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2 / 2)

商挽琴要拖它出門,它還不大情願。她就一彈小鳥腦門兒,說:“我們是來玩的麼?你這會兒長出了伯羽,有本事了,我們現在找不到線索,全要賴你指點呢。”

芝麻糖是孩子心性,一聽自己身上寄托了這樣高的期待,立即支棱起來,也不留戀玩具了,很主動地往外飛。

喬逢雪在一旁忍笑,打趣道:“你怎麼連隻小鳥也哄?”

商挽琴瞧他一眼,倏然一笑,聲音很甜地說:“我不僅會哄小鳥,還很會哄人呢。”

他一呆,側開臉,過了會兒含糊地說了句“是麼”,就不吭聲了。

商挽琴輕輕地笑,卻也不再多說了。

之後幾天,兩人帶著一隻小鳥,把洛京城都走了一遍。

洛京是古城,在前朝也是首都,城內劃分為一百二十八坊,一條洛水由西向東,將城市分為南北兩部分。商家的宅子就位於洛水以南的溫柔坊中,治安不錯,出入也很方便。

這天下午,商挽琴站在洛水邊,捂著鼻子遠眺。洛水是運河,往來船隻眾多,人員也繁雜,不少汙穢直接倒進水裡,氣味著實不妙。

她翁著聲音說:“洛京城裡,凡是開了些花的地方,我們都去看過了,沒找到線索。芝麻糖也沒發現惡鬼的蹤跡。要說還有哪裡沒去過,就隻有權貴私宅……表兄,你說怎麼辦?”

喬逢雪也望著北岸,若有所思道:“不光是權貴私宅,還有宮城。洛京最大的園林,還要看那一處。”

他指一指西北的方

向。

西北是洛京中的高地,也是皇城所在。從這裡望去,能望見朱、白相間的宮殿,還有圓形的高塔。北方的秋天格外乾爽,天也藍得純粹,襯得那宮殿愈發華麗,怪不得時常有人遠遠朝著那頭叩首,念念“聖人真仙保佑”之類的詞。

真是華麗漂亮的宮殿,和臟兮兮的運河截然不同,看著讓人討厭。要是能一把火燒了就好了。商挽琴漫不經心地想,要是以後有機會放把火,大概很好玩吧?

“音音?你似乎想到了什麼?”

“嗯?啊,我在想一些不重要的壞事。”商挽琴反應很快,又覺得有點奇怪,怎麼喬逢雪像有讀心術,總能抓住她一些情緒波動?

兩人又望了一會兒。

最後,商挽琴說:“也沒什麼好辦法。我們還是拜托棠華,讓她請我們去宮裡一趟,這樣最方便。”

喬逢雪想了想,同意了。確實,也沒更好的辦法。

兩人便往回走。

洛京的秋天是硬朗的,踩在地麵的落葉上,也是“哢嚓”的脆裂聲。時值黃昏,街邊不少人生了爐子在做飯,空氣裡一股麥子的香味。

商挽琴抽抽鼻子,覺得有點餓了。

“今晚有烤肉吃。”喬逢雪說。

商挽琴忍不住扭頭盯著他看。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表兄,你不會真會讀心術吧?”商挽琴開玩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他明白過來,笑了:“什麼都沒說,卻表現得很明顯。音音,你是藏不住心思的性子。”

商挽琴打個哈哈,卻心想,她還藏不住心思?那天下就沒有幾個藏得住心思的人了。

走過一條街,漸漸聽見了吹吹打打的聲音。商挽琴駐足而望,見一支隊伍高高興興地走在巷裡,隊伍中的人們都衣衫鮮亮,為首的綠袍男人還騎了一匹高頭大馬。

“這是在迎親?”她有點好奇,“看起來,是哪家富戶呢。”

喬逢雪是個溫和卻清冷的性格,向來對這些熱鬨不感興趣,可今天不知怎麼地,他也停下來,往那邊瞧了好一會兒。

“婚禮麼……”他低聲念了兩遍,有些出神。

他們兩人都是好顏色,穿得也好,走在街上本就顯眼。現在他們腳步一停,溫言軟語地說了幾句話,就有旁人跑來搭訕。

“兩位是在瞧那郭家的隊伍?那是郭家二郎迎娶張家娘子,好熱鬨的排場呢!”

搭話的是一名少年,穿得乾乾淨淨,人也精精神神,就是眼睛太亮了一些。他一搭話,又有旁的街坊笑他,說:“柳小弟,你這一見人家好看就想搭話的毛病,還沒改呢?”

“啊?我、我……我才沒有,楊大嬸你彆汙蔑我!”少年從臉到脖子都紅了,卻還堅持站在原地。

商挽琴噗嗤一笑,說道:“你好啊柳小弟,你很清楚那頭的熱鬨麼,再和我們講講吧?”

少年看她一眼,臉更紅了,再開口都有些結巴:

“好、好啊,娘子想、想知道什麼▌_[(,我能答上的,都會說出來……”

洛京講古,從口音到稱謂都和金陵不同。

“那就有勞了。”喬逢雪在邊上咳了一聲,很和氣地打斷他。

少年渾然不覺,還很高興地行了個禮,這才開始講述。

是很尋常的故事,說男方所在的郭家,是城中有些名氣的富商,做著布匹的生意。女方所在的柳家要清貧很多,卻出過秀才。兩家相互中意,男方此前還表演了一番挽弓射雁的本事,讓鄰居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過,我阿娘說,郭家願意娶柳家的女兒,還有另一個原因。”柳小弟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

“什麼什麼?”商挽琴立即捧場。

柳小弟緩緩道:“一年前,郭家的大郎和另一家富戶定下親事,但新婚當日,卻撞上了‘恨鴛鴦’,新人雙雙失蹤。大家都說那是犯了八字,被天收了呢……哎喲!”

一隻拳頭伸出來,重重敲在柳小弟腦袋上。少年被揍得深深彎腰,齜牙咧嘴地一回頭,表情就僵住了:“阿、阿、阿……阿娘!”

婦人一臉不善:“誰讓你在外頭胡說八道了?你這討債的孩子!快跟我回家!”

揪著柳小弟耳朵就往邊上拖。

卻沒能拖動。

一隻手抓住了柳小弟的手臂。這隻手蒼白纖長,骨頭的形狀與淡藍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是掩不住的清瘦,可被它抓住的人,卻無論如何也動不了。

“抱歉。”

喬逢雪抵著嘴唇輕咳幾聲,露出歉意的微笑,卻沒有半點鬆手的意思。

“這位娘子,煩請再和我們多說兩句罷?關於‘恨鴛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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