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冰島驚魂(84)(2 / 2)

“天亮前不能喊山,副手負責檢查周圍,一旦看到有樹下有不屬於林間的東西就要立刻住手,換樹砍伐。”

“大家不要怕苦,不要怕累,要為國家伐多多的好木頭,才能建起來高樓大廈!”

人齊了,丁導三言兩語說完注意事項就帶他們離開營地去了林場。東北冬天天亮的晚,深山老林裡到處都是漆黑一片,起初大家還都聚在一起,但走著走著卻都散了。

董陽緊緊跟著慶哥,他和慶哥一組,他負責伐樹,經驗老到的慶哥為他充當副手。董陽不懂什麼叫‘不屬於林間的’東西,也不敢問,天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他恨不得抓住慶哥的手。除了踩雪咯吱咯吱的聲音,四周安靜的嚇人,越是安靜人越容易亂想,董陽忍不住自顧自嘟囔起來。

“小孫體質真好,這都能撐得住,就是走起來一瘸一拐的,唉上山伐木太遭罪。”

“阿香之前要鋸子要跟阿梁掰,現在小孫回來又反悔。還是眉姐好帶小孫一起,這種天氣小孫這情況哪能讓他一個人上山伐木啊。”

“唉,我感覺我真不是東西,還有臉去求小孫原諒。但我們應該跟他道歉,人回來比什麼都好……”

“有些歉,是不能瞎道的。”

慶哥忽然開口:“你認錯了,它就認為是你的錯,當心禍從口出。”

聽他這麼說董陽有些訕訕:“唉,這不就是圖個心安嗎。”

他還是覺得自己起碼得道個歉,但董陽不擅長和人爭辯,低頭悶悶的走。他這邊安靜了,慶哥倒開始說話:“不是什麼樹都能砍的,以前上山進林場伐木要有木把頭帶著,木把頭挑好的,栓了紅繩的樹才能砍。”

慶哥教董陽挑樹,要先在樹根的地方鋸三鋸。有的樹外麵看著還好裡麵卻朽爛掉了,有的樹木質不符合要求,還有的樹裡麵會有‘東西’。

董陽不懂這個,天也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他分不清好賴樹。但他有個優點就是夠聽話,慶哥讓鋸哪就鋸哪兒,導遊發的彎把鋸上麵鏽跡斑斑,鋸齒鈍得很,董陽鋸的渾身冒汗手指酸痛,慶哥帶他換了三棵樹董陽都沒有異議,乖乖跟他走。

等換到第四棵樹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慶哥終於選定了樹,但他看起來還有點猶豫。董陽摘下手套滿身大汗開始鋸樹時慶哥隨手撿了根枯樹枝,撥弄樹周圍的積雪。

“董陽,停!停下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董陽正鋸得渾身冒汗,就聽到慶哥急促緊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們走,再換棵樹。”

“啊?慶哥,還換樹啊。”

董陽有點不樂意,他鋸了老半天,樹上都鋸出個豁口。鋸得時候不覺得,起身時就感到手臂酸麻腰眼酸痛,今早導遊沒給他們吃什麼好東西,玉米麵餅子配蘿卜湯,董陽感覺自己渾身力氣去了一半了。

雖然不樂意,但董陽還是起身準備走,就是動作有點磨磨蹭蹭的。誰知道慶哥發了脾氣:“讓你走就快走!”

“啊好好,我快走。”

董陽被嚇了一跳,連忙到慶哥身邊。慶哥身邊雪地一片狼藉,都是被他用樹枝劃拉的。慶哥發現了什麼?董陽好奇望過去,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隱約能看清雪地上的東西。就見被慶哥劃拉的雪窩中一團一團的黑色糾纏在一起,像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像是樹的根須,又像是女人的頭發。

董陽打了個寒噤,不敢再看了,縮脖跟著慶哥去了第五棵樹。這次沒什麼意外,他們一直鋸樹到中午要回營吃飯的時候,董陽終於鋸倒了棵海碗口那麼粗的樹。

“順山倒嘞——”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樹枝上積雪撲簌簌落下,慶哥讓到一邊喊出順山倒的號子,聲音洪亮極了,就連遠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伐木時一定要喊山,有三種號子。順山倒是樹直直向下倒去,排山倒是樹從山坡上橫著倒下滾落,迎山倒則是樹向山上的方向倒去*,號子一定不能喊錯,大家林場伐木離得都不遠,同一時間不一定隻有一棵樹倒下。而樹倒時樹枝上的積雪騰起飛落眯人眼,雪地濕滑行動不便,都很容易發生意外*

“不止是為了讓人躲,喊號子也是為了讓那些東西們及時離開樹。”

成功鋸倒一棵樹,慶哥也開心,回去的路上主動開了話題:“長白山裡成了歲數的人參靈芝多的很,尤其是在這鬆林裡。冬天外麵太冷,它們有些就會棲息在樹裡過冬。一旦樹被砍到和地氣斷了,它們的精氣神也就被困在了樹裡,再出不來,本體也會漸漸枯死,很慘的。”

“怪不得我剛才像是看到什麼從雪裡竄出去似的。”

董陽笑著捧場,又想起剛才慶哥在雪地裡挖出來的東西,看慶哥現在心情好,忍不住去問:“我好像還看到它在動,那是參精什麼的嗎?”

但慶哥一聽他這麼問就立時變了臉色,隻是道:“回去你就知道了。”

回去後就知道了?慶哥難看的臉色讓董陽不敢去問,兩人一路沉默著回到了營地中,卻看到營地裡亂成一團,眉姐驚魂不定披著大衣坐在篝火邊,身上全是血,神情恍惚。這是怎麼了?不等董陽去問就見阿梁瘋子似的撲過來,急急問道:“你們見到阿香了嗎?你們看到阿香了嗎?!”

阿香失蹤了,她不肯和小孫一組,最終還是和阿梁一組。兩人上山伐木時鬨了彆扭,阿梁一邊奚落她一邊鋸樹,阿香氣不過乾脆去彆處設套子抓野雞去了。丁導早上就公布了今天一天的團隊餐,中午是憶苦思甜的窩窩頭鹹菜配雪水,阿香有些獵人下套的手藝,這幾天已經不是第一次抓野物改善夥食了,阿梁任由她去。

到中午收工時阿香還沒回來,他還以為是阿香賭氣自己回營地了,但回來後也沒見阿香的身影。

不知怎的董陽打了個哆嗦,想起他看到的那團雪裡黑發似的東西。

“套野雞??她怎麼敢去套野雞!那是她能吃的東西嗎!”

慶哥聽到後勃然大怒,立刻帶人進山裡去找。他們兜兜轉轉找到了那顆樹下,樹根處還有董陽留下的三道鋸印。等挖開雪,就見一團團黑色的東西蓬了出來。那是阿香的頭發,她有一頭漂亮烏黑的長發,但現在她的頭發被一撮一撮揪下來,連著血淋淋的頭皮,和冰雪凍在了一起。

滿頭是血的阿香雙眼圓睜驚恐倒在雪裡,嘴裡塞滿了野雞毛,身體已經凍僵了。阿梁大哭著把她挖出來抱在懷裡,顫著手去探她的鼻息。

阿香死了。

“嘶——”

阿梁嚎哭不止,慶哥沉默抽煙,董陽不敢相信這一切,喃喃著。他想到天還黑那時候第一眼看到雪中這團黑發的時候,這發絲似乎還在動。如果,如果雪裡麵是阿香,那那時候阿香是不是還活著?慶哥是不是知道這雪裡是阿香,知道她還活著?

但慶哥直接帶他走了。

董陽忍不住,找了其他人不再的時候低聲去問。他到現在都記得慶哥當時冰冷的語氣。

“有些人的死是救不回來的,那就不該碰。”

“碰了會被它一起記住,它很記仇,現在開始報複了。”

“你還年輕,太天真。”

“但,但那也得去救啊!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當時阿香真還活著?你知道??”

雖然沒直說,但慶哥話裡話外的意思讓董陽情緒失控了,他不敢想象慶哥竟然是這種人。嘴唇哆嗦,他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慶哥不欠他的,甚至說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間接保護了他。但董陽一時間難以發泄心中的情緒,悶頭跑回了營地。

回去後他才發現,阿梁把阿香抱回了營地裡,坐在火堆邊,說什麼都不肯和她分開。有人去勸,他就歇斯底裡嚷‘小孫都能活著回來,阿香也能醒過來!’

他甚至掰開阿香的嘴,喂給她熱水喝。

阿梁的努力沒有白費,就在下午即將再去伐木勞作的時候,阿香竟真的奇跡般睜開了眼!

* *

聽董陽顫巍巍講到這裡,篝火邊所有旅客頭皮發麻,弱旅客們全都臉色難看的要命,頭皮都被活生生撕掉人怎麼還能活?越是這樣想難以忍受的劇痛從頭皮傳來,就像是有什麼怪物在殘忍撕扯著他們的頭皮,菲利普特彆容易共情,此刻就見他臉色驚恐,指間全是脫落的頭發,頭上甚至開始流血了!

但強旅客們都還算鎮定,頭皮被活生生撕掉人當然也能活,又不是沒被撕過頭皮。這種事情還不至於引起他們內心真正的恐懼,一些人甚至有心情去看丙導。盯著他降到十五的SAN值心中琢磨。

就這種程度的故事丙導掉SAN就這麼快……看來讓他SAN值歸零也不是不可能?有些強旅客躍躍欲試,計算著時間,也想講故事了,但很快所有人的思緒被一聲尖叫打斷。

“啊啊啊啊啊——彆講了,彆再繼續講下去了!”

慶哥撕心裂肺的嘶吼,情緒近乎失控。鮮紅的血冒著熱氣從他雪白的頭骨滑落,浸在剛毅的臉頰上——他的頭皮竟不知何時被整個撕掉,露出了白森森血淋淋的頭蓋骨,就好像阿香的死狀一樣。他嘶吼著,央求著,甚至大罵著讓董陽不要再講這個故事。

但董陽像是沒聽到他的聲音,也沒被慶哥乾擾。當講故事者開始講述一個故事時,除非時間終止,否則他不會被外力乾擾。

就聽董陽繼續講道:“下午,我們又去林場伐木。臨走前我看到眉姐愁眉苦臉。我問她怎麼樣了,她給我看了手臂上的傷。”

“血一直止不住,而且傷口竟然開始潰爛流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