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湘西趕屍(29)(2 / 2)

於是在短時間內,他們將各自屋裡的供台重新布置——裝了米的碗倒扣過來,將鹵蛋(林曦提供)藏在碗底,紅包裡裝的是僵屍眼珠,旁邊擺的肉看似紅潤漂亮如火腿,實則是切開的,僵屍的肉(侯飛虎上個項目的獎勵),最右邊的土壇子裡裝的是斑斑毒液(苗芳菲每人送了一小瓶)

所有有生機的貢品,都被他們或用無生機的東西替代,或是反其道而行,目的就是為了逆轉項目。

誰也不知道巫師會對‘孕婦’做什麼,於是侯飛虎他們都躲了起來——侯飛虎躲在櫃子裡。

櫃門通鬼門,躲在櫃子裡,屏住呼吸,身上的人氣就不會泄露。

“孕婦——”

“開門——”

又是一聲尖銳呼喚,躲在衣櫃裡的侯飛虎屏住呼吸,通過櫃眼窺視門口。木門上早就沒有鎖了,門後被他用幾個箱子抵住,外麵的人想進來很難推動。

但很快的,侯飛虎瞳孔驟縮,他看到絲絲縷縷深黑的霧氣從門縫裡,雜物堆中滲透進來,這霧氣像是糊了一層油,肮臟黏膩極了,空氣中若有若無彌漫著香灰的氣息。

更多黑霧滲進門內,組成個瘦高的黑影,黑影渾身仿若沒有骨頭,在地上扭曲爬行。這個角度侯飛虎看不到,隻能隱約從窸窸窣窣的聲音裡推斷黑影該是爬上了供桌。

“哈哈——嗚嗚——”

鬼哭狼嚎尖銳刺耳的聲音驟然響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憤怒與惡意洶湧而來,侯飛虎心中一凜,感到那‘巫師’發了瘋,那股油膩膩的香灰氣越發濃鬱,趁這會時間侯飛虎輕緩呼吸。

半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在房間各處遊蕩,‘巫師’在不甘心的尋找孕婦,尋找惡鬼,侯飛虎手捂住肚子,他手背上全是灰褐色的血,這是侯飛虎上個項目得到的獎勵之二。

【名稱:高階僵屍的血】

【品質:特殊】

【作用:僵屍的血能徹底掩蓋人類的氣息,就算是厲鬼也無法意識到你的存在】

【備注:什麼?你說僵屍沒有血?那僵屍電影怎麼拍的都血淋淋的。】

鬼嬰在害怕,原本脾氣很壞,愛亂動的鬼嬰現在安靜的跟小雞崽似的,侯飛虎第一次如此情緒感知到鬼嬰的情緒——它在害怕外麵的‘巫師’。

窸窸窣窣的聲音最終停在櫃門前,嗆鼻的香灰氣襲來,令人頭暈目眩。侯飛虎閉上眼,視線歸於黑暗——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當他閉上眼,躲在櫃子裡,又抹了僵屍血後,外麵的巫師不可能找到他。

櫃門外一片寂靜。

* *

“一隔凶神——”

巫師渾身裹在法衣裡,高瘦到不似人類,聲音尖銳。鬱和安低頭坐在床邊,不敢去看他,眼角餘光看著巫師細長手指夾著張紙條念念有詞,手指一揮紙條自動燃起。

這紙條上寫的是‘孕婦’的八字。巫師書寫時鬱和安大著膽子看了眼,這八字不是他的,估計是他肚子裡嬰兒真正‘母親’的。

巫師將寫有孕婦生辰八字的紙條點燃,燃儘後灰燼丟進裝了水的壇子裡,拿紅符紙將壇口封住,然後倒扣在供台上,這

叫做‘釀海’,就是將孕婦藏到了大海裡,惡鬼再也找不到他了。

鬱和安老家出馬仙的,也有類似的手段,這點他並不擔心。令他忐忑不安的是巫師的眼神——剛才他湊近去看生辰八字的時候,鬱和安聽到巫師喉嚨裡‘咕咚’一聲。

‘釀海’時鬱和安腹中胎兒動了動,鬱和安又聽到巫師‘咕咚’一聲,這聲音比剛才更響亮。

他大著膽子看了眼巫師,卻正發現巫師也在幽幽望著他,那細長如狐狸的雙眼裡閃爍著垂涎的光,像是狐狸精看到了肥母雞。

“咕咚。”

這一次巫師吞咽口水的聲音格外清晰。

“孕婦——”

巫師拖長聲音,尖細詭異,雙眼死死盯著鬱和安的肚子,滴答滴答的水滴聲響起,是他的口水流了出來,濡濕了法袍前襟,拖著絲落到地上。

“釀海要嬰兒心頭血——”

說話間巫師袍袖下寒光一閃,他手裡拿著的竟是一把殺豬尖刀,鋒利刀尖刺向鬱和安心口,要心頭血是假,這怪物垂涎人的心肝才是真!

但就在下一刻,巫師卻狂亂起來,淒厲嘶吼嘯叫:“你在哪——你在哪——”

原來就在發現巫師吞口水的時候,謹小慎微的鬱和安就拿出了老黃牛皮,在巫師撲過來的瞬間立刻披上!

“孕婦——在哪——孕婦——在哪——”

這巫師失去了目標,瘋子似的拿刀在各處亂刺,昏黃燈光下這巫師沒有影子!他在房間各處尋找,急到深處巫師四肢挨地,身體扭曲著在各處爬行嗅聞,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咆哮這姿態已完全不似人類,更像隻大狐狸!

鬱和安縮在床的最裡麵,用牛皮緊緊裹住自己,一動都不敢動。任由‘巫師’越發癲狂焦急,呼喚聲如杜鵑啼血,淒厲憤怒。

隻要撐到五點就好——五點時儀式就結束了!

* *

“二隔惡煞,將六甲鬼打下萬丈深井——”

王澎湃的房間裡,巫師做完了‘釀海儀式’,雖然也垂涎貪婪盯著他的肚子,但卻沒有動手。而是還算規矩的拿出一疊黃紙,手裡捏著杆禿了毛的毛筆,在黃紙上胡亂畫著,趁墨跡還沒乾的時候拿出塊桃木,飛快將黃紙貼在桃木磨平的那一麵上,字跡自然留在了上麵。

這便是桃符了,據說六甲鬼(鬼中最凶的惡棍)最怕施了法術的桃符,有桃符在它們就不敢進門。

接下來隻要供奉刀頭肉,然後把桃符和肉一起置入村中深井裡,然後,儀式就算結束了。但之前一切正常的巫師此刻卻停住,側耳傾聽,似是在聽窗外的聲音。

王澎湃也隱約聽到聲雞叫,四點半,不知哪來的野雞在山裡叫。

“咕咚。”

巫師咽了口口水,手上動作慢了下來,最終緩緩停住。那雙狐狸眼不知何時轉了過來,眼珠向下一轉,垂涎盯著王澎湃的肚子,隨後又望向他,細聲細氣道:

“孕婦——為何沒有準備大紅公雞——”

“你帖子上沒寫啊。”

王澎湃理直氣壯,懟得巫師頓了頓,片刻後拖長聲音道:

“畫桃符——要大紅公雞的雞冠血——”

巫師聲音尖細,如鋸子反複在割人的神經,重複不斷:“孕婦——雞冠血——”

“孕婦——雞冠血——”

“他奶奶的雞冠血,喝你老母!”

胖子爆喝一聲,滾圓的身軀突然從床上躍起,手裡一把窄細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貫入巫師頭顱,快到對方甚至來不及反應。悶哼一聲,巫師如破麻袋似的軟倒下來,身下溢出大片大片的膿血。

王澎湃不嫌臟,蹲下·身來拔刀,這才看到他的窄刀竟準之又準的從巫師左耳貫入,右耳出,直接將它整個頭顱貫穿。

“嘿喲喂,大晚上去哪給你抓公雞,這是想讓胖爺死啊。”

王澎湃自言自語,拔刀的時候巫師身體痙攣了一下,原本細長的身體縮水,王澎湃拿刀挑開黑布法袍,裡麵竟是隻毛色發白的老狐狸。

噗——

窄刀刺入狐狸心臟,還在抽搐痙攣的狐狸這才終於不動了。

“呼,嚇胖爺一跳。”

王澎湃煞有介事,也不知道在跟誰說話,舞了兩下窄刀:“還好有這把‘狐狸精必須死’的刀,不然今天去地府裡過夜的就是你胖爺了。”

說著說著,王澎湃還唱起荒腔走板的小調:“閻王叫你三更死,胖爺說~你死在四點半~”

邊哼歌,他邊把跌落到地的桃符撿起來,手指隨意在上麵畫了畫,緊接著竟然就不管狐狸屍體,捧著供台上的牛肉乾和桃符走出房間,向井邊走去。

還沒走到井口,王澎湃就看見了兩條黑影。被壓在井口處的是許晨,那巫師般的瘦長黑影正將他往井裡推。但許晨會點柔道功夫,兩人在井邊僵持了不知多久,王澎湃趕了個巧,他到時正看到許晨猛地發力,手臂鎖住巫師一記旱地拔蔥,將它反抱起往井裡扔。

可惜巫師反應敏銳,利爪竟緊緊反抱住許晨,要一起往井裡栽去,井口太小,他們全被卡在一處,眼看巫師狂亂揮舞利爪要往上爬,王澎湃擼袖子衝了過去,喊著:“許晨老弟彆急,胖哥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衝上去後卻蔫壞的悄然拔刀,聲東擊西,背刺‘許晨’!

“嗚嗷——”

隻聽一聲野獸般的嗚咽,‘許晨’瞬間脫了力,被‘瘦高巫師’推進了井裡。隻聽噗通落水聲響起,生死間走了一遭的‘巫師’累的直喘氣,也顧不得和王澎湃交流,隻衝他揮了揮手,幾分鐘過去,‘巫師’氣喘勻了,他也漸漸變回了許晨的模樣。

狐狸精被淹死了,它施的障眼法也自動解除了。

“多謝王大哥了。”

許晨謝道,摸索著去找掉落的眼鏡,王澎湃順手幫他去撿,笑嗬嗬調侃問道:“許老弟這麼信我,不怕我也是狐狸精啊。”

“要你也是,反正我也打不過。”

許晨苦笑,撿了眼鏡戴起來,簡單和王澎湃說了自己遇到的事。同樣的步驟,巫師先是釀海,然後畫桃符,接著供奉刀頭肉,然後拿著肉跟桃符,要和許晨一起去井邊。

“前邊都沒有事,壞在最後一步。”

許晨歎了口氣,和王澎湃走到井邊,將掉落在旁邊的桃符和肉都丟進井裡:“走到井邊的時候,那巫師突然說‘他還沒嘗過淹死的孕婦,是什麼滋味’,然後就要把我往井裡推。”

“我是沒想到,這家夥還使了障眼法。”

想到這許晨都覺得背後發涼,本來他就處於劣勢,要是真有人衝過來‘救’他,以為刺的是巫師,結果刺的是許晨,那他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無門了。

“多虧王大哥眼睛利,不然我還真成了淹死的孕婦。”

許晨打趣道,往井裡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井深不見底,彆說丟下去的桃符和肉,就連淹死的狐狸都看不見,實在讓人頭皮發麻。

“嗨,哪裡是眼睛利,是這狐狸精道行不夠,你肚子還挺著呢。”

王澎湃笑道,兩人也不回去,就等在井邊。他們倆的‘桃符’項目已完成,趙宏圖和鬱和安要完成項目的話,最終也得往井邊來。

果然,不一會趙宏圖就來了。他一手握著弓,一手提著狐狸的屍體,渾身是血,氣勢洶洶向井邊走來。一見井邊立著兩個人影立刻扔下狐屍張弓搭箭,好在及時被王澎湃他們勸住,三人會和,將遭遇一說,果不其然,趙宏圖是在供奉刀頭肉時出的事。

“這狐狸還說供奉要人頭肉。”

趙宏圖冷哼一聲,踢了踢腳邊狐狸屍體。他臉上還有野獸的爪痕,腳邊狐狸皮毛被割的七零八落,顯然他們經曆過一場大戰。

“王大哥果然預料的不錯,咱們這裡是真的危險。”

許晨則是對王澎湃的分析心悅誠服:“桃符項目總共有四步驟,釀海,畫桃符,供奉刀頭肉,藏井,咱們四個分彆遇到了不同的刁難。”

無論是三更半夜到山林裡逮大公雞還是狐狸精想吃‘人頭肉’,對旅客而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終他們要麼智取,要麼憑武力,都免不了和狐狸精的一場大戰。

三人在井邊等到五點,桃符項目結束也沒等到鬱和安下來,緊張結伴去了他的房間。就見鬱和安的房間像是遭颶風過境似的,各種家具,物品全被撕成了碎片,地板上也都是深刻爪痕,身披老黃牛皮的鬱和安就這麼硬挨過了時間,直到巫師怒吼著憑空消失。

雖然沒受傷,但牛皮卻破了四個口子,心疼的他一直唉聲歎氣,項目完成度低這點倒是不怎麼在意。項目完成度高或低也隻與最後獎勵有關,隻要活著一切都好說。

聽了許晨三人的話,鬱和安也對王澎湃徹底服氣了,轉念又開始擔心弟弟。

“咱們這邊遇到的狐狸精都這麼棘手,慧慧他們那裡——”

“隻要他們意識到鬼嬰與人類胎兒不同,帖子上的東西照著反方向準備,就沒大問題。”

王澎湃道,眉頭卻皺著,有點愁眉苦臉的模樣。

“胖哥,怎麼了?”

趙宏圖發問,王澎湃揮了揮手,歎息道:“再過幾個小時就該到洗三朝了,但你們有沒有發現,丙導不在這裡。”

“對啊,丙導呢?”

“是不是在他屋子裡?”

“沒有,我們過來時看過了。”

許晨搖頭:“現在嬰竹苗寨裡除了咱們,隻有烏老六在。”

“會不會是去另一邊了?”

鬱和安不安道:“慧慧,苗隊他們也得接項目吧,說不定丙導是先過去整他們的了?”

“嘿,這說不準……”王澎湃摸著下巴,臉上愁色未退,侯飛虎想了想,臉色也沉了下來:“我有不祥的預感。”

“大家再等等吧,說不定一會丙導就來了。”

“唉,丙導到底去了哪裡?”

* *

“丙導去了哪裡?”

切壁村,苗芳菲擔憂道,他們四人也剛經曆完桃符項目,重新聚在一起。和那邊王澎湃說的不錯,他們這裡的巫師雖然看似更加詭異恐怖,但這一晚卻是有驚無險,他們都躲在各自屋的櫃子裡看巫師無能狂怒——唯有林曦遇了點險。

他肚裡的鬼嬰搗亂,趁林曦神經緊繃時惡作劇,把櫃門打開了一條縫。差點就被巫師發現一屍兩命了。

幸好林曦上次項目得了一根僵屍的手指,他用僵屍手指及時關上櫃門,千鈞一發把巫師擋在了外麵。即便如此,那巫師也一直在他櫃門前徘徊,用力拍門,恐怖的眼睛透過門縫貪婪打量林曦,把他給嚇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挨過時間。

歸根結底,還是林曦那裡的鬼嬰好感度太低,本來就隻有兩點,巫師敲門時又掉了一點,隻剩一點。

鬼嬰好感度太低,它們就會搗亂,完全不管這搗的亂自己會不會死。

等五點過後,巫師離開,桃符項目自然便算完成,而且四人的完成度都不算低。正映證了苗芳菲的說法‘項目裡,鬼嬰才是最重要的’。

但第二景點總共有桃符,洗三,三朝酒三個項目,現在隻完成了第一個項目而已,導遊丙九卻不見了。

“會不會是在趙宏圖他們那邊?”

侯飛虎也提出了這個說法,苗芳菲卻神情凝重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

或許是被鬼附身兩次的緣故,苗芳菲隱約能感知到鬼的情緒——厲鬼正在發怒。

似乎有非常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能達到這種效果的,整個旅程裡,隻有丙導。

他現在究竟在哪裡?

* *

【死亡倒計時06:40:25】

【死亡倒計時04:12:05】

【死亡倒計時——】

溪水被鮮血染紅,岸邊草地上大片大片都是血,樹木折斷傾覆,灌木被連根拔起,整處地跟狂風過境一般,到處都是激戰留下的痕跡。

“嗚嚶——”

“嗚嚶——”

淒厲憤怒的嘯叫聲在山林中回蕩,風聲中似乎有恐怖的怪物正在尋找什麼,尖嘯聲越來越近,森然恐怖的威壓降臨,浸在溪水裡的人卻仍漂浮著,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死亡倒計時降得極快,神誌似乎已經遠去,衛洵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危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