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 命運繼續轉折(2 / 2)

程鏡花嘴唇蠕動一下,緩緩放下手。

“你不覺得……我就像惡鬼一樣嗎?”她問。

商挽琴一怔,又一笑:“程姑娘想什麼呢,雖然我是個半吊子驅鬼人,但也知道惡鬼可怕得很,你這樣可愛的小姑娘,哪裡像惡鬼了?”

“……可愛?”

“嗯!”商挽琴趴在窗沿上,笑出自己最陽光的樣子,“我覺得你很可愛,像小倉鼠或者小兔子!來吃蜜餞吧,很甜的哦!”

想要挽救遇到渣男的妹子,首先要讓她感受到,世界上有人關心她、喜歡她,並不是隻有渣男才會愛她——呸呸,那根本不是愛!

程鏡花盯著她,盯了好一會兒,然後她如夢初醒,慌慌張張應了一聲,又慌慌張張站起來,再慌慌張張伸手。

快要碰到蜜餞時,她手停下,往後瑟縮。

商挽琴眼疾手快,立即將蜜餞塞過去。她碰到了她的手,冰得出奇,仿佛冰雕雪塑。

程鏡花愣愣看著她,然後遲疑低頭。最後,她突然轉過身,兩手攥著那包蜜餞,埋下頭,久久不言。

“呃……”商挽琴有點糊塗了,“程姑娘?”

“叫……叫我名字就好!可以直接叫我程鏡花!”她居然有點帶哭腔,“商姑娘,我我我……對不起我還曾經懷疑過你是蘭因會的人!我真該死,我太該死了!”

商挽琴:……

好家夥,這就是千絲樓樓主的實力嗎,還真給你說中了。

程鏡花還帶著哭腔在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我我我,我當牛做馬、舍生忘死、赴湯蹈、上刀山下火海,也會拚死保護好你的,商姑娘!”

商挽琴:……

倒也不必如此。

她好像有點明白喬逢雪說的“有些奇怪”是什麼意思了。但……

她無奈地笑起來:“我叫你鏡花吧,你也可以叫我挽琴。謝謝你保護我,但我希望你能首先保護好自己的生命,再來保護我。”

程鏡花緩緩扭過頭,小心地看著她。

商挽琴伸出手:“握個手吧?這表示我們說好了,今後會好好相處。”

千絲樓樓主沉默了很久。

然後她小心翼翼轉過來、走過來,又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在商挽琴手指尖輕輕一碰。她緊盯著她們兩人相碰的手,似乎在等待什麼,最後她驚奇地抬起頭。

“商姑娘……你沒躲開。”她瞪大眼,“大家都說,我像惡鬼一樣冰冷,讓人從骨頭裡瑟縮,所以沒人願意碰我……你,你沒事吧?你真的沒事嗎?”

“哪有那麼誇張啊。”商挽琴失笑,乾脆用力握緊她的手,“叫我名字啦!鏡花,很高興認識你。”

程鏡花呆呆看著她。

良久,她用蚊子大小的聲音應了一聲,手卻還緊緊抓著商挽琴的指尖。

“你、你好……挽琴。”

*

回到金陵城後,商挽琴還發現了另一件事:厲青鋒和淩言冰不見了。

喬逢雪表示他也不知情,還主動去問鄭醫仙。那位醫術高明的先生一聽,就長籲短歎地表達了一番不滿,零零碎碎地說下來,意思可以總結為:

——淩言冰非常慚愧自己拖累兄弟,堅持離開、回去塞外家中,而厲青鋒不忍大哥獨自飄零,和他一起離開。

淩言冰那種人,真能這麼高尚?都不說高尚了,普通人突然眼瞎,好兄弟剛好願意收留自己、還擁有天下第一的大夫,也不大可能離開吧。商挽琴深感懷疑。

然而,淩言冰和厲青鋒確實不見了。

喬逢雪看上去也很驚訝。

然後,他頂著還沒完全恢複的身體,硬是追出了城,往西北方向去找,想把淩言冰追回來。

鄭醫仙被這個不自覺的病人氣壞了,吹胡子瞪眼睛,卻無可奈何,隻能抓著商挽琴苦口婆心:一定要阻止門主啊!

商挽琴也氣壞了:怎麼非得為個淩言冰嘔心瀝血呢!她鄭重地回答鄭醫仙:這個不省心的門主就交給我了!

她迅速追上喬逢雪,可他倔起來簡直是驢轉世的,她拗不過,乾脆加入。兩個人一起往西北方向追了一天。沿途有不止一人表示,確實看到過形容的那一大一小,但他們卻遲遲看不見那兩人的身影。

商挽琴便說:“表兄算了,說不定人家故意躲著你呢!”

他背影一動不動,隻說:“躲我?為何?”

“淩公子本就比不上你,現在遭此一劫,不僅再也追不上你,還要一直被你照顧,或許他自尊受創?”這話商挽琴自己都不大信,講出來就是將信將疑的口吻。

喬逢雪沉吟著,似乎也充滿懷疑,但他傷病未愈,被風吹得咳嗽連連,像一朵隨時可能落下枝頭的春花,根本沒空反駁。

商挽琴拿出水囊,給他遞到嘴邊。她動作輕柔,語氣很強硬:“表兄,我已經決定好了,你如果再追下去,那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喬逢雪:……

他咳得更厲害了,末了回頭瞪她:“瞎說什麼?”有些生氣的樣子。

商挽琴不為所動:“就準你作踐自己的身體,不準我咒自己?雙標。”

喬逢雪沒聽過“雙標”這詞,但一聽就懂了。他兩手挽著千裡駒的韁繩,看著前方,目光幽深,不像遺憾或著急,反而透出種沉思的光彩。

最後,他到底點點頭,調轉馬首:“罷了,既然是言冰的選擇,我該尊重。況且……”

他似帶著一點奇怪的笑意,輕聲呢喃了一句。那聲音極輕也極含糊,被野外的風吞沒了。商挽琴隻隱約覺得,那像是一句“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並不能肯定。

“表妹,走了,抓緊我。”

喬逢雪揚手拍拍馬頭。他從來不用鞭子打馬,但馬都會很聽他的話,千裡駒如此,其他馬也是。

商挽琴抓住他背上的披風。

因為追得急,她硬是擠上了喬逢雪的馬。好在千裡駒很神駿,承受兩個人的重量也不在話下。

現在神經一鬆,她心裡就動了動:“表兄,等到了下一個驛站,我還是換匹馬的好。”

“換馬?為什麼?”

她咳了一聲:“避嫌嘛。叫彆人看見了,會說閒話的。”

他沒說話。

但千裡駒突然往前跑起來。

慣性將她往後推,她下意識手臂前伸、環住了他的腰。手臂下的觸感清瘦堅硬,她能夠想象出來那層薄卻密實的肌肉是如何生長。

她環住他,而他一句話沒說。原野的風吹來水和草的氣息,遠處開著花。她想起了當年飄著春雨的驛站,那柄分給馬兒一半的傘。那時她在雨中回頭,惆悵地想,大約不會再見那不知名的陌生人了。

商挽琴輕輕歎了口氣。

“就拿這個考驗同誌?”她嘀咕一句,乾脆將臉也貼到他背上,“那肯定是那個最經不起考驗的一個。”

他動了動。

“你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她有點漫不經心,“我就是覺得,當兄妹真不錯啊。”

人生在世,享受當下每一瞬就好。希求回報或者希求回應,都隻是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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