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碎掉的創作組A組全員就這樣被解夕朝的一席話拚了回來。
原來語言的力量能這麼強大。
在黑暗中走上舞台, 按照預定的位置站定的時候,夏熙澤這樣想。
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那些像是海潮一樣洶湧的情緒就這樣被儘數撫平。他從沒想過, 真的站上公演舞台的時候,他會這麼平靜。
看著滿場歡呼的觀眾,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而他的另一側。
解夕朝調整了一下耳麥, 冷靜地對著一旁的樂隊老師點頭示意。對方接收到了兩人溝通過的訊號, 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隨即, 他收回了目光,微垂了眼。
不明真相的觀眾還在歡呼, 而下一刻,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清晰的“哢噠”。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
隨即,他們就發現——
是光。
七束光自不同的角度從頭頂傾斜而下, 伴隨著音效,像是破空而出的利刃。淩空的光束內, 光源照耀出浮空中渺小的塵埃, 如夢似幻。
除了頂光, 舞台的周身還有許多束大小不一的側光。
側光似流水, 光影變幻,逐漸從奪目的白變成泛著幽光的藍。
在這蕩漾的光海之間, 後麵的大屏幕緩緩浮現出筆鋒淩厲、浸泡在背景海水中的個大字:
《無垠海》。
場上響起了驚訝的竊竊私語。
“啊……是自作曲”
“無垠海, 這個名字好美,這個布景也很美欸”
“會是抒情嗎”
隻是, 隨著光線的逐漸清晰。竊竊私語不知不覺就逐漸變成了越來越熱烈的歡呼。而隨著中央的人完全呈現在眾人麵前的刹那,歡呼聲立刻到達了頂峰。
線條勾勒出臉側到下巴清晰的輪廓,記憶裡清秀的淡顏被濃墨妝點。
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之上是一雙淡漠清冷如深潭的眼睛, 眼尾的細閃在光照下像是閃爍的星點。
這是一張完美得連光都偏愛的臉。
前排的姑娘小聲尖叫:“啊好帥……”
她的同伴已經說不出話,隻是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不矜持地跟著一起尖叫。
隻是幾秒後,她就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她不是解夕朝的粉絲。
當然,她也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
解夕朝的好看所有人全世界都知道,有人形容他一公的wink像是夏日飲品店最甜而不膩的冰沙,清爽又漂亮。
但是……
此時此刻,他並沒有笑。
相反,他的眼神淡漠,配著清冷的妝容,幾乎有了一種睥睨感。
解夕朝是公認的鏡頭之神。
有人曾經專門統計過,從初舞台以來,他沒有漏抓過一個鏡頭。隻要鏡頭對準他,他都能第一秒調整自己的狀態。
而就在舞台上的鏡頭對準他的那一秒,他微抬了眸。
就在這個時候,才有人恍然發現,他的手上還拿著一把黑色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電吉他。
吉他上印著繁複而線條大膽的印花。
光怪陸離的圖案之上,白皙而纖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擊了兩下。
清脆的聲音傳到眾人耳裡後的0.1秒,密集的鼓點和電吉他的聲音轟然炸開。
沒有冗長的前搖,沒有悠長舒緩的導入——
誰也沒想到,這首從名字到舞台畫風都十分抒情的《無垠海》,以一種極其暴力的方式,在秒之內讓觀眾的天靈蓋直接爽到了高潮。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僅僅是一個開端。
-
呂燕從後台走到觀眾區前麵的時候,整個觀眾區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歡。
穿著T裇的男生鏈子隨著律動打在吉他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但是沒有人去關心。他坐在台沿,一條腿隨性地屈著,唱他自己寫的歌。
他唱一句,就把話筒朝著觀眾席的方向遞一句。
而在過去的一分半內,觀眾竟然也已經學會了這首歌的歌詞,跟得整整齊齊。
原本的公演就這樣硬生生地開成了一場演唱會。
而解夕朝幾乎是台上最矜持的一個。
他承擔的是整首歌裡幾乎一半的高音,哪怕是近乎撕裂的拖長尾音,聲音裡也帶著嘶啞的懶散,就像這首歌的歌詞“烈日在海水中燃燒”。
極致的旋律被壓抑成成型的曲調,爆發的邊緣是滿溢的感情,就像是被冰冷的海水裹挾的熱血與夢想。
這是首寫“自己”的歌。
寫的好像是故事的主人公,卻又不單純是主人公。
她看到台上,平日裡畏縮怯懦的小男生直接拔了立麥上嵌著的話筒;
她看到往日裡大大咧咧的男生唱得眼尾通紅,眼底寫滿了對舞台的不舍和不甘;
心思細膩深沉的拋開一切跪在台上嘶吼;
儒雅內斂的攥著話筒的手顯露出了隱約的青筋;
玩世不恭的,按著耳麥,竭力鎮定,卻仍在間奏內閉著眼睛大口喘息;
有人走到解夕朝邊上,用力地攬住他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下來。
他們唱:
海水淹沒世界之前,
請和我相見。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解夕朝會寫這麼一首歌。
在這首歌裡,太陽在猛烈地灼燒,星星從遙遠的天邊墜入海中,世界陷入了漫長的沉睡,入目之處都是無垠的大海。
是世界末日之前最後發出的邀約。
也是在場所有淘汰的練習生真實的心聲。
對於在場一半的人來說,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和他們的粉絲相見。
海水淹沒世界。
他們在粉絲的記憶中悄無聲息地退潮。
若乾年後,或許不再會有人記得自己曾經追過的小愛豆,而這首歌的含義是——
就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