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攻城!”
“攻城!”
……
數萬月夷將士的高呼聲震天動地,伴隨著狂風肆卷,飛沙掠影,激震著霧玥的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如擂鼓。
她渾身激起一潮一潮的駭浪,感覺自己隨時要被毀天覆地的陣勢所吞沒,謝鶩行緊握在肩頭的大掌不斷在給她力量。
隨同出關的送親隊伍驚慌四散,一個個丟了手裡的儀仗,嫁妝,推搡著手腳並用的想往城關內逃,口中大喊,“月夷軍要攻城了!月夷軍要攻城了!快逃!”
劉裕虎目怒睜,饒是他身經百戰,可敵軍兵臨城下在最後一道關防起軍,他臉上也掩蓋不住升起驚恐。
危急關頭,事關大胤的存亡,沒有給他遲疑的時間,劉裕當機立斷抽出腰上佩劍,高聲下令:“關城門!弓箭手,準備迎。”
話音突兀斷在喉間,發出如同粗石割布的沽沽聲,進氣少出氣多。
霧玥眼睛被擋住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謝鶩行迅疾飛出手裡的軟刃。
劉裕抬手捂住脖子,滾燙的鮮血止都止不住,不斷順著他的指縫湧出,他張著口拚儘全力也隻能發出一兩聲嘶鳴,他用最後的力氣抬劍指像謝鶩行,雙目充血似要爆裂死盯著他。
大廈將傾,再多的不甘暴怒也無濟於事,他的身體轟然倒地,砸出飛揚的塵土。
“劉將軍死了!”
尖銳的嘶嚎讓送親隊伍更加恐懼,全部人像瘋了一樣的往回跑,城牆上的守軍將領也同樣大驚失色,讓人加快關閉城門,大批的月夷將士以不可抵擋之勢,衝殺上前。
謝鶩行與萬千將士之中將霧玥抱起。
懸空的身體很快又穩穩落下,霧玥驚睜開眼,她竟被謝鶩行跨坐在巨大的提蒼背上。
“謝鶩行。”霧玥慌抬起眸。
謝鶩行站在麵前笑看著她,“等我回來。”
話落他已經翻身躍上馬,揮鞭策馬,疾馳在千軍萬馬之前,“眾將士隨我殺進皇城!”
紛踏的馬蹄聲從霧玥身邊馳騁而過,謝鶩行的聲音已經聽不清晰,策馬的身姿也被如潮的將士遮去。
隨著提蒼邁步,霧玥身體一晃,她忙俯下身細弱的手臂緊抱住提蒼的脖子,眼睛看到牽著提蒼的男子,遲疑道:“仲九。”
仲九回過身,朝霧玥低頭一笑,“公主還記得奴才。”
*
“出事了!皇上,出事了!”
蕭沛正與官員在禦書房內商談鎮壓叛軍後諸多事宜,值守的內侍驚慌跑進來。
看蕭沛蹙眉沉了嘴角,進安跨前一步責罵道:“大膽奴才,胡言亂語什麼!”
內侍連走路都不穩,撲通跪倒在地,麵無血色磕磕絆絆道:“真的出大事了,月夷,月夷大軍攻進居庸關了!”
“你說什麼!”蕭沛豁然站起,手邊的茶盞被打落在地。
殿內的官員同樣震驚
不已,居庸關是皇城之外的最後一到關卡,叛軍過了居庸關,等於已經攻進了腹地!
蕭沛咬緊牙關,眼眸迸出嗜血的殺意,“寧弈是瘋了嗎!”
還是月夷瘋了,多大的胃口,以為這樣就可以奪了大胤的江山,他即便設計攻進皇城,屆時隻要趙銘與朝廷軍集結攻來,他就是畫地為牢,自取滅亡!
“不是寧弈。”跪在地上的內侍哆哆嗦嗦道。
“說清楚。”蕭沛從牙縫裡擠出話。
內侍幾乎把頭埋進地裡,“是,前朝仁宣帝的幼子。”
話一出,禦書房內的所有人,包括官員全都驚疑不定,麵麵相覷,仁宣帝哪裡來的幼子,當初整個元武帝帶兵殺入皇宮,所有皇子公子,連同後妃,無一幸免皆被誅殺。
除了一人,寧貴妃!
蕭沛也想到了,可寧貴妃生的是女兒,而且是元武帝的孩子,除非,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來的什麼前朝遺孤。”蕭沛目露森森寒意,“月夷彈丸小國也敢舉兵攻打我大胤朝,來人,傳朕令。”
蕭沛握緊雙圈,現在若調回與趙銘對抗的軍隊,無疑自尋死路,屆時就是兩方失守,可皇城的守軍又如何能抵擋月夷十萬兵力。
他握緊的關節咯咯作響,眼裡血絲爆裂,從牙縫裡擠出字,“調集三大營餘下所有兵力,死守皇城。”
*
七月初七,小暑,京城內的陰霾死氣卻散都散不去,皇城內百姓人人自危,閉門不敢出。
短短三天,居庸關的將士被打的節節敗退,月夷軍此刻就駐紮在城外十裡處,一旦發起進攻,要不了幾日,京城就會徹底失守。
而也是這三日,關於前朝遺孤的消息已經在京中傳的鋪天蓋地。
當年蕭臨謀反奪位,留下了寧貴妃的命,殊不知那時候寧貴妃已經懷有身孕,為保腹中孩子孩子性命,寧貴妃與謝大將軍商議後,用謝夫人腹中的孩子換了寧貴妃的孩子,被換出的孩子交由月夷骨都侯賀蘭羯秘密撫養,而五公主,才是真正謝家的千金。
這麼多年仁宣帝幼子一直韜光養晦,集結大批趙銘之類的前朝義士,誓要匡複鄴朝。
謝鶩行回到營地已經是深夜,又連夜與幾名副將商談最後進攻皇城的細節,等離開主營,已經是天將要亮。
仲九與合意守在霧玥帳外,見謝鶩行過來,同聲道:“殿下。”
謝鶩行頷首,挑簾走進營帳。
帳內光線昏暗,不待他看清,小公主馨香柔軟的嬌軀便撞進了懷裡,她緊閉著眼,埋在謝鶩行微微發抖,被冷硬的甲胄硌痛了細嫩的皮肉也不願鬆手。
謝鶩行放下簾子,俯下身回抱緊她,頭顱埋在她頸邊貪婪深嗅,喟歎著輕喃,“好想公主啊。”
霧玥鼻尖發酸,她雖然在營地,卻幾乎每時每刻都能聽到前方戰場的廝殺,她也沒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膽,細弱的嗓音漫著哭音,“那你走了那麼久。”
不隻是這三天,還有之
前。
小公主多數時候嬌滴滴的,骨子裡卻又要強,輕易不會把自己真正的脆弱委屈表露出來,謝鶩行感受著她的害怕顫抖,心疼萬分,將她抱得更緊。
“是我不好,沒有告訴公主,是因為我自己也不能篤定順利。”謝鶩行說話的時候,始終沒有鬆開霧玥一分。
他必須要確保蕭沛相信他死了,那幾箭他都是拚著受的,稍有差池,他是真的會死在那裡。
霧玥自然知道那時的凶險,越是如此越是後怕,“為什麼不直接表明身份。”
“謝鶩行這個身份太臟了。”謝鶩行說著有些想笑。
但凡他早些知道真相,也不至於將奸宦做的那麼到位,就算他是前朝遺孤,可他殘害忠良,禍亂朝綱的事擺在明麵上,天下人不會服他,還有閹人的身份也同樣不能為人所認可。
甚至趙銘那幫人都不會追隨他,他必須要借他們的勢,所以謝鶩行與前朝遺孤絕不能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