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落月山莊(2)(2 / 2)

男人,你的座右銘是“讓我教教你”——呸!

本以為江雪寒肯定會不服氣地爭辯幾句,這人看起來高冷,其實挺不耐煩還挺愛吵嘴的。但出乎商挽琴的意料,那青年隻是應了一聲,眼神飛快飄過來,又飛快飄走。

他快步走開了,幾乎像逃。

“我去給門主煎藥!”

那背影,怎麼看怎麼倉促。

商挽琴疑惑地撓撓頭:她確實有心嚇嚇江雪寒,讓他說話彆再那麼煩人,也是為了把自己的本事再過過明路。可看他這反應……難道太過了,把人孩子嚇壞了?

這心理素質可不大行啊,真能給喬逢雪當好護衛嗎?可惡,錢真好賺,這碗飯還不如給她吃呢。

正暗暗長籲短歎,就聽見屋裡傳來動靜。

商挽琴轉身就走。

“——站住。”

她步伐一頓,轉過去,一臉欣喜:“表兄你也起啦?好早呢,你還能睡會兒,江雪寒才開始煎藥。”

喬逢雪站在門口。屋簷遮蔽了晨光,讓他如處黑暗。

他披著裘衣,內裡襟口有些亂,長發也隻鬆鬆籠在腦後,像是匆忙走出。

“表妹,你過來,我們談一談。”還是夾雜著咳嗽的聲音,但並不顯得虛弱,反而令人不覺仔細去聽。

商挽琴拒絕:“我還要去吃早飯,芝麻糖也等著……”

“我屋裡有些點心,你可以邊吃邊談。”他打斷她的話。

“那……”

“如果你不想進來,那站在這裡說,也是一樣。”他神態平靜,語氣平靜。越平靜,越顯得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商挽琴以前特彆吃這套。也說不出為什麼,就是看他溫溫和和卻又清清冷冷,她就挺不想讓他失望的。

不過現在,她也決定執行自己的主意。

她站在原地,笑眯眯道:“好哦,那就站在這裡說吧。”

他的目光在她麵上一頓,方才點頭,再次開口時言簡意賅:“我不喜歡這樣——你也不必和我裝傻,問我‘是哪樣’,我就直說了,我不喜歡你莫名其妙開始躲著我。表妹,若是我哪裡做得讓你不快,你可以告訴我。”

這話太直接,有點不像他的風格。喬逢雪說話向來是含蓄的,也很會給人留餘地,是一種特彆體貼的風格。——除了他生氣的時候。

可怎麼就生氣了?他不是這麼容易生氣的人啊。商挽琴有點意外,頓了頓才說:“我也不算躲著你吧?要真是躲著你,我乾嘛死纏爛打,非要跟著你到處跑呢。”

“我想也是。”他立即接話,神色緩和一些,“所以你在做什麼?另外,彆說自己‘死纏爛打’,我不愛聽。”

先是“我不喜歡”,再是“我不愛聽”,這是什麼霸總發言,如果這是同人,你會被罵走形的哦!——商挽琴在心裡念叨。

她清清嗓子,搬出已經想好的理由:“我隻是覺得,就是……作為表兄妹,也許我不該和表兄走太近。”

“這是何意?”他眉尖蹙起,“我說過,你在我心中,和親妹妹也沒什麼兩樣。”

“就算是親兄妹,也該保持多一點距離。”商挽琴比了個手勢示意,再指著自己的鼻尖,“表兄,你是不是總覺得我是個小孩子?你清醒一點,我已經十九了!”

“那又如何?”他漸漸出現一種迷惑的神色,那迷惑貨真價實,“你小我六歲,我不免將你當個孩子……你真的這樣不喜歡?”

“不是這個問題,是……”你彆懷疑我,彆讓千絲樓日夜跟蹤監視我了!我確實是個間諜,但實在身在曹營心在漢哪!——可惜這話不能說。

那就真是說不清了。語言是一種多麼有限的事物,總是在你努力想要表達自己時,卻產生無窮的誤解。

商挽琴乾脆走上前去。她要用行動說話。

她離開那片漸漸明亮起來的晨光,踏入屋簷的暗影,也來到他麵前。

他一動不動。這很好,方便她伸出手臂,撐在他兩側。

抓住門框,抬起頭。他也略低下頭,麵容很近,那雙清寒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那眼中的淡淡驚訝也近在咫尺。

商挽琴盯著他的雙眼,然後慢慢踮腳。靠得更近了。

“像這樣的時候……你會有感覺嗎?”她還是略帶著一絲笑容,像是漫不經心,“表兄,你現在心跳會加快,呼吸會急促嗎?”

他仍然一動不動。那雙眼睛如此清澈明亮,卻也什麼都看不出來。

片刻後,他問:“你想說什麼?”仍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有更近一分,也沒有要遠離的意思。

商挽琴又笑了笑。她更仰頭、離他更近,幾乎要碰到他血色黯淡的嘴唇,但在快要真的碰到時,她的臉又略偏過去,錯過了即將到來的觸碰。

“但是我會。”她情真意切地說。

如果不能說出全部的實話,那就說一部分。假假真真,總是真的那部分讓假話也更動人。

真的那部分——屬於過去的情感,還在她胸膛中跳動。

那個失憶的、愚蠢的商挽琴,那個為了不要害人,而故意把自己作成個萬人嫌的商挽琴,依然是她的一部分,會為了那份憧憬而雀躍、而期盼、而明知不可以還是想要再試一試。

說不定會被罵戀愛腦吧——但那又如何?渴望愛與被愛,本來就像渴望呼吸一樣自然;她並不真正為此羞愧。

“表兄,真對不起,我答應過要當一個懂事的表妹,要放棄對你的綺思和妄想,但是……我現在發現,隻要表兄還對我很好,隻要我還能這麼近距離地接受表兄的好,我就沒有辦法真正斷掉那個念頭。”

這是實話,至少是一部分的實話。

“如果,表兄真的這樣不喜歡我疏遠你,那麼……”

她知道會被拒絕。這是在明知答案的前提下,才能故意問出的、彆有目的的問題。

她稍稍退一些,方便看清他的眼睛。可惜,那清寒的雙眼也隻有清寒可見,宛如太過清澈於是一無所知的水底。

這個奇怪的聯想,讓她更真心地微笑起來。

“表兄,你是不是也喜歡我,願意和我在一起?”

“如果你答應,我再也不疏遠你,反而會比從前更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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