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琛不動了,一雙深濃的眼睛直勾勾盯住何青荷。
行屍走肉這個詞太重了。
原來……這一年的婚姻生活,在何青荷眼裡,如此麻木不堪。
何青荷的眼神倒是逐漸堅定,他無比確定,他必須做出改變。
“我得離開。”他再次強調,“我需要自己的時間與空間。”
傅琛頓時覺得何青荷像尋求自由的小鳥,而他是那個腐朽可惡的牢籠,困住美麗的鳥兒,蹉跎鳥兒的青春。
傅琛可以在工作會議上口若懸河,此時卻無話可說。
今天本來是普通的一天,他下午在公司的時候萬萬沒想到回到家,會麵對自己的配偶提出分居的情況。
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數據庫裡沒有相關經驗,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應對。
可有一點他能確定,何青荷做出這樣的決定,跟綜藝有關。
傅琛說:“不該參加綜藝。”
他本來以為,在綜藝上何青荷玩得還算開心,回來以後他們能同房睡覺了,還一起去釣魚,這些都是綜藝的功勞。
他錯了。
網絡上的流言蜚語,他從沒放在眼裡,沒想到帶給何青荷這麼大的影響。
當初就應該全部刪掉。
何青荷說:“不,要感謝綜藝。”
如果沒有《婚後觀察》這個節目,說句不好聽的,他可能會渾渾噩噩一輩子,與傅琛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家裡,當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這又是兩個人意見不同的一點,傅琛沒想到他與何青荷會有這麼多分歧。
何青荷從椅子上站起來,動手收拾桌子,他拿著瓷碟的手有些顫抖,傅琛看著他,第一反應是去幫忙。
何青荷阻止了他,說:“我來就行。”
隨即何青荷有點絕望,都這種時候了,他們還在互相客氣。
傅琛沉默地望著何青荷忙碌,等收拾完畢,何青荷說:“我走了。”
傅琛說:“我還沒同意。”
何青荷無措地站在那裡。
理論上,他一定要離開的話,也不是不能走,但結婚以後,他們凡事有商有量,傅琛任何事情都跟他報備,何青荷也從沒有單獨做過決策。
真的要鬨成那樣,撕破臉皮麼。
何青荷一陣迷茫。
他與傅琛根本沒吵過架。
就連他想離開,都先客客氣氣地做一餐飯,然後征求傅琛的同意。
可傅琛到現在都不同意。
剛才傅琛沒反應,何青荷失落,現在傅琛攔住他,他又開始焦躁。
他
沒想過傅琛會不讓他走。
在他的印象裡,隻要他好好說,傅琛從沒拒絕過他。
兩個人在飯廳的門口,麵對麵站著,過了一會,傅琛往前邁了一步,何青荷下意識後退。
何青荷的這個舉動傷到了傅琛,但他依舊伸出手,拉住何青荷的手。
何青荷吃了一驚。
兩個人不是沒有接觸過,傅琛這個人看起來高冷,手心卻是熱的,晚上的時候攬住他,掌心貼合著他的脊背或是後腰,給他傳輸熱量,讓他睡得安穩。
此時此刻,時常熨帖的手掌卻冰冰涼涼。
傅琛牽著何青荷,說:“我還是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問題。”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像他慣用的木質香,矜持中帶著包容,緊密地將人團團圍住。
“你很好。”傅琛說得緩慢,有些難以啟齒,可有的話如果現在不說,就來不及了,“跟你結婚我很幸福。”
何青荷動容。
他沒想到他隻是想搬出去而已,竟然把傅琛逼到這種地步。
一般小夫妻吵架,一氣之下回娘家,不算什麼大事,可他們就連這點也與普通夫妻不一樣。
分居,對於凡事按部就班,從不脫軌的傅琛來說,等於程序運行錯誤,是不可饒恕的差池。
恐怕他的字典裡,就沒這兩個字。
太難為傅琛了。
何青荷抿抿嘴唇,深吸一口,反客為主,翻手握住傅琛,說:“我也很幸福。”
如果問何青荷,結婚幸福嗎,他一定給出肯定的答案。
傅琛聞言,眸光閃動,說:“那就不走,有事留下來慢慢解決。”
何青荷抓著傅琛的手,指尖用力,像是給傅琛傳遞他的決心。
他說:“可這樣還不夠,我要更多。”
他要更加熱烈更加激烈的情緒,他要在靜如死水的生活裡掀起波瀾。
繼續留在家裡,隻會在原點不停打轉,永遠找不到出路。
傅琛看著何青荷的眼睛,平日這雙眼眸總是柔柔閃動著星光,如今何青荷眼裡的光芒更甚,漂亮得近乎耀眼。
是因為要離開了,所以充滿喜悅嗎。
這個猜想讓傅琛手指抽動,下一刻,何青荷鬆開了他。
何青荷說:“我不用帶什麼東西。”
他不是一時之氣,而是醞釀許久,恐怕早做好了準備。
何青荷說完,就這樣兩手空空地走向大門。
傅琛剛才是處理器沸騰過載,手腳僵硬不停使喚,現在卻反了過來。
中央處理器漸漸冷卻,接受了何青荷一定要離開的現實,開始計算後續應該怎麼辦。
理智告訴他,應該給何青荷空間,何青荷提出分居的時候,態度非常客氣,循序漸進,說明有考慮到他的感受。
他可以表現得大度一些,打開牢籠,放鳥兒振翅飛翔。
這樣才是一個大方體貼的伴侶。
可傅琛的身體違背大腦的指令,想要衝上去攔住何青荷。
想攔住何青荷,不讓他走出大門半步,如果他執意要走,他就直接圈住何青荷的腰,把他抱起來帶回房間。
關住牢籠,鎖住大門,讓何青荷永遠無法離開。
這不是紳士的行為,不符合他的設定。
理智說不行,身體卻想那麼做。
最終,精密的機器無法違背中樞的指令,最後傅琛隻能眼睜睜看著何青荷走出彆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