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賢麵色上還是如以往一般平靜。
他甚至連眼鏡也沒摘,鏡片隔絕了溫度,讓人感知不到他的情緒。
酒窖內恒溫十多度,沒有主照明,隻有酒架輪廓的燈帶映出錯落的光線,在他臉上落下柔柔的光,細細感知,那光似有細毛絨一樣的觸感。
周身沒有支撐點,兩條腿也懸空著,陳巧月哼哼唧唧表示不滿,“我不喜歡在這兒。”
“不是喜歡刺激嗎?”
他不為所動。
“不舒服!”
她強調。
李佑賢低眼看她幾秒,而後掌心下滑箍著她的臀將她抱得更高。
滑出,帶起水漬。
她輕哼了一聲,攀著他肩背,渾身鬆弛下來。
他抱著她經由客廳回到二樓主臥。
齊潤果然已經走了。
陳巧月被他放到沙發角落裡,屁股剛挨到沙發墊,就開始指揮,“我要喝你做的青提蜜桃奶昔。”
李佑賢上下看她一眼,意味莫名。
她伸著脖子氣焰囂張,“看什麼看?”
李佑賢去了。
她愛吃甜滋滋的東西。
以前,周末倆人宅在家裡,他就會照著各種甜食菜譜給她做,每每他在台麵前忙活,她還要像個樹懶一樣掛在他身上,於是,他要一邊把冰塊鏟到碎冰機裡,一邊還要順手給她喂顆青提喂顆草莓。
她太會玩,讓她嘗味道,她總要用手指,挖一點酸奶喂到他嘴邊,笑嘻嘻地說,“你先嘗。”
跟她在一起,李佑賢從沒有覺得自己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是坐懷不亂,他跟這四個字不沾邊兒。
約莫二十分鐘,李佑賢手拿著一杯奶昔回來了。
陳巧月接過來,捏著勺柄嘗一口,拇指指腹在勺柄微微摩挲,移開,這才注意到,那是一柄鈴蘭銀勺,是她以前最愛用的那套下午茶餐具。
好久以前,她自己提著小箱子,把這套餐具從陳家搬到了李佑賢家裡。
那時,正好撞上回家的陳昊東,她撒謊說是去小姐妹家,陳昊東大約是有所察覺她談戀愛了,但也沒多說。
“……你還留著呐。”
她揶揄他。
李佑賢脫了西裝外套扔到一邊,攏手點了支煙走到窗邊,沒搭理她。
他裡麵是件馬甲,箍著勁瘦的腰身,顯出一絲禁欲的味道。
可是,那西褲上卻殘留著已經乾掉的液體,白白的一灘汙漬。
看他這幅模樣,陳巧月又痛快起來:
她最喜歡看他被弄亂弄臟。
她嘲諷似的輕笑一聲,“誒,李佑賢,明天你打算怎麼收場?”
她本來想要的隻是和李佑賢恢複關係,齊潤那邊相安無事即可。
可沒成想,李佑賢竟直接做到底,把這一切攤開。
不知齊潤走時臉色如何。
目前
,這情況有點難堪。
李佑賢抬手,食指關節抵了抵上唇,聽到她的話,便撩起眼皮看過來。
她話語裡有幾分幸災樂禍。
他籲口煙,淡淡地說,“……明天去民政局。”
陳巧月腦子轉了轉,沒反應過來,“什麼?”
“跟齊潤離婚。”
陳巧月騰地一下坐直了身體,“大哥,我跟你說了呀……”
李佑賢充耳不聞,叼著煙,下樓一趟拿上來一遝文件,坐到她對麵,一個一個扔給她,“你的戶口本、身份證,都在我這兒。”
然後是另一個文件夾,“這是我名下的所有財產,這是擬定的婚前協議。”
一氣說完,他往後靠回椅背,閒閒疊著腿,不發一語。
一幅一切已塵埃落定的姿態。
陳巧月手撐著桌麵,探身過去夠,一臉懵懵然,“我的證件為什麼在你這裡?”
“我見過你爸了。”
大小姐,證件照也很漂亮。
她拿起身份證欣賞一番,放回去,又拿起那份婚前協議,看到第一行就瞳孔地震,抬頭去看他,“……這是?”
“我們的婚前協議。”
李佑賢語氣稀鬆平常。
陳巧月心口一滯,一時間情緒極為複雜,她臉色一塌,把那協議文件一丟,道,“誰說要嫁你了?!”
“婚姻大事,你不是聽你爸的話嗎?我跟你爸談好了。”
陳巧月氣得想哭。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聯姻之事她聽陳昊東做主,因為那本身也沒什麼意思,她不想多操心,可跟李佑賢又不是聯姻!
他甚至都沒有求婚呐。
我的老天。
她癟著嘴,一下一下把奶昔往嘴裡送,吃了半杯,淡淡地說,“我不嫁你。”
話語斬釘截鐵,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這一晚發生了這麼些事,此刻李佑賢臉上才終於出現一絲裂痕,他眯了眯眼,“……原因?”
陳巧月衝他翻白眼,“什麼原因,你不配知道原因。”
李佑賢臉色沉下來。
放下玻璃杯,陳巧月優雅端方地抽紙巾擦了擦唇角,又整一整自己的衣服,歪頭一笑,道,“給我備車,我要回家。”
“哪個家?”
“跟齊潤的家,”她還是笑著,“我跟他現在還沒離婚吧,雖然各玩各的,但他還是我名義上的老公。”
李佑賢看著她,一褶一褶挽袖子,慢條斯理地,“不想跟他離婚?”
雖然有意要惹他不痛快,但那句“不想”到底是說不出口,太惡心了,她怎麼可能不想跟齊潤離婚。
話語在喉間醞釀,末了,陳巧月冷哼一聲,“不關你的事。”
李佑賢視線在她臉上逡巡,像是在審視,她到底又在打什麼主意?到底是又怎麼了?
剛剛太粗暴,弄疼了嗎?
其實根本沒做完,他隻
是被她那一聲聲的“老公”惹得起火了,稍稍有些失控。
陳巧月抱臂瞪視著他,目光似能噴火,“快打電話,讓你的司機備車。”
“我今晚,沒打算放你走。”
如若不是為了見她,他怎麼可能答應見齊潤。
“不備拉倒,我長了手腳,可以自己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