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葉叢樂看了蔚雪謹好一會兒，似乎是信了她的話了，笑說道：“那既然大鬨了她的葬禮就沒必要再去膈應她了，免得折壽了。”
說著也便走到蔚雪謹身邊，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深情道：“謹姐姐你對我可真好。”
“時間不早，我去公司了。”蔚雪謹輕輕將手抽回來，語氣淡漠地對她說道。
“謹姐姐，你很喜歡玫瑰嗎？還有那些什麼倒掛金鐘之類的我覺得很駭人啊。”
葉叢樂突然對她說道。
“所以？”
“反正你花壇裡的那些玫瑰都死得差不多了，倒不如一並鏟掉，種上彆的新的品種吧？”
她眨了眨眼，語氣無辜地說道。
然而顧韻卻已經是將眉頭皺得更深了。
葉叢樂分明是知道這些花草的來源的，現在是逼著蔚雪謹和過去斷裂，不允許葉星苒這個死人繼續出現，占據蔚雪謹的生活，就算是一朵花都不行。
葉星苒根本沒得罪過她，人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去做？
顧韻可不相信蔚雪謹真的對葉星苒毫無感情，她為了料理這些玫瑰雙手受了多少傷，看了多少花草種植的書，詢問過多少園丁……她都一一看在眼裡。
隻是蔚雪謹可能真的不適合種花，明明被葉星苒照料得好好的玫瑰，到了她手裡仍舊悄無聲息地死去的居多，每死一株，她眼裡的光便暗下去一分，她都懷疑等這片玫瑰真的死絕了，她家老板會不會真的瘋了。
而且……她們所有人可能都忘記或是不知道的是，蔚雪謹在葉星苒死之前是被她完全標記過的，葉星苒死了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蔚雪謹身上的完全標記也會逐漸消失，到時候……顧韻也是不敢想象。
可以說是，這對蔚雪謹來說是一場災難。
而她本人似乎還活在什麼幻想之中，完全不理會身外事。
“我喜歡看著鮮活的事物一點點在我眼前死掉的感覺，能讓我感到痛快，這個冬天實在是太無聊了都沒
有一些新意思，看著這些花草一點點掙紮死在我麵前怪有意思的。”蔚雪謹似乎沒將這些事情當作是一回事，甚至是帶了一點兒笑意對葉叢樂說道，那模樣兒莫名帶了點殘忍和罪惡的無情。
葉叢樂在接觸到她這樣的眼神的時候都有些被她弄得怔愣，她微微咽了咽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如果再繼續去提這個話題的話很可能會被蔚雪謹扼緊咽喉給活生生扼死。
即使蔚雪謹隻是一個看起來毫無搏雞之力的Omega。
“還有事情要對我說嗎？”蔚雪謹依然保持得體耐心的微笑，繼續問道。
“……沒了，等這些花死了之後再種新的其實也不遲。”葉叢樂僵硬地笑著說道，依然被恐懼籠罩心頭，覺得自己短期內可能不能再提及葉星苒任何事情，不然指不定蔚雪謹會不會突然發瘋。
……還真的是個瘋子。
可惜的是，就算她還喜歡著葉星苒又如何？還不是死了？而她今天正式下葬的話……那麼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係統她都會吞噬。
而她本來想先徹底標記蔚雪謹控製她的，卻是因為婚禮上的事情而打斷了她的計劃，她隻能延後計劃。
反正等她將葉星苒的一切都繼承過來之後，蔚雪謹就算再喜歡葉星苒而討厭她的接觸都不可能再獨善其身了。
她會好好地，認真地去將她徹底標記，讓她永遠都離不開她的。
……
……
蔚雪謹又用工作麻痹了自己一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彆墅，突然感覺到肚子好像動了動，很細微的一下，她下意識去摸了摸，仿佛感到了一個微小的生命在她肚子裡悄然長大。
卻是沒有人察覺。
……
……
晚上，睡夢中。
她又夢到了葉星苒。
是再接上一次的夢境。
她看到了蘇知芮，葉星苒也是在動物園門口和她彙合，兩個人看起來身高差不多，年齡也差不多，穿衣風格看起來雖然有些不同，但是兩個人的氣質相近，走在一起看著是真的很般配。
蔚雪謹看見她們見麵的這一幕時候是察覺出自己的手都握緊了。
“星星早啊，是剛從醫院看了爺爺然後過來嗎？”蘇知芮手裡還拿著一台相機，笑著對她說道。
“對，早~我爺爺的狀態還可以，還讓我來問候你呢。”葉星苒也笑著說道，其實還真的是看不出蘇知芮喜歡她啊？
不過，她現在可沒有空去想這些事情，因為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也要快點進動物園看看情況了，畢竟今天是她做飼養員的第一天啊！
葉星苒沒和蘇知芮說多少話就離開了，蘇知芮在原地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了這才收回目光，唇角還是有笑意。
看著就十分甜蜜。
蔚雪謹即使明知道自己在做夢，也是知道葉星苒肯定會有人喜歡，然而看著這一幕還是忍不住去嫉妒。
血液仿佛在沸騰，她發現
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嫉妒”是什麼樣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難以承受。
然後，她並沒有想到困擾她很久很久的毛茸茸之謎會在下一刻揭開。
葉星苒去動物園裡居然是做大熊貓飼養員！
她本來還不知道大熊貓是什麼物種，可是一看到熊貓館裡的毛茸茸時她便知道這些就是毛茸茸！葉星苒肩膀上的那一隻！
隻是這裡的毛茸茸可比她肩膀上的那一隻要大上很多了，她覺得被它們一掌打過來，會即時身亡。
可是，依然無法抵擋它們的可愛。
“星星！”
蘇知芮也在熊貓館裡等著葉星苒，見她抱了一隻熊貓幼崽出來立即叫了她一聲，將她抱著熊貓崽崽回頭看過來的一刻給定格在相機裡。
葉星苒發現她在拍自己無奈地笑了笑，蘇知芮卻是乘勝追擊，“你舉起它來一起再拍一張，真的很可愛了。”
葉星苒不是很願意配合，蘇知芮卻是對她微微撒嬌：“來嘛來嘛~就一張~讓爺爺也看看呀~”
“好吧。”葉星苒最後還是拗不過她，按照她的意思抱著熊貓崽崽讓蘇知芮拍照，整個人顯得耀眼又生動，和她懷裡的崽崽一樣可愛。
隻是蔚雪謹卻無心欣賞，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她原以為毛茸茸是她和葉星苒之間的美好回憶，卻是沒想到……有另外一個人和她一起看到真實的可以摸到手上的毛茸茸，而她隻能像個卑鄙的旁觀者看著她們親密互動，關係也越來越好。
她已經是有些夢不下去，可是又是不舍得看不見她。
因為她發現自己的手機裡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更彆說合影還是其他的。之前幫她拍的照片也是消失無蹤……
或許將葉星苒的手機給找回來是能夠找到她們的合照的。
那就證明她曾經存在過這裡。
並沒有消失。
隻是，她這樣的念頭一起來就覺得渾身都像是被火灼燒著那般，燙得她無法繼續通過夢境看著她，隻能被燙醒。
蔚雪謹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看向漆黑的天花板，隻覺得腺體的位置突突地跳動且展現出一種她從來沒試過的痛意，讓她整個人幾乎都忍受不住蜷縮起身體，極其難受地痛吟出聲。
她知道這是葉星苒完全標記在她體內消失的表現，而如果按照一般情況的話她不會感到這麼難以忍受，可是她毫無辦法……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她覺得自己很可能保不住。
果然是與這個世界萬事萬物都無緣嗎？這也是她所需要付出的拋棄愛人的代價？
蔚雪謹整個人都變得焦灼、憂慮、患得患失，晚上也是很難入眠，尤其是知道了毛茸茸的真實身份之後更加是這樣，她簡直是無法忍受她和葉星苒之間唯一的秘密被彆人分享。
於是她連覺都不睡了，疲憊工作了一天之後便鑽進木雕工作室裡，拿起刻刀不斷一刀刀去刻畫，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刻什麼，總之能去雕刻就可以了，能去化解自己的焦慮
也可以了，不要再去看葉星苒就可以了……
她不能再打擾她的生活了。
難得她要做一次好人放過她……適可而止了，不能再看了。
隻是，她手上的傷卻是愈發地多了起來，不僅是手指上的，手腕上的，一刀刀一筆筆，以自己的皮膚為畫紙，雕刻出一幅幅鮮妍卻又絕望的畫。
鮮血淋漓，痛苦而又詭異，仿佛一個個靈魂被囚禁，拚命掙紮阿鼻地獄卻不得善終。
在葉星苒被下葬之後的2個月後，蔚雪謹終於支撐不住，剛從公司回家便暈倒在彆墅裡，看著春天雖然來臨，然而玫瑰花壇裡已經是死得一棵都不剩。
她手腕上傷口崩裂，赤色的花迸濺出血跡，沿著地麵蜿蜒，逐漸染紅了整塊地板。
“蔚總——！”
可顧韻看著她，看見的卻不僅僅是她手腕上的傷口，她的裙子下也赫然出現了大片血跡，讓她眼前也差點一暈，完全沒想到她家老板……
那……這是誰的……
不不不，顧韻已經是來不及多想了，立即讓家庭醫生過來，查看蔚雪謹究竟是怎麼回事！
……
……
蔚雪謹隻覺自己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地，每天都如行屍走肉那般生活著，但是彆人看不出來，她不論如何都是那個沉穩安定、毫無迷茫的蔚總，帶領蔚氏集團逐漸度過危機，整個集團又是欣欣向榮讓人充滿了信心，仿佛之前的股市動蕩、人心惶惶並不存在。
蔚氏集團依然是那個曆經風雲飄搖仍然屹立不倒的百年集團。
而她好像也是真的忘記了葉星苒的存在了。
經過幾年的時間，經過她的刻意遺忘，經過心理醫生的有效治療，她覺得她真的好上很多了，隻要不再看見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她總是覺得自己能過得很好的。
即使她手上劃下的傷疤已然是消除不了了。
可是那些事情離她似乎很遠，遠得都要過完了一生。
然而，今天在車上看新聞的時候忽而看見段玥檸幾年前找葉星苒作為總設計師設計的各種概念圖和人物圖的大型武俠遊戲終於於今年麵世，她作為遊戲的開發者和投資者自然是要出來宣傳的，談起葉星苒的作品時還滿是遺憾，希望這個開發周期長達三年，滿滿凝聚了團隊心意的遊戲能夠……讓更多的人喜歡。
“作為第一個挖掘到葉星苒同學的伯樂，我真的很可惜葉星苒同學的才華，”即使過去了幾年，段玥檸在提起葉星苒的時候眼裡還滿是淚光，根本止都止不住，“這一些概念圖、人設圖……都是她在病重的時候一筆筆細致畫出來的，明明她當時拿筆都已經是很困難了，偏偏……偏偏……還為了我們之間的承諾，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痛苦才將這些畫給畫出來，真的是很讓人難過。”
段玥檸說到這裡已經是不忍心說下去了，而大屏幕上依然播放著葉星苒最後的遺作，水墨飄飛……讓人看得痛快淋漓。
然而……真正畫畫的人已經不在了，讓人留
下無儘的遐思。
——哎，才剛剛誰知道有水墨畫這個概念……這是……畫師人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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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言說。
——救命太虐了，憑什麼害人的人還苟活著，什麼都沒做錯的人卻是……
——就衝著這個風格我肯定會去玩兒的，嗚嗚嗚
——彆說，我朋友手裡有她的一幅畫，真的畫得好啊~讓人羨慕的地步了。
……
蔚雪謹看著大屏幕裡那些飄飛的水墨特效突然覺得無法呼吸，幾年前因為葉星苒離開而逐漸消失的完全標記以及她殘留在她體內信息素的味道……那種痛苦又絕望的經曆再次湧上心頭，讓她不僅覺得自己的腺體是疼痛的，就連手腕上殘留的傷疤也是痛的。
段玥檸以這種直觀又直白的方式又將那個早已死去或許連血肉都化成枯骨的人再次拉到她的麵前，即使她看不見她的麵容，可是光是看著她的畫都能想到她如何意氣風發、運籌帷幄。
……會笑著叫她“姑姑”，會臉紅，會口是心非，會忐忑不安，會用儘心思逗她高興，會——
蔚雪謹察覺自己不能再想了，可是她並不想回去彆墅，一個人空蕩蕩的，很孤獨。
今天還是她的“死忌”，她去墓園裡看看她應該也不算過分？
蔚雪謹想了良久最後還是抵不住心裡的思念讓司機驅車前往墓園，顧韻在副駕駛座上坐著還是十分驚訝，試探性地問道：“蔚總這是？”
她不敢說葉星苒的名字，過去幾年每每說出她的名字蔚雪謹總會犯病，她有些怕了。
原以為不提起對方就能淡忘，將她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就能淡忘，不再去種花就能淡忘，可是彆人用一幅水墨畫就讓她潰不成軍。
“今天是她的忌日，遠遠看看吧。”蔚雪謹說道，聲音裡滿是疲憊。
“是。”顧韻無話可說了，“那……今天的家宴？”
“推掉。”她幾乎想也不想便說道。
“……是。”顧韻心裡已然又有不好的預感了，但願不要出什麼事情。
等她們到達墓園的時候天上已經下起了雨來了，一開始還不大，到了後來越來越大，蔚雪謹坐在車上遠遠地看著葉星苒的墓地卻是沒有過去。
她的墓碑前聚集了不少人，是她的家人、朋友、同學，原來在她拚了命先去忘記她的時候卻是有這麼多人還記掛著她。
……還真的是太荒謬了。
她在墓園裡等了很久，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又有一人前來，那不是誰，正是蘇知芮。
蔚雪謹一看見對方那張臉赫然想起夢境裡葉星苒和她的關係很好，她的爺爺還打算撮合她們……她們將來很可能會結婚。
蔚雪謹忽而恐慌起來，她知道夢境不是夢境而是真實，而是葉星苒真實生活的世界，她回去之後將會在那個世界工作、談戀愛、結婚生子，會和她喜歡的人度過一輩子，直至白頭偕老。
她這樣一想……想著她穿著婚紗和彆人結婚行禮……她實在是無法再去想象。
然而，當晚，她卻是做了一個夢，夢見葉星苒真的和彆人結婚了，穿著婚紗，美麗絕倫，溫柔卻殘酷地對她說：“姑姑，謝謝你送我回來，不然我無法找到我的真愛——”
“框啦——”
蔚雪謹知道自己的夢已經破滅了。
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她離開她，哪怕是那麼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