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之宴和葉騫北在門外聊天時,方慈一直有點坐立不安。
在她心裡,聞之宴不是個會吃飛醋的人,從認識開始,他就是那幅模樣,內心穩定,總是運籌帷幄,一切儘在掌控之中。
相較於吃醋,他大概率會更傾向於傲慢地目空一切地宣誓主權,就像幾年前,在夜店,眾人起哄她和宋裕澤那時一樣。
自信,且巋然不動。
所以,她倒是更擔心葉騫北會不會覺得被冒犯,導致後續的生意合作無法展開。
陳巧月笑說,“葉二那個性格啊,不給點猛料,是不會罷休的。”她拍拍方慈的手,“你彆擔心了,讓他倆說清楚也好,總好過你夾在中間為難。”
也有道理。
方慈轉移了注意力,轉而問,“說真的,你為什麼突然戒酒了?”
陳巧月少見地沉默了片刻,而後冷笑了聲,“……因為不想再給他來接我的機會。”
她沒點名,但方慈知道,是在說李佑賢。
“你們後來發生什麼了嗎?怎麼會不愉快?”
陳巧月低下腦袋搖搖頭,“……問題就在這兒,”她重又仰起臉看向天花板,“他前前後後來接我,總共也有二五次了吧,無一例外,要麼是我喝了酒,要麼是他喝了酒,每次都是把我帶到他家,”說著,她轉頭看方慈,諷笑道,“你敢相信?這麼多次,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過。”
方慈也一時默然。
微醺時候,人最難自控,若是相愛,且獨處一室,大概是很難避免緋色的後果。所以,她大概能懂陳巧月的心情。
跟聞之宴正好相反,李佑賢是個極循規蹈矩的人,禁欲克己。可他不像是對陳巧月完全無動於衷。
“……你們有平心靜氣聊過嗎?”方慈儘力勸解,“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
陳巧月猛地一點頭,“是啊!他就是這樣,底線原則是頭等大事,我陳巧月,沒那個能耐,能破了他的戒。”
方慈也撫了撫她的手,說,“但,戒酒總歸是好事。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不瞞你說,最近戒了酒,腦子整天都很清醒,我還真的想了不少,我打算先出國玩個半年,然後回來創業。”她琢磨著,“項目嘛目前還沒想好,也許會做個服裝品牌。”
“挺好的,適合你,”方慈笑著,“我也打算項目結束後回倫敦,你要不要來找我玩?”
“好哇,跟你住一陣兒。”
兩人閒聊著,方慈偶爾啜一口啤酒,大約兩根煙的時間,聞之宴和葉騫北一前一後回來了。
這倆男人,神情如常,隻看表情,完全猜不出剛剛進行了怎樣的一番對話。
方慈湊到聞之宴耳邊低聲,“走嗎?”
聞之宴轉頭,視線停留在她唇上,好一會兒,才嗯了聲。
兩人起身告辭。
喬叔開著車,轉了一圈沒找到停車位,回到居酒屋門前,正巧看到倆人出來。停了車,打開
後車門。
方慈沒忘給洪姐打了通電話知會一聲。
初冬空氣冷冽,隱隱有潮濕的氣息,像是快要下雨了。
在後座坐好,方慈抬手撫上聞之宴光.裸的膝蓋。
本以為觸感會是冰冷的,覆上之後卻感覺到一片溫熱。
聞之宴一肘支著車窗,偏頭看她,笑說,“摸我?”
“沒有,擔心你冷。”方慈有點兒不自然,剛要撤回手,手背卻被他摁住,往上麵往裡麵帶了帶,運動短褲寬大,她的手很輕易就擦著他大腿的皮膚,鑽了進去。
她試著往回抽,沒抽動,不由說了句,“你乾嘛?”
他唇角還是帶著笑意,說,“熱的,不冷。”
“我知道了,”前座喬叔還在開車,有外人在,她有點抗拒,“放開吧。”
聞之宴把扶手箱合到椅背裡,把她拖近了一點,胳膊摟著她,低頭說,“……你跟葉老二一起抽煙,我沒意見,但是,能不能穿個外套?外麵不冷嗎?”
他果然是不介意,真是自信呢。
方慈心想著,“……我忘了。”
“這事兒也能忘?”
他很明顯對她的托詞不滿意。
“就是忘了,”方慈道,“那時候,我心裡想的都是要怎麼跟他對話,精神緊繃,顧不得其他。”
聞之宴眯了眯眼,“……精神緊繃?這麼費勁,直接拒絕他不就完了嗎。”
“我是想找機會跟他說清楚的,”方慈仰臉看他,“你們聊什麼了?”
聞之宴哼了聲,漫不經心地,“沒什麼,互相飆垃圾話而已。”
方慈心裡咯噔一聲,“……你不會冒犯他了吧?”
聞之宴周身氣息斂了下來。
他看了她好幾秒,才說,“……他算什麼東西?我就算打他一頓,也稱不上冒犯。”
“你怎麼能這麼說?”
方慈直起身子,把他胳膊推開,似是對他的無禮很驚訝。
聞之宴沒動,隻看著她,“怎麼不能?你護著他?”
“不是護著他,”方慈挪遠了一點,道,“他在幫我管理公司,我不想搞得不愉快。”
“能幫你管理公司的人多的是,我隨便差個人都能接手,”聞之宴說,“並不是非他不可。”
“話是這麼說,但沒必要,不是嗎?”
聞之宴沉默。
半晌,才意味莫名地說,“……今兒關睿說,葉二性格跟我有點兒像。”頓了頓,“……你最了解我,你覺得像嗎?”
順著這話,方慈先想起了剛剛她和葉騫北在門口抽煙,她明明已經明確表明了態度,沒成想,葉騫北卻沒有收手的意思,而是順勢表明了他的心意。
如此強勢,如此不撞南牆不回頭,確實跟聞之宴有幾分相似。
她思忖著,點點頭,“……一點點吧。”
這話,讓聞之宴徹徹底底不高興了。
他冷笑了聲,
“你也覺得像?”
方慈明顯感覺到了他氣場的變化,一時有些茫然。
前座喬叔也感覺到了,很有眼力見地升上了擋板。
此後一路,兩人都沒再說話。
後座座椅寬,兩人距離也很遠。
行到中途,下雨了。
車窗被雨幕衝刷著,隔著玻璃似是也有寒意。
邁巴赫62s駛入雲霄路8號,雕花大門打開又關閉。
車道筆直,撕破茂密的小樹林。
車子行到車道中央時,聞之宴降下了擋板,說,“喬叔,停車。”
他像是忍不了這氣氛了。
喬叔一時沒反應過來,“……少爺?”
“你下去。”聞之宴簡單地說。
喬叔忙應了聲好,設置了循環氣流,沒關發動機,拿了傘下車。
方慈有點懵,“……怎麼了?”
“上來。”
與他相處那麼久了,她自然是明白,他是要她坐到他腿上去。
“……我的裙子有點緊。”
聞之宴不為所動。
方慈彆無他法,隻得提著裙擺,略撩上去一點,才岔開腿坐到他大腿上。
聞之宴定定看著她,眸色沉沉,“……看不出來我不高興?”
“看出來了。”
“不會哄我?”
“……確實不會。”方慈有點不服氣,“我怎麼惹你了?”
聞之宴氣笑了,“怎麼惹我了……”他一幅要仔細算算賬的架勢,好整以暇,“我問你,如果當初,幫你毀了聯姻的人是那葉老二,你也會喜歡上他嗎?”
方慈驚訝極了,這話簡直荒唐透頂。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很難回答?”
“不是,”方慈說,“我當然不會。”
聞之宴屏了屏息。
他鎮定了一點,姿態更鬆弛,眸色也變得玩味,慢條斯理地問,“……怎麼說?”
方慈細細思忖,視線從他臉上描摹而過。
眉骨、深邃漆黑的眼、鼻梁和薄唇。
理由有很多,但一時像是又無從說起,她隨便撿了一條,“……因為我更喜歡你的長相?”
她補了句,“你比他長得漂亮。”
聞之宴像是被取悅了,但還遠遠沒夠,“還有呢?”
“嗯……”方慈想到什麼,聲音低下來,“我第一次仔細看你的臉,是「雲輕」外麵,傘下,那時候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特彆是眼睛。”
“之前你不是問過我嗎?如果換個人,我那天會不會跟著走,”她很認真地搖搖頭,“我不會的。”
“因為是你,所以我才……”
在她這些話語中,氣氛變得柔軟旖旎。
方慈咬了咬唇,低聲,“我今天跟葉騫北說了,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第一次聽她說這些。
聞之宴眸
色更深,喉結滾了滾,抬手揉了揉她唇肉,笑著逗她,“見色起意?”
方慈視線尾端落在他喉結處,她抬手撫上,指腹摩挲著,傾身壓近了些,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確實有見色起意的時候,”頓了頓,“是你帶我去紅磚房那天,我看清了你的紋身。”
“紋身怎麼了?”
他聲音也低著,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很難形容。
那紋身映著他那時的眼神,有穩定的掌控感、有野性、有貴氣,這渾然天成的一切揉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吸引力。
讓她難以招架,內心深處有莫名的燥熱和悸動竄起。
方慈不知道怎麼描述,轉而說,“……我那時候感覺你要親我。”
聞之宴低眼笑了笑,“是想來著,忍住了。”
畢竟那才是第二次相見,怕把她嚇跑了,可她還是落荒而逃了,“……所以,你那天,突然說要走?”
“嗯,”方慈老實承認,“氣氛太怪了。”
聞之宴喉間震出幾聲輕笑。
那不是怪,而是……
好一會兒,他笑著說,“走得對,再不走,那晚就要完蛋了。”
不止那時,現在的氣氛好像也越來越糟糕。方慈有意要止住話題,說,“我知道。”
聞之宴低眼看她,唇角一抹笑,“……知道?”低磁的嗓,帶著寵和逗弄。
“嗯,”方慈刻意把聲音放得平淡,“你當時就直接說出來了,”小聲補了句,“……你老是這麼直接。”
聞之宴還是笑,放低聲線,明知故問,“……不喜歡嗎?嗯?”
方慈默不作聲。
氣氛太糟了,她彆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