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藏北探秘(12)(2 / 2)

如果說格薩爾王是正麵的英雄,那超同就是《格薩爾王》中的反麵典型,他貪婪好色,奸詐陰險,狡猾怯懦,史詩中的許多征戰都是因他而起的,正如這部《象雄珍珠宗》。

許多史詩其實都與過去的曆史相對照,就像阿瑪拉現在邊唱邊講,隻不過她唱講出的故事,與格薩爾王傳的內容有微妙不同:

“超同身上的惡吸引了大惡魔恰巴拉仁,魔鬼引動貪念攪起戰爭,引得生靈塗炭。大惡魔的降世引動了已歸於高天上的敦巴辛繞佛祖,佛光籠罩,偉大的象雄王和崇高的古辛受到指引,象雄王親手將神佛身影紋在古辛身上。”

“紋上神佛的古辛修成大圓滿,圓寂後下一任古辛剝下了他的皮,製成了擁有無上偉力的人皮唐卡。象雄王與古辛用人皮唐卡製服了大惡魔恰巴拉仁,他們剝下了被魔鬼附身的超同的皮,刺上神佛製成唐卡,鎮壓在魏摩隆仁之下。”

但是後來同樣用來壓製惡魔的,那張古辛的人皮唐卡意外失蹤,大惡魔複蘇詛咒象雄王國,從此象雄逐漸衰敗,在戰火中走向滅亡。

古辛就是象雄王國中地位最崇高的苯教巫師,他是象雄國王的師父,國王任何國家大事都要詢問古辛後再行動。而衛洵手中這張人皮唐卡地圖上,最重要的神殿建築‘賽康’,就是專門建成給古辛居住的。

世上有許多與人皮唐卡有關的傳說,但實際上現如今於世的人皮唐卡數量稀少,國內目前隻在武漢的私人博物館裡有兩張,布達拉宮也有,但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基本不對外顯示了。

而蘊含有強大法力,能降妖伏魔的人皮唐卡,更是隻能由高僧大德的皮膚製成。

按阿瑪拉所說,那些有資格在圓寂後被製成唐卡的高僧大德,他們在生前就會服下密藥,活著時便會讓專人將神佛繪製在脊背,相當於以自身修行。

每一次念經,每一次做祭祀法式,都等同於給背後的唐卡加持。等圓寂後他的這塊皮膚就將會珍惜小心被做成人皮唐卡,供奉在神殿中。

“這便是當年遺失的古辛唐卡。”

阿瑪拉小心翼翼捧過酥油燈前的人皮唐卡,將它再交還到衛洵的手中。她那張因乾癟類似骷髏的老臉上竟滿是肅然:

“這是敦巴辛繞佛祖感應到大惡魔將重歸人世,所以才托龍神將遺失的人皮唐卡重新送回人間。”

“但鷹笛傳人隻說它是繪製有龍神水道的地圖,能找到大鵬金翅鳥角王冠的。”

衛洵挑眉:“照這樣來看,這張人皮唐卡本身應該比地圖重要吧。”

“當然。”

阿瑪拉瞪了他一眼:“你是被龍神選中,又是有雪山聖獸跟隨左右的人,我才會與你說這些。”

衛洵眼睛一眯,若有所思,雪豹沒有進帳篷,他能感覺到雪豹正在帳篷斜對麵一處隱蔽山縫處,時刻注意著這邊的動向。

但衛洵是與雪豹間有聯係,才知道雪豹的位置。這阿瑪拉又是怎麼覺察到的,難道她真的有‘天眼’嗎?

“甘旦白居不知道這些,他一直以來都想重回象雄,是我一直拒絕他進山,誰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毒折(邪惡)頓折(魔鬼),竟在恰巴拉仁複蘇時要來到這象雄遺跡。”

阿瑪拉不知道衛洵在想什麼,她臉色擔憂道:“決不能以血食人牲喂養恰巴拉仁,否則它將脫離人皮的束縛,在人間攪起大災難。”

她用力錘著自己的腿,乾癟嘴唇微顫:“我這雙腿就是被它纏住,差點失了性命。但我一直在念甘珠爾,它吸了我血後反倒萎靡,才沒奪了我的性命。”

“如果,如果我這雙腿還好。”

阿瑪拉話語未儘,一下又一下重錘著自己的腿,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痛似的。顯然阿瑪拉的意思是如果她的腿還完好,她將親自帶著古辛的人皮唐卡,去降服那複蘇的惡魔。

“薩,拜托你將惡魔複蘇,古辛唐卡再度出現的事情告訴小林寺的錯差喇嘛。“

阿瑪拉從自己脖頸上摘下來一串珠子,鄭重交給衛洵:“它會保佑你,為你帶來吉祥如意。”

這是一串珠鏈,每一枚珠子長如棗核,質如瑪瑙,顏色深棕近黑,表麵上卻有神秘玄妙,如眼睛般的圓形白色花紋。

奇異的是,每一枚珠子上的眼紋圓圈皆有九個,且大小幾乎等同,間隔均勻,簡直像是被匠人精心製作而成的,不似天然形成之物。

考古專家的稱號就是有用,衛洵一看就知道這珠鏈上的珠子是大名鼎鼎的西藏天珠。

相傳天珠是高僧大德的舍利,或是伏藏傳世而來,阿瑪拉給衛洵的這串,正是最古老的,最純正的九眼象雄天珠。它是雍仲苯教的聖物,藏族七寶之首。

這可是真正的好東西!連狐崽都難得被引誘出來,趴在衛洵肩膀,饞的細長身體如麵條般下滑,小爪子躍躍欲試想要去撈天珠,不住向衛洵軟聲軟氣撒嬌。

‘主人主人,讓我存著吧,給我存著好不好嘛’

魔蚊倒是不喜歡這串珠子的氣息,嗡嗡嗡著從衛洵的衝鋒帽下飛到了離天珠最遠的衛洵腳後跟。

因為天珠不是旅社任務獎勵,衛洵也沒有鑒定類的稱號,隻能從狐崽和魔蚊反饋中大致得知,這串天珠確實具有很強的能量,能與那時喂給狐崽的紙人媲美,甚至還有超過。

紙人還兼具攻擊,溝通等功能,這象雄九眼天珠就是強大平和的精純能量,純粹的守護,克製一切邪崇了。

阿瑪拉也看到衛洵肩膀上的雪貂,這位看起來極不好相處的老人對動物倒是和藹喜愛,她甚至衝雪貂招了招手,引它來喝碗裡的奶茶。就像她自始至終沒有問衛洵的名字,而是直接稱呼他為‘薩’(藏語雪豹)一樣。

單看她年歲已大,兩腿殘廢,隻能苟延殘喘在帳篷中,但提起除魔驅邪之事時仍精神勁頭充足,神情剛毅肅穆,便看出信仰堅定之人,在精神層麵確實異常強大。

“不用告訴甘旦白居嗎?”

衛洵道:“我們要去象雄遺址,小林寺和羌塘無人區,如果沒有其他意外,甘旦白居肯定是要跟著我們一起去的。”

畢竟整個旅程的簡介就是‘跟隨最後一位鷹笛傳人,走進藏北禁區,探尋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隻要甘旦白居不死,肯定是要跟整個旅程的。看阿瑪拉現在這樣子,肯定也是無力阻攔甘旦白居上山的。

倒是衛洵得了她的九眼天珠,便隨口一問。要是阿瑪拉仍堅決不願甘旦白居上山,他或許有些辦法。

“不必管他。”

阿瑪拉卻漠然道:“這也是他的命。”

說罷阿瑪拉又開始喃喃念經,不再多談其他。衛洵看了眼時間,見快要到十點,便和阿瑪拉告彆,離開了帳篷。

綜合阿瑪拉所說,便是惡魔恰巴拉仁附身在大惡人超同的身上,為了鎮壓惡魔,古象雄人在超同皮膚上刻畫了神佛鎮壓,剝下他的皮製成了人皮唐卡,並用古辛的人皮唐卡鎮壓。

而現在這張封印惡魔的人皮複蘇了,它想要掙脫神佛的束縛,要吃血肉人牲來增長實力,脫離人皮。

阿瑪拉說這張封印惡魔的人皮唐卡被鎮壓在魏摩隆仁下,但衛洵知道魏摩隆仁與其說是真實地名,不如說是傳說中的地方。

傳說中敦巴辛繞佛祖就降生在魏摩隆仁,那是苯教最初的起源,宇宙中心,理想天國。它在大地的西方,呈八瓣蓮花狀,天空中漂浮著八副金輪,九座重疊的卍字型水晶大山俯瞰大地,四條河流在山腳下向四個方向流淌。

這本該是幻想傳說中的地方,但偏偏衛洵手裡的人皮唐卡地圖上,‘賽康’神殿的下方,便正正畫了九個卍字符。這總不該是巧合。

“應該是古象雄人仿魏摩隆仁,在賽康神殿下建造了一處密室,用來專門鎮壓人皮?”

衛洵自言自語:“阿瑪拉能被人皮撲傷,也就基本說這人皮就在象雄遺址裡,窮宗山上。龍神水道,龍神,人牲,血食……嘖。”

“鷹笛傳人祭祀龍神,他是認為惡魔人皮在龍神腹中嗎?”

衛洵沉思,他控製了嶽成化,自然知道丁一在鷹笛傳人的囑咐下,用數十頭羊和他們四個人牲去喂了龍魚。

難道除了強光手電筒照射,正確的祭祀龍魚方法是把它撐吐?這不應當吧,龍魚真不知饑飽這麼蠢嗎?

還是鷹笛傳人借著祭祀龍魚的名頭,實際上是想要‘喂養’龍魚腹裡的某個東西?

“龍神要是過去真由人來喂養的話,那應該是地位最高的古辛才有資格吧。”

衛洵嘿了聲:“也就是說,龍神水道遍布象雄遺跡地下各處,其中便有從賽康神殿通往當惹雍錯湖的?龍魚就是從這水道遊進了當惹雍錯湖?”

或許它不是當年的‘龍神’,隻是和龍神同一批的魚苗。畢竟從象雄時期到現在已經千年過去了,衛洵還真沒見過有魚能活到這麼大。

“但對鷹笛傳人而言,他對地圖的興趣,大過了對人皮唐卡本身的興致——或者說按阿瑪拉說,他並不知道繪製著地圖的這張人皮,其實就是與惡魔人皮唐卡相對的,古辛的人皮?”

“越來越有趣了。”

衛洵感歎,對著不知何時悄然跟上他腳步的雪豹笑道,眼睛裡仿佛閃爍著光:“我好想去看看,這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嗎?”

或許真的有吧,像瓦倫丁魔蚊,和衛洵異變後的惡魔形態。如果苯教傳說中的大惡魔恰巴拉仁是真——

衛洵舔了舔嘴唇,眸中光芒明暗。

魔蚊說它們深淵種族,都是靠互相吞噬來進化成長的。像衛洵當初SAN值暴跌,喪失理智時,也曾想著去吃烏老六。

而衛洵最後完全展露異化形態時,他身後的翅膀還沒有發育完全,角也算不上大。

衛洵結束醉美湘西旅程後歇了十天,這藏北探秘的旅程又是十二天,等他結束旅程後,很快就會是旅程給他導遊身份來分配旅程了。

登上新星榜的丙二五零絕對會引來多方關注,善意或是惡意的,在這之前,衛洵要儘可能增強自己的實力。

雖說按照正常的,這個旅程的難度,他是不該參與找人皮唐卡這方麵的,而是該如阿瑪拉所說,將這件事交給小林寺喇嘛。

但衛洵已經興奮起來了。

“這恰巴拉仁,好吃嗎?”

他嘀咕著,在魔蚊崇拜的‘嗡嗡吃,主人吃吃!’和狐崽積極建議‘放了千年的人皮肯定不好嚼,把惡魔趕出來再吃’的拱火下,衛洵已經立下了在這藏北旅程裡全方位多方麵發展,多多探尋遺跡的方針政策與找到惡魔人皮唐卡,嘗嘗恰巴拉仁的最終目標。

他步子輕快走到山道口,抱臂斜倚在山壁處,心情頗為愉悅等待旅隊到來。

按照速度,旅隊也該到了——其實應該更早些才對。

是被什麼事情耽誤了?

果然,不出衛洵所料,他又往下走了走,轉過這道山彎,正看到被堵在山路的旅隊眾人。而攔住他們的卻是一群藏民。江宏光等人在最前方正和藏民們交涉,時間快到,他們也非常焦急,但無論好說歹說,藏民們卻就是態度堅決,不允許他們通過!

普通人應該是不會注意旅隊的,也就是說被藏民阻攔這點,其實是不該發生,或者說就是旅社本身設置的困難點。

怪不得隻是困難級的旅程,想醉美湘西的時候旅客們上山路遇到的可是屍化飛狐與山魈等野獸怪物,而現在隻不過是有幾個藏民擋路而已。

也因此衛洵更好奇。

江宏光不是蠢蛋,徐陽也聰明,翡樂至有揮金如土的稱號,無論藏民們為什麼原因阻止他們上山,該好好說話就好好說話,該給錢就給錢,怎麼著也不該被困住吧。

“衛隊!”

“衛隊,我們在這!”

衛洵往下走,翡樂至眼尖一眼就發現了他,高興的直衝他揮手。他的動作引得旅客們和藏民們齊向衛洵那邊看去。饒是江宏光見到衛洵也鬆了口氣,他還沒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已經覺得衛洵肯定有辦法,隻要衛洵來,那一定能解決得了問題。

“這是怎麼了?”

衛洵走到近前,他注意到藏民的目光落到了雪豹的身上,有人不敢置信睜大了眼,有人捂著胸口喃喃念經。這次翡樂至沒有搶頭,而是把話讓給江宏光。

“衛隊,我們一路上沒遇到什麼危險,就是現在。”

江宏光苦笑低聲道,衛洵注意到他胸前彆著的導遊胸針不見了。衛洵目光在旅隊裡一掃,心裡了然。

“他們說我們是不潔之人,不允許我們上聖山。”

不潔之人?

“這頭雪豹,是你的朋友嗎?”

衛洵望向藏民時,就見為首那個人高馬大,臉龐黑紅的藏人用生硬的普通話同他道。

“對,是的。它是我最要好的夥伴。”

衛洵用藏語回複,藏民臉色一下好看了許多,他與身邊人用藏語低聲交流,搖頭點頭一陣後,嚴肅對衛洵道:

“雪山聖獸認可的朋友,也是我紮西多吉的朋友。你的朋友們也可以進入聖山——”

“但是,他不行。”

紮西多吉直直指向旅隊正中,語氣厭惡道:“不潔邪惡之人,不能進入聖山!”

旅客們紛紛讓開,隻見紮西多吉手指的方向,正是臉色蒼白的林啟明。但他所說的不潔之人並不是他,林啟明較為單薄的身板被壓彎下去,滿臉是汗,呼哧喘氣,在他背上正背著個身披墨綠鬥篷的人。

“丁導,你辦完事了?嶽成化他們呢?”

衛洵驚訝關切走上前來,不顧林啟明躊躇想後退的步子和墨綠鬥篷丁一微抬起,似是要阻止他的手,直接以飛快的手速,掀開丁一的兜帽,往裡看了一眼。

然後他愣了愣,輕柔的,憐憫的,擔憂的,又把兜帽給丁一蓋嚴實了。用非常小聲的,但其實整個旅隊都能聽到的聲音:

“丁導,你的臉呢?”

“你臉怎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