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來遲疑了一瞬: “黑·火·藥是什麼?”
她在現世沒有讀過書,在山村裡沒有人告訴她這些事情,出去打工的時候也是進工廠,每天做著機械的工作,更沒有地方吸收知識,這種對於許多人而言是常識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
韓星霽心中焦慮,但還是耐心解釋說道: "就是最初的炸藥,用硝石硫磺和木炭調配而成。"舒雲來聽後也是一驚,她或許不知道黑·火·藥是什麼,但卻知道炸·藥。如果鏡國有炸·藥,那麼他們攻城頗有幾分摧枯拉朽之勢也就能解釋了。韓星霽皺眉問道: "朝廷要如何做?鏡國的軍隊到了什麼地方?"舒雲來說道:"前線敗的太快,如今已經到了順平驛。"
韓星霽在腦子裡過了一下地圖,順平驛這個地方在後世也是存在的,地理方位也相差無幾,這裡可以說是交通要道以及戰略要地。
因為這裡是京城之前最後一道天然屏障,一旦這裡被破,那麼敵軍隨時能夠東進直逼京城。韓星霽頓時急得腦門冒汗: “那現在怎麼辦?”
舒雲來問道: "你既然知道黑·火·藥,那知道配方嗎?我們能不能用?"
韓星霽有些頭痛說道: “就算知道配方也不行,原始版本的黑·火·藥極其不穩定,隨時都可能爆·炸,必須往裡麵添加甘油一類的東西,但甘油這東西一時半會弄不出來,如果強行上的話很可能還沒將敵軍趕走,自己先炸了營!"
舒雲來遲疑:“那他們敢這麼用難道是弄出了甘油?”
韓星霽說道: “甘油不是隨隨便便能弄出來的,尤其是大批量製作需要養殖業和工業的同時配合,最好是查一查他們從哪兒弄來的黑·火·藥,如今朝廷打算怎麼做?"
舒雲來鎮定說道:“事關存亡,大王已經奏請陛下禦駕親征,以振士氣。”
對方有神兵利器,他們如果拿不出來的話,能做的也就是用命來填,鏡國地小人少,他們總還有一線生機的,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必須守住順平驛。
隻是前線兵敗如山倒,士氣已經低迷到了一定程度,周邊城鎮也在自亂陣腳,所以首先要做的是穩定軍心,禦駕親征的確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振士氣。
韓星霽走神了一瞬甚至在思索若是皇帝禦駕親征贏了,那很可能
就不會被廢了。
這可是收攬民心,收攏士人聲望,展示皇帝風姿的好機會啊,一旦給天下臣民留下了好印象,就算樓時巍如何大權在握可能都不好再廢他。
這樣曆史可就徹底大亂特亂,之前無論怎麼折騰,始終沒有影響到政權體係,之後……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過眼下還是守住順平驛更加重要一些,其他就隻能先放一放,實在不行回去問問組織,那麼多大佬總有辦法的。
他將這些都拋到一邊問道: "你去嗎?"
舒雲來嫣然一笑: "當然是要去的,娘子軍是大雍最強的軍隊之一,這種時候我們當仁不讓。"
韓星霽果斷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舒雲來立刻搖頭說道: “不行,太危險了,組織讓我保護好你。”
韓星霽深吸口氣說道: “現在不是保護不保護的事情,若是順平驛被破,京城也岌岌可危,到時候我未必能留得性命。"
若是平民或許還能活下去,但貴族肯定是首先被燒殺搶掠的那個。
舒雲來還想反對,韓星霽迅速低聲說道:“而且我能帶東西過來,到時候可以看看組織那邊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對抗鏡國。"
舒雲來聽到這裡心念一動,卻還是有些猶豫: "這次……真的跟之前不一樣。"
韓星霽當然知道不一樣,他也怕死啊,但現在轉機可能就在他身上,他不能退縮。
一旦退縮,萬一變成無法挽回的錯誤,那真是後悔都來不及。
他故作輕鬆說道:“放心,組織給了我很多保命的東西,不怕不怕。”
舒雲來倒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當即說道: “我去整軍,你收拾好之後就讓楊景忠帶著你去城外大營找我
韓星霽果斷說道:“我沒什麼好收拾的,拿幾套衣服就行,一起走吧。”
舒雲來無奈說道: “那你就等等我,我得去換身衣服。”
這個消息是宮宴進行到一半時傳來的,宮宴自然也進行不下去,大家都匆匆忙忙四散去處理各種事情。
舒雲來這一身精致郡主裝束自然不適合上戰場。
他
們兩個說這話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薛輕舟站在外麵。他顯然也是知道消息的,此時牽著薛翼站在那裡說道: "大郎,二郎就交給你了,我們……"
“你不要去。”舒雲來果斷說道: “你身體還沒好全,跟著過去做什麼?萬一病情加重怎麼辦?"
薛輕舟著急說道: “我怎能讓你一人去冒險?”
韓星霽輕聲說道: “我跟阿娘一起去,郡馬放心,我定護阿娘周全。”
薛輕舟一愣繼而更著急: "你跟著去做什麼?這很危險,你留在京裡看著你弟弟就是,大雍再怎麼樣也沒到讓少年郎去冒險的地步。"
韓星霽微微一笑說道: “可我不同,我是軍官啊。”
他說著點了點自己頭上的單板長冠說道: “身上有著大夫爵位呢,國家有戰事,我當然是要跟著去的。"
薛輕舟還要反駁,舒雲來說道: “大郎跟我去就是,他知道一些藥方,或許能派上用場,我們去了,你就不要去,二郎還需要人照顧。"
當初他們夫妻雖然也一起上戰場,但之前打的都是比較有把握的仗,這一次……在大部分人看來真的就是去送死的。
上戰場的將士很大概率會殉國,她舍不得兒子,但保家衛國更加重要,隻有這次扛過去她的家才能保全,她的家人才能活下來。
如果她死在戰場上,至少還留下薛輕舟帶著兒子活下去,要不然她兒子小小一個在亂世可怎麼辦呢?
薛輕舟看著他們母子眼眶逐漸濕潤,低頭說道: “是我沒用,若是……”
舒雲來走過去輕輕抱了他一下說道: “你這樣就很好,至少我不必操心二郎,好了,沒時間兒女情長,我們該走了。"
韓星霽沒帶什麼東西,舒雲來也是輕裝簡行。至於剛剛才確認身份的馬少前和牛無裁,韓星霽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讓他們跟著一起來。
這倆人被奴隸生活磋磨的不太成人樣,上了戰場也是炮灰,帶來做什麼,在這裡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韓星霽戴上了組織給的所有東西,連攝像頭耳釘都揣進了兜裡。
反正除了舒雲來之外沒人知道他的耳釘是攝政王送的,到時候他把耳釘換下來,或許還能夠拿到關於這
個時代戰爭場景的一手資料,等拿回去之後交給組織無論是研究曆史還是分析數據用以更好的幫助大雍都很有用。
他想得很好,隻是他跟著舒雲來一路到了大營之後,舒雲來看著中間豎起的大旗有些詫異問道:"攝政王來了?"
旁邊立刻有人應道: "啟稟將軍,攝政王讓將軍到後立刻去中軍大帳。"
韓星霽有些詫異: “阿娘怎麼看出來攝政王到了的?”
舒雲來揚了揚下巴說道: “那麵旗是他所率領奉宸軍軍旗,當年先帝遇襲藏身黃口寨,後來便是他帶著奉宸軍前來救駕,殺出了一條血路。"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說道:“當年先帝聽聞敵襲,便慌忙遷都,也是他帶著奉宸軍守住了京城後迎回了先帝。"
韓星霽恍惚想起曆史記載中樓時巍的確有領兵之能而且還很強,先帝時大雍一度淪落到了隻有十餘座城池,國力衰微到不行。
後來樓時巍橫空出世,未及弱冠便帶兵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甚至被破例封為奉宸上將,官位甚至僅在三公之下,建奉宸府,特許自置官署。
這麼一想,樓時巍雖然誇他少年英雄,但這人自己才厲害,他年少時驚才絕豔遍尋曆史也少見。
韓星霽想著這些帶著楊景忠去了自己的帳篷,中軍大帳議事自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大夫可以聽得。
實際上中軍大帳也沒有商議多久,過了沒一會舒雲來就氣衝衝地走回來。
韓星霽知道之後就想過去打探消息,一進她的營帳便被舒雲來的臉色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了?"
舒雲來一拍案幾: "貪生怕死,這等人有何資格居於禦座之上!"
韓星霽有些茫然: “貪生怕死,是在說………陛下嗎?”
舒雲來哼了一聲沒好氣說道: “除了他還有誰?若非他不肯,哪裡用得著大王宵衣旰食親自去前線不說還要幫他處理政務!"
韓星霽坐下來問道: “所以……是陛下膽小不願意去前線督戰攝政王才不得不出山?”
舒雲來恨恨說道: “我回來之前那麼多大臣都在勸,我本以為不會出意外,卻沒想到他竟然直接丟下了那麼多人回了寢宮,還說
若是敵軍打來就遷都!"
韓星霽忍不住說道: “他跟先帝雖然不是親父子,但……還挺有父子相的。”
先帝去世太早未及留下子嗣,所以最後是從諸侯王中選出了一位還看得過去的登基稱帝,結果沒想到這位是真的爛泥扶不上牆啊。
如果說之前名聲不顯是剛登基沒多久來不及施展拳腳,如今這可是非常好的揚名和收買人心的機會。
樓時巍基本上是送給了他一個得民心的機會,這樣都能放棄。
如果是個普通人,韓星霽不覺得他貪生怕死有什麼,誰不怕死呢。
可問題是韓曉他是皇帝啊,以天下而供養的皇帝,受了天下人的供奉,當然就要庇護自己的子民。
結果一遇到風吹草動就要把這一城百姓丟下遷都,而他丟下的又何止是這一城的百姓,還有交戰區的百姓都被他拋棄了。
韓星霽也隻是憤憤一瞬,但此時也不是生氣的時候,便把事情放到一邊問道: “既然已經發生如今也不是生氣的時候,可還有其他消息?"
舒雲來聽後也將皇帝的事情放到一邊,現在的確不是罵皇帝的時候,她說道: “時間太短,過來的消息不多,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鏡國的海港被封鎖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韓星霽腦子迅速轉動說道: “海港……按照曆史記載,海港在這個時候發揮的作用不是很大,五國之間商貿往來大多都是依靠陸路,水路走的不多,就算走也是走江河湖海,會走海港那麼就意味著
可能有第六方參與了進來,而且是與我們大陸不相連,或者是陸路太過遙遠,並且對方的造船業也比較發達的那種。"
舒雲來身體微微前傾: "第六方?那會是哪一方?"
韓星霽搖頭: “這個還要等具體消息才能判斷,不過,應該可以排除西邊離我們很遠的幾個大洲,畢竟就算從十年前開始發展,他們的科技樹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麼快。"
如果沒有穿越者因素的話,那麼在這個時間段,華國這片土地上的科技就是發展最快最好的。
其次就是華國文明輻射的周邊地區,剩下都不行。
像是另外幾個大洲的原住民很大一部分還在茹毛飲血
。
舒雲來聽得雲裡霧裡,最後歎息說道: “看來我也得多讀點書了。”要不然韓星霽說的這些她都聽不明白,哪怕排除了那幾個洲,她也不知道還剩下什麼。
韓星霽立刻說道:“這隻是我的推測,未必是真,而且哪怕排除了那幾個地方,就我們附近還有很多小國的,暫時不能確定是哪一方,還是再等等消息吧。"
這個時代消息傳遞實在是太慢,如果夠快的話就不至於等到舒雲來都已經班師回朝才得到消息。不僅信息傳遞速度慢,就連行進也很慢。
第二天大軍開拔的時候,韓星霽縮著脖子彎著腰偷偷藏在人堆裡,不太想被樓時巍發現。
不過樓時巍可能也的確沒工夫關注到所有人,皇帝不肯禦駕親征,他這個攝政王就得站出來穩定人心,大軍出動之前還是要做一下動員的。
韓星霽站在人堆裡看著樓時巍走出中帳滿眼都是驚豔。
此時的樓時巍身著銀色鎧甲,身披大紅披風,連他的坐騎都是白色的,在人群之中十分顯眼。如果說穿著朝服的樓時巍是暗濤洶湧的汪洋,那麼此時的他就是出鞘利劍。雖然氣勢不同,但有一樣是不變的——樓時巍就是大雍軍民的定海神針。
自從樓時巍上馬那一刻,韓星霽居然真的感受到了高漲的士氣,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能夠感應到,也是很玄學的一件事情。
樓時巍很簡單的說了幾句便一馬當先走在前麵。
韓星霽看著他背後鮮紅的披風在寒風中飛舞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心馳神往。
銀甲鐵鞍鮮衣怒馬,也不知道十多年前的少年將軍橫空出世的時候該是多麼地驚豔。他下意識的摸上左耳,想要將這一幕給拍下來。
在感覺到手感不一樣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攝像頭耳釘已經光榮下崗,而如今樓時巍在這裡他也不敢戴,畢竟他也不能保證一直不被樓時巍發現啊。
韓星霽一臉可惜,想著回去之後得問問工作人員能不能把樓時巍送的耳釘給改造一下,如果不行就弄個高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