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校園霸淩這四個字,迅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他也看到了楚天舟,至於後麵那句話。
什麼,在直播,給誰直播?為什麼直播這種東西?宋林不知道,有一個陽光無法照射的角落,為這些潛在的犯罪分子提供了天然的溫床。
他激動地掙紮起來,在地上四肢劃動,想要離開這個男人。男人隻是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一刀下來,他除了慘叫,什麼都做不出了。
楚天舟剛從昏迷中清醒,他就躺在宋林不遠的位置,那一刀讓血液飛濺到他臉上,少年傻了,這是溫熱的液體,帶著一股黏稠的血。
他的愛好是下廚做飯,平生見過最多的血還是一不小心切到手指。
他小時候是鄉下留守兒童,都是自己做飯,因
為從小做家務,他從沒有認為一個男性做飯、喜歡織毛衣會怎麼樣,家裡人的廚藝沒有一個人比他精湛,母親的毛衣也沒有他織得又快又好,他不喜歡力量與汗水,隻喜歡一切文靜的活動,比如繪畫,其餘需要耐心的活他也總能勝任,也許他的靈魂兼具溫柔與細膩吧。可當他來到大城市,在學校裡被人嘲笑,說這些都是女性化特征,他才戰戰兢兢,開始懷疑自己。
可實際上他有什麼錯呢。
他就是不擅長打籃球不會體育運動,為什麼要因為不夠陽剛被排擠,楚天舟越想越委屈……
作為一個鄉下孩子,他第一次去過城市動物園,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他眼神充滿稀奇。可是現在,楚天舟不明白。
為什麼奇怪的動物能被保護善待,稍微有點不同的人卻要遭遇欺淩。
楚天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血,還是欺淩他的人身上,他應該害怕,他確實害怕了,三魂七魄差點無法動彈,可同時一種隱秘的快樂又在他心底爆炸。
River在為他伸張正義:“受害者在這裡,你該說什麼?”
宋林牙齒咯咯作響,眼角疼得流淚:“對不起楚天舟,我不該罵你醜八怪,我不該罵你娘娘腔,我不該把你堵廁所,我不該脫你褲子……我錯了,你讓他彆動手了,我求你了……我不該打你,我沒有惡意。以後你是我祖宗,我不會再欺負你。”
這一刻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他一直在肆無忌憚地毆打彆人,從來沒想過,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原來這麼疼。那些拳腳相加的疼痛,原來不是一個形容詞。鮮血從他脊背流淌,他冷汗和眼淚狂流,疼得幾乎要死。
他本就是一個仗著身材高大隨意欺淩弱小之人,他外強中乾,一旦這股氣被戳破後,他跟所有人沒什麼兩樣。
暴力與淚水的循環是一場輪回,校園金字塔頂層人物,在這一刻也如砧板上的魚一般隨意任人宰割。
說實話,這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歉,楚天舟心裡舒服快慰,就該這樣,欺負他的畜生就該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向他求饒!!!
隻是聽到宋林那句話,少年臉部扭曲了一下:你沒有惡意就給我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你真有惡意時我該怎麼辦?你給我午夜夢回帶來的痛苦,難道就可以一筆勾銷嗎?我可是差點恨不得飲藥自儘——
江雪律看到了這一幕,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歎息了一聲。他人坐在後車座,迅速解開安全帶,往前排靠椅撲過去,他說:“梁隊長,速度要再快一點,我看到受害者的情況很不好。”
他看到了,受害者躺在地上血紅一片,胸前的衣物已經臟汙不成樣子,冬日氣溫低,頭發和血塊凝結在一起。對方蜷縮在角落裡顫抖,生命跡象在流失,他用儘全力發出呼救卻無能為力……
“!!!”
聽到這句話,所有警察的心臟猛地墜了兩下,差一點要蹦出喉嚨口。
“馬上!”梁隊長想也不想踩了油門,“我們已經同步叫了救護車。”一路警
車開道,尖銳的鳴笛劃破長空,引起了無數南流市民探頭。媒體記者更是像是捕捉到了某種信號,從長槍短炮中抬起了敏銳的嗅覺。
發生什麼事了?
報複的快樂讓人戰栗,楚天舟落下了眼淚。不是他親自動的手,可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救贖和升華。他無比的感激river,他快樂得想要鼓掌。
江雪律卻想為他歎氣,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人世間最暢快的事。可是以暴製暴者,終究得到反噬。
這場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束。
楚天舟也聽到了那句話,人數到達一萬人就行刑,可明明人數沒到一萬吧……
為什麼就開始動手了?不知道為何,這句話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裡,讓他潛意識深處敏感的神經微微一動。
直到十分鐘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男人突然回過頭,微笑地注視著他,“下一輪審判開始,罪名是懦弱。”男人的聲音穿過煙霧,悠悠地落在了這個靜謐的封閉空間,“現在開始——”
楚天舟蒙了,他被這一幕呆住了,明晃晃的直播鏡頭照出了他茫然的臉,一切情況忽然失控了起來。
世上根本沒有神,隻有魔鬼。
直播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千人,在這個時空下,積累所需要的用時被無限縮短,就在人數馬上要一萬時,現場即將抵達高潮時,破門聲響起,一群藏藍色警服的人厲聲疾步衝進了建築,直播信號抖了兩下。
【什麼鬼,華國警察來了——】
【是誰報警了???】
【我們之間難道有內鬼】
黑暗直播間的數千人紛紛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