白一切,可隨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群星症候”是國外那些狂熱研究者提出來的概念,他們說:這是神賜的天賦,是一種精神共振能力。

注意,既然狂熱信徒認為這是神賜。

維係一切的東西是神明,假設世界上有神,那是不是神明開心了能賜予你恩典,不開心將會收回你的一切。

江雪律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警方,是他擔心,這種能力是曇花一現,似一個忽閃忽閃突然又熄滅的燈泡……如果他前腳告訴警方,警察叔叔我能看到凶手!

後腳他的能力失靈了,他重新泯然眾人了,他的處境便會尷尬起來。

所以江雪律第一時間打消了念頭,決定試驗一下,他的能力是短期還是長期。

在他努力自我驗證的過程中,那個全球論壇裡關於“群星症候▉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新研究也出爐了。

【痛呼!我的天賦消失了!我與一個曆史上有名的詩人精神共振,寫下了許多詩篇,那個詩人想象奇詭,擅長寫神神鬼鬼、幽冥世界,色彩極為濃烈,詩歌風格空靈冷誚、瑰麗奇險,他是誰,我不說你們也猜得到。在他的指導下,我簽約了出版社,出版了一本詩集,可好景不長——可我的天賦消失了!我才知道,這個詩人在曆史上英年早逝!他二十七歲就撒手人寰了!】

【我今年正好二十七歲。】

此話一出,驚動了所有論壇人。

原來神賜的天賦會隨著精神共振者的突然死亡或者人生落幕,得到終結。

江雪律心裡也是一驚,那他夢中的“先賢”是……

也是因為這個天賦,他接收到無數犯罪信息。江雪律想過,大概世間規律離不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說法,同類總會吸引同類。他能看到犯罪者也不奇怪。

如果這個天賦能夠結束。

那快點把他的天賦收走吧!他不想做噩夢,不想時時刻刻麵臨深淵。可是很快,隨著江雪律對開膛手傑克這個人的深入了解,他發現這不太可能。

曆史上1888年開膛手傑克在混亂的白教堂地區,接連殺害了五名疑似□□的女子後消失在霧蒙蒙的街道中,那些女子被開膛破肚,喉嚨、腎臟、子宮等器官皆受到傷害,犯罪手法極為殘忍惡劣,幾乎震動了整個國家。

無數人在夜晚都提心吊膽著殺人狂魔,根本不敢入睡。他帶給社會的影響巨大,開膛手因此臭名昭著。他活躍在那一年的8月到11月,可他一輩子沒有落網,後續還有疑似他的人寫信挑釁警方的無能。他給世人留下了無數陰影,偏偏在人類犯罪史上他熠熠生輝,光芒閃耀到了至今。

關於開膛手的年齡身份猜測眾說紛紜,至今是一個謎團,籠罩在倫敦霧氣之中。有人說他活了一百歲,有人說他活了五十三歲,總之大概率是一個長壽的人,而江雪律今年十六七歲。

這不是一個短期內可能結束的天賦,應該十分的穩定,不會曇花一現。

江雪律死了這顆心。

經過這段時間的測試,“穩定性”得到了驗證。接下來是夢境和閃回片段,江雪律發現,如果是他做噩夢。夢境裡一般是大案或者性質極為惡劣的大案。

而片段閃回,可能是見到了人或事物。他在孟冬臣和羅明身上,第一眼就看到了犯罪閃回。

孟冬臣身上隻有一小片段閃回,羅明是一整段完整如同犯罪電影般的閃回。

江雪律昨天回到家後,努力思考其中的差彆,他提筆寫下個人的猜測:也許孟冬臣不是當事人,而羅明是當事人。

越是與案件有直接聯係的人,犯罪信息越完整。

至於“犯罪中止”,這是昨天下了晚自習後,江雪律回到家沉吟許久的一點。

高中生的理解有三種意思,一種是命案將要發生,他前去提醒,比如陳莎莎案,他保住了那可憐女子的一條性命。

第二種是一個人他本性不壞,隻是在逼迫中、無意中墮入了幽暗,如果江雪律及時阻止,也許悲劇就不會釀成。

最後一種是命案已經發生,他去信,可以防止對方一錯再錯。比如羅明的父母。

江雪律不知道,自己能否阻止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