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靈慢吞吞地又躺了下去。
他沒休息多久,就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莫名地祝靈就把這道腳步聲和自己的監護人聯係到了一塊。
和繁忙的醫生護士不同,也不同於病人的從容。
步履急促卻不慌亂,是一個儀態很好的人。
祝靈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裝睡。
這會他的腦子裡全是有的沒的各種設想。
直到病房的門把手扭動,隨之發出的聲響才讓祝靈重新集中注意。
要說對自己的監護人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祝靈隻是死心了,不代表他不在意。
房門關上,祝靈能感覺到椅子拖動的聲音。
他那個神秘的監護人動作很輕,隻發出了很小的聲響。
還是祝靈敏銳才能判斷出這些動靜。
坐在病床旁邊的是一個男人。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木質香,這是一種很沉穩冷冽的味道,並不適合年紀太輕的人。
他在幫祝靈查看點滴時,無意中和祝靈肌膚接觸到的衣服布料十分考究。
他對祝靈的親力親為中沒有任何嫌棄。
甚至這個人出乎祝靈意料地“愛”著祝靈。
——他很有耐心地守在一旁,目光始終注視著祝靈,沒有用其他東西來打發無聊。
感覺這是一個三十歲上下、
優秀的上位者。
很好,降低了發生武力衝突的幾率。
祝靈觀察得差不多了,他正捉摸著睜開雙眼表演一出雙方恰好正麵“相遇”的巧合。
更重要的是,祝靈實在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了。
偏偏就在祝靈睜眼的前一秒,一隻溫暖、帶有薄繭的大手覆蓋在了祝靈的右手上。
“要好好長大。”
一直沉默的男人麵對祝靈時明顯不善言辭,在椅子上坐了半天也隻在離開前憋出這幾個字。
這個聲音!
祝靈卻沒有其他想法,滿腦子都是——這個聲音他熟啊。
這長燭精神病院院長的聲音。
最開始進入副本時,祝靈雖然隱約聽到了監護人和醫生的交談,但是那會他的狀態實在糟糕,能夠模糊地記得雙方的交談內容再分析出自己進入副本的時間節點已經難得了。
音色什麼的,根本不允許當時的祝靈去多想。
現在男人的一句話才引起連鎖反應,猛地讓祝靈反應過來,是他從小到大熟悉的院長的聲音。
剛才是院長在和醫生在談論他的住院問題。
可如果是院長……為什麼他會和醫生談這種事情,醫生也沒有表現出認識他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監護人還不是長燭醫院的院長?
或者還有其他的原因。
祝靈不再猶豫,在男人剛抬起手準備離開時,小男孩的手動了。
比男人小得多的手抬起來反握住了男人的手。
小小的、脆弱的、冰涼的。
一瞬間,監護人腦中就出現了很多形容詞彙。
祝靈的手病弱到稍微用力就會被他捏碎。
卻輕易牽製住了準備離開的男人。
男人低頭,就看到一雙眼睛。
黑色眼眸深邃平靜,透露出不屬於六歲的違和感。
男人從祝靈的瞳孔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黑色的腦袋比人類的頭顱大了一圈。
偏長的橢圓形腦袋上隻有一對細長的眼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五官。
男人眼睛的構成也很怪異,碧綠色的瞳孔是詭異的橫瞳,點綴在金色的眼白中,光是看上一眼就讓人san值狂掉。
黑色的皮膚更像是蛇皮,黑色的密集鱗片在燈光下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男人的身體雖然能夠保持正常的人類形狀,頭顱卻怎麼也沒法做偽裝。
這幅怪物模樣隻讓人看一眼就會產生天然的懼怕,這是藏在本能裡的恐懼,是違背了人類認知的存在。
這種恐懼不會因為幼童的懵懂無知而褪去。
沉默。
男孩和怪物互相對視,誰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祝靈沒瘋。
他十分平靜,甚至沒有出現任何情緒的波動,更沒有什麼被嚇傻了的說法。
原本在監護人的設想裡,如果見麵的話,他應該歇斯底裡,應該鮮血淋漓,應該融化成一灘難泥。
而不是像這樣正常。
監護人的心裡有一絲挫敗。
祝靈終於解開了多年的疑惑。
嗯…不見麵的原因……如果祝靈真的在“一周目”和監護人見麵,他大概真的會瘋掉。
誰家六歲小孩能看這個啊。
再天才也不行。
現在的祝靈雖然力量被封印了,但是強悍的精神力隻是用不出來了,又不是真的不存在了,
經過金蘋果的考驗後,祝靈的精神力達到了一種可怕的狀態,龐大深邃的意識海洋幾乎足以麵對任何恐懼。
雖然在看到監護人的第一眼祝靈感到了意外,但是他內心的想法並沒有暴露出來。
畢竟沒有比時間更令人恐懼的存在了,他連時間都能抵禦過去,如果還能受到什麼其他的影響降san值,那就是在侮辱時間的威力了。
所以在副本準備的一周目人生中,祝靈具備了很多之前沒有的條件。
“你好。”
男孩軟糯的聲音響起,沒有帶起任何含糊的齒音。
監護人沒有因為年齡輕視祝靈,態度平等地和他打了招呼:“你好。”
祂發出了聲音,麵部卻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