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勳坐到旁邊,從她手裡搶過帕子,最先看見的是那兩朵“胖”雲,然後在角落發現了兩個略顯歪扭的小字。
指腹摩挲過那笨拙的針腳,曹勳看向她道:“在京城尋到如此手藝的繡娘怕是不容易,你這禮當真費心了。”
雲珠:“……”
她板著臉要把手帕搶回來。
曹勳一把將氣鼓鼓的小夫人抱住,親著她的脖子道:“平時不怎麼碰針線吧,有沒有紮到手?”
雲珠故意伸出一根手指:“紮了,流了好多的血。”
曹勳攥住她的右手,意外道:“原來你做女紅時是左手拿針。”
雲珠:“……”
“雖然已經不疼了,該補的還是要補上。”
下一瞬間門,曹勳含住了她假裝受過傷的手指,長眸看著她,裡麵映著夜晚的燭光。
雲珠就覺得,他這些花樣,可真不像而立年紀的人會做的事。
手指都親了,今晚雲珠又是快一更天才睡著的。
次日醒來,發現曹勳靠坐在床頭,右腿支著,那條帕子被他放在膝蓋上。沒等雲珠去分辨他端詳帕子的神情,曹勳已經移開視線朝她看來,一邊收起帕子一邊問:“今日可還要出城?”
雲珠立即閉上眼睛,有氣無力道:“今日我哪都不去,就待在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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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神清氣爽的曹勳不同,端午這兩日,元慶帝不巧地染了一場風寒。
風寒不是大病,但發作起來也怪難受的,這次元慶帝的症狀還更嚴重一些,不流鼻涕不咳嗽,卻頭疼難忍,渾身使不上勁兒。
彆看隻是風寒,落在帝王身上那就是大事。
太醫院連端午假都不敢放,所有太醫都留在宮裡待命。
元慶帝連吃兩日藥不見好轉,這天傍晚,他把這兩年最受他寵幸的道士通元真人宣進了宮,讓通元真人即刻為他煉製一顆能緩解症狀的丹藥,不然他連覺都睡不安穩。
宮裡有專門的煉丹房,通元真人馬上過去準備。
這時候,太醫院照例給元慶帝送來了今晚要用的湯藥。
元慶帝不想喝:“你們的藥不管用,朕已經命真人為朕煉丹了。”
送藥的鄧太醫苦口婆心地勸道:“皇上,風寒從來不是一兩日就能治好的,真人的丹藥能延年益壽,卻不治風寒啊。”
元慶帝還算聽勸,勉勉強強喝了這碗苦澀的藥湯。
藥效上來,元慶帝睡著了,睡了大概兩個時辰,不知為何又醒了,解了一次手,人清醒了,想起丹藥的事,元慶帝問身邊的大太監萬公公:“真人的丹煉得如何了?”
萬公公恭聲道:“兩刻鐘前才送來一爐養氣丹,奴婢見皇上睡得香,沒忍心叫醒您。”
元慶帝捏著額頭:“拿來吧。”
萬公公捧了一盒丹藥過來,一共五顆,每一顆都有龍眼那麼大。
服用之前,元慶帝問了這養氣丹的丹方,得知主藥材跟他之前服用的丹藥差不多,隻加了一味治療風寒的常見藥。
元慶帝便放心地服用了。
入睡之前,元慶帝還在惦記節後的朝會。
希望這病快點好吧,不然病怏怏地去上朝,文武百官還以為他這幾日又拉著妃嬪胡鬨了。
元慶帝睡下了,萬公公讓一個十八歲的乾兒子在龍榻前守著,他去外麵躺一會兒,到底年紀大了,不如年輕的時候能熬。
小萬公公也忙了一天了,趴在龍榻邊上打起盹來,睡了不知多久,搭在龍榻邊緣拿來當枕頭的手臂突然被什麼猛地一拉。
小萬公公立即驚醒,往龍榻上一看,就著帝王寢殿內留著的幾盞昏黃燈光,他看見元慶帝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好像要說什麼話!
深更半夜的,小萬公公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喊人!
萬公公來了,今晚當值的李耀也衝了進來。
元慶帝已經說不出話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他知道自己等不到禦醫了,也等不到顧首輔、李雍等人,眼前就剩李耀這一個莽的。
他拚儘所有力氣抓住李耀的手,連著在他手心寫了三次“一”。
李耀正慌著急著,因為父親的關係,元慶帝於他而言更像一個親和的長輩。
等他反應過來元慶帝的意思,頓時全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元慶帝見他明白了,放心也好,不甘心也好,眼裡僅剩的光芒宛如燈滅,抓著李耀的手也失力地垂落。
年僅四十一歲的元慶帝,崩於是年五月初七,子時三刻。
來自深宮的喪鐘,驚醒了城內所有官員與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