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蔚雪謹幾乎毫不猶豫地說道。
“她和我長得很像嗎？”葉星苒沒見過葉叢樂，係統也沒有照片給她看，因為這是在劇情之外的一個人，原本是真實存在的，卻又像是憑空冒出的，讓人找不出什麼情緒。
“不太像，但是我的確要找到她，我找了她很多年了，我欠她一條命，更彆說，我一看見她……我和她相處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比和你相處的時候自在高興多了。”
蔚雪謹說到這裡甚至是微微笑了出來，隻是下一刻她的表情又是嚴肅起來：“星星兒，你不要怪我這樣，在樂樂沒出現之前我原以為你就是她，你就是我要去尋找的那個人，所以我從儘我所有對你好。”
“可是我後來才發現……在樂樂出現之後……原來其他人都是將就，包括你……也是將就。”
“我沒辦法去欺騙自己，她能給我帶來喜怒哀樂，讓我變得更加像是一個人……”
“你知道的，我不想做怪物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怪物壓根就坐不長久蔚氏集團的這個位置，我不能沒有樂樂。”
“將你當作是她的替身我很對不起，但是也請你原諒。”
“你需要什麼補償跟我說，我儘量彌補你。”
蔚雪謹說這番話說得很真誠，甚至是帶了點愧疚，可是語氣卻是很堅定，堅定到……讓人感到絕望……也是能感受到她所說的話並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
真實到讓人心碎的地步。
事到如今，葉星苒似乎也是沒什麼話要問了，再問下去好像也沒什麼必要。
——因為以為她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所以完全縱容她，讓她躺平吃軟飯。
——因為以為她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所以不惜一切引誘她讓她完全標記她。
——因為以為她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所以才答應她的求婚與她白頭偕老。
……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以為她是葉叢樂的基礎上，一旦發現不是，她就成了不值一提的替身，連看她一眼都是將就。
看一眼都是將就……
她不能沒了樂樂所以就要犧牲她葉星苒。
“嗯，這樣其實也好。”葉星苒的情緒居然意外平靜，她不哭不鬨隻是平靜地看著她，隻是她這副模樣卻愈發讓顧韻觸目驚心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我已經完全標記過你，如果被你心愛的樂樂知道了……你要怎麼辦？”
“是我引誘你完全標記我，這件事情我會處理，你不必在意。”蔚雪謹的神情也相當平靜，似乎處理掉被完全標記的痕跡不是什麼大事那般，讓人也根本無法再說下去。
“蔚總，我好像病了，或許是中毒咳咳咳咳……咳咳……又或許是彆的病症……你其實……噗——”
葉星苒說到後麵突然咳得厲害，但是她還沒有將一句完整的話給說完，突然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她幾乎是立
即捂住自己的嘴側頭，可還是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噴到了蔚雪謹的臉上、身上、手上，帶著濃重又不祥的血腥味，讓蔚雪謹完全愣住，微微睜大眼睛看向她，滿是不可思議。
“抱歉啊……弄臟你了……咳咳咳——”
葉星苒歇了好一會兒才氣息虛弱重新轉頭對她說道：“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我覺得你不必去做什麼完全標記消除的手術，那樣的手術太疼太疼了，也是不值得你去做的，你等我……我不在這個世界之後……你自然能好起來的。”
“星星兒……”蔚雪謹微微顫動著眼眶眼角也有些紅，欲言又止地，似乎是想安慰她，但是好像怎麼樣都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吐了一口又一口黑色的血，整個人幾乎都要堅持不住倒下去。
“謝謝你將我當作替身讓我走過一段高興美好的經曆，不過吧，寵物始終是寵物，有趣的程度始終是有限的，壽命也是有限的，嗯……主人會拋棄也是正常的。”
葉星苒說到最後甚至還笑了起來，似乎早就預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結局，卻是妄想將其改變。
她低頭看了看也染上了溫熱鮮血的藍玫瑰，“蔚總，我可能看不到它們開花了，而且……以後也有人會幫你種花的……但是始終是我自己種的，我自己帶走幾株其實也無所謂，其他的……我都鏟平了，這樣以後你的樂樂就算來到這裡也不用看到那片玫瑰花海而吃醋。”
“嗯，其他東西……我給你的，我留在這裡的東西我遲點會讓人來取的，你給我的……我也會物歸原主。”
“好聚好散吧。”
“咳咳咳——”
葉星苒又是咳了好幾聲，每咳一聲都會有黑色的血從指縫裡滲出，看得人觸目驚心……也根本不忍心看著她變成這樣。
“星苒小姐……”顧韻看她沒帶傘，冒雨還想往外走，立即攔住了她：“等雨停了再走吧，你……你現在需要休息。”
“不用了，很久沒淋雨了，我淋點雨能夠清醒點。”
——清醒地麵對現實，清醒地麵對死亡。
……是又要死一次了嗎？真的是很冷很冷啊。
葉星苒離開了，捧著一束連根帶土滿是黏稠鮮血待開的玫瑰花一步步無所畏懼地踏入雨中——
看著她不知何時變得單薄又脆弱的背影，仿佛是一步步踏入修羅地獄，又仿佛是……踏入釋然的境地，再也不必為塵世所連累。
“星苒小姐……”
顧韻還是伸手想要攔住葉星苒不讓她離開，這麼大的雨……莫要說一個病人，就算是一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安然無恙地離開，葉星苒拖著病體……這樣離開不啻於要讓她死。
這是任何人都不想會看見的事情。
可是葉星苒卻是沒聽見她的話那般，仍舊身姿筆直、步伐堅定地一步步離開，即使是大雨衝刷……也依然衝刷不掉她的身影。
“蔚總……”
顧韻雖然
猜到有一天事情可能會變成這樣，卻是沒想到真的會這般決裂，而蔚雪謹仍舊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明明……明明事情也不必演變成這個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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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人跟著她，直至她平安離開就可以了。”蔚雪謹再也沒有往後看一眼，而是拿了顧韻手上沒能來得及送出去的傘獨自離開，也是踏入雨幕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顧韻看著她離開的方向……便知道她其實也根本放心不下要去看看葉星苒說的將她的玫瑰花圃處置到什麼程度了……
哎，明明就不是不在意。
所以為什麼明明可以好好料理這件事情的，卻是要變成現在這樣破碎的局麵？
顧韻是真的不明白。
她最後還是聽從蔚雪謹的吩咐去找葉星苒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提前讓帝都葉家的人來這邊接她，她剛出門口沒多久便看見專屬於帝都葉家的車子來了，來接她的人還是葉家老爺子葉篤修！
平時照顧她的助理立即從車上下來拿了一件風衣披到她身上，又是撐了一把傘到她頭頂，滿眼焦急地護著她上車。
就連隻露出半張臉來的葉老爺子臉上都是焦灼和憤怒的神情，但是更多的還是擔心。
她看見葉眠安也在車上，葉星苒的父母以及哥哥姐姐也是在，全都是焦急又關心地看著她，所有人的表情如出一轍。
分明是真的很珍惜、很愛護葉星苒。
她看著這樣一幕不知怎地眼眶酸澀，不幸之中的大幸……葉星苒還有這麼疼愛她的家人。
相反地去看蔚雪謹……她又能說一些什麼呢？
而她也能預想到蔚氏集團接下來將會麵臨一些什麼了，帝都葉家的怒火……還真的不是誰都能接住的吧？
顧韻歎口氣，決定不讓自己再多想了，看見葉星苒安然無恙離開之後她也是轉身離開，重新回去找蔚雪謹了。
偌大的玻璃溫室之中，那一叢叢曾經被妥善嗬護，充滿耐心和愛意照顧長大的藍玫瑰……全都被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一叢叢地堆疊在泥土裡，就連那漂亮的藍色花苞全都染上汙泥，永遠等不到開花之日。
“蔚總……我立即讓園丁過來將花給重新種好。”
溫室裡，蔚雪謹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這裡麵狼藉卻又井然有序，實則決絕毫不留情麵的場景，連指尖都變得僵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奇怪的是，她靠近葉叢樂明明是能變回一個正常人的，不需要毛茸茸也不需要彆的媒介，葉叢樂一出現……原本不應該存在在她身上的喜怒哀樂全都湧現，讓她能感受到世間萬事萬物，讓她能知道這些情緒都是怎麼回事，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
而不是非要看見那個人、看見她肩膀上的毛茸茸才能通過她的情緒去感受萬事萬物。
她仿佛真的變成了一個正常人，內心逐漸長出可愛繁盛的花。
可是……她現在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了，葉星苒剛剛來找她的時候，她已經是看不見她肩膀上的毛茸
茸了，隻剩下滿臉滿目的血色?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肯定很痛苦吧……她吐了這麼多血……肯定很痛苦吧……
這麼痛苦的情緒她……是不是不願意讓她感受到？是不是也不想讓她感受絕望？她這麼對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善良……
蔚雪謹終於動了動唇，叫住了顧韻：“先放著，現在雨太大了。”
“可是……”現在重新種回去還可能有機會種活看見它們開花，如果遲點等到明天……活下來的幾率大大減少。
更彆說……葉星苒應該是用信息素去掀動這些玫瑰花的，Alpha的信息素可是毫不留情麵帶著隱忍決絕的，這就是說……葉星苒根本就沒想過再讓這些玫瑰花活下去。
她決心要將自己對蔚雪謹的心意給全部鏟平不留任何痕跡。
所以……這裡或許……
“你也回去休息。”蔚雪謹不聽她的話，直接吩咐道，看她的模樣分明是要在這裡獨自一個人待上一會兒。
“蔚總……現在天已經黑了……”
現在其實已經是到了初秋時節了，天黑得快，加上下雨更加是這樣了，雖然是在自己的家裡，但是她總是擔心蔚雪謹會出什麼事情。
黑暗的夜晚對蔚雪謹來說就是深淵巨獸，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以前葉星苒在還好，能看得住蔚雪謹，現在葉星苒不在……她真的很難保證會不會出什麼事情。
而那個葉叢樂看著也是古怪至極，一點兒都不值得信任。
所以真的……能留蔚雪謹一人在這裡嗎？她是真的不放心。
“你也去休息吧。”蔚雪謹再次重複，“如果真的這麼閒，就去將她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改天送回去。”
“蔚總——”
顧韻這回是真的看不清楚蔚雪謹了，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隻是蔚雪謹沒說話了，而是依然靜靜地站在花圃前，纖細背影也是挺得筆直，軟腰削骨，透出倔強卻又是迷茫的意味。
顧韻歎一聲，最後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或許讓她好好靜一靜……也不是一件壞事。
顧韻最後還是離開了，隻剩下蔚雪謹一人在玫瑰花圃裡。
她今天因為訂婚宴，穿了簡約卻不失華貴的晚禮服，妝容精致清冷，臉上濺上的黑色的血跡已然乾涸，昏暗中讓人看著……像是在她身上開出一朵又一朵乾枯的玫瑰，難以形容那種破損又詭異的美。
仿佛是用另外一個人的生命給澆灌而來的生命的奇跡。
蔚雪謹脫掉高跟鞋，赤腳走到那些已然不複生機的藍玫瑰前，捧起一束又一束的玫瑰花想要將它們給重新種回去。
但是她又遲遲下不到手——
“嗬，你種回去能種活嗎？彆忘記了你是一個克花克草克萬物還克死親人的克星。”
“彆種了，都已經要死了，以前不懂得珍惜現在等人走了才懂得珍惜，嗬嗬。”
“你不是早就知道有
這樣的結果嗎？連葉星苒都弄丟了還想留著她種的花？是不是太天真了？”
……
無數心聲和否定質疑之聲開始充斥在她的頭腦之中，讓她捧著那一叢叢的玫瑰花根本下不了手，徒增滿身泥汙，與一生寂寥。
最後，她還是捧著一束鮮豔聖潔的玫瑰，無助又孤寂地將麵容埋在荊棘之中，任憑它們刺破她的皮膚，彌漫血腥之氣。
……
大雨滂沱，下了一整夜，而蔚雪謹也是在玻璃花房裡待了一整夜沒有出來，也是一夜未眠，渾身臟汙，一身高定成了爛布，玫瑰也終於是被歪歪扭扭地種好。
兩手傷痕累累，沾滿了血跡和泥土。
葉星苒生死未卜。
可是在這麼多人的人生和心態都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時候，有一人卻在暗地裡高興得連做任何表情都是病態的，看著越來越多的積分進賬也能解鎖更多的功能，她心裡簡直是樂翻了天。
“係統，葉星苒什麼時候能死？”
……
又是一年冬。
昨晚下了第一場雪，覆蓋在樹枝之上，整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漂亮至極。
“星苒小姐，該要打針了，先暫停彆畫哦。”
葉星苒一大早地便在落地玻璃窗前支起了畫架，開始畫畫。
這麼漂亮的雪景不畫下來是真的可惜了。
隻是聽見護士姐姐在她身後提醒道，她還是放下了畫筆沒再畫了，而是乖乖地回到床上捋高衣袖露出消瘦的胳膊來讓對方紮針。
護士看著她手背上滿是針孔青青紫紫的手也是有些難過，但還是回神，熟練地幫她紮針。
“今天也要打這麼多瓶嗎？我覺得我好像好了很多啊。”葉星苒數了數上麵的吊瓶，足有7、8瓶這麼多，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是好了很多，那不更加需要鞏固？”護士忍著心裡的憐惜和痛意儘量語氣歡快地對她說道，幫她紮完針之後指尖卻是止不住地在顫抖了。
“好吧好吧你們說什麼都有道理的，我說不過你們了。”葉星苒歎一口氣，又是乖乖躺到了床上，打開電視看看今天有什麼新聞。
“今天星苒小姐是畫了什麼畫呢？”護士照顧她已經有3、4個月了，知道她每天雷打不動都要畫畫，也就問道。
“沒什麼，就一幅賞雪圖，不過畫毀了，待會兒要重新畫一幅。”葉星苒沒什麼表情地說道，臉上也是百無聊賴。
而護士還是湊近去看看她畫了一幅什麼畫，的確是一幅賞雪圖，隻是畫麵中有一隻被塗掉的狸花貓……黑漆漆的一團，如果不是沒塗得徹底她可能都辨認不出來。
她沒記錯的話，這隻狸花貓好像是那位養的。
連畫賞雪圖都將狸花貓畫上去……這是有多喜歡對方呢……可是又塗掉的話……那應該是又回過神來吧？
知道那些事情都成為往事了。
而那一位和城西葉家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真千金……好事將近……
護士突然一個激靈，覺得這樣的新聞不應該讓病情看著在好轉實則正在惡化的葉星苒所知道，不然不堪設想。
然而，卻已經是遲了……
“特大喜訊！蔚氏集團掌權人蔚雪謹與城西新晉豪門家族葉家的葉叢樂小姐將於本月月底結婚……”
葉星苒麵無表情地看完一整則新聞。
而她也細細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大概也是知道——
葉星苒很可能也會死於她們婚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