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樓聳立於西朧河畔,層層飛簷直上雲端,是整個京城最高的地方,蕭沛踩著樓梯而上,很快就將長街上的喧鬨隔絕在了身後。
走上最高層,守在樓梯口的來喜朝著他恭敬低腰,“見過三殿下。”
蕭沛頷首問:“皇兄可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太子殿下已經在裡麵。”來喜側身請他上去。
蕭沛走上樓,空蕩蕩的廳內並沒有蕭衍的身影,環視過一圈,透過槅扇看到了背身佇立在飛簷曬台上的蕭衍。
“皇兄。”
蕭衍聞聲回過身,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瞬,笑聲說,“來了。”
蕭沛走過去,“今日皇兄怎麼有雅興來此?”
“一年四時,這時候的江景乃是最美,這不,孤也忙裡偷閒一次。”蕭衍望向江麵上的景色,笑歎著無奈的聲音,“有時倒是羨慕你自在隨性。”
“皇兄乃是儲君,肩負重任,定是不能像我這般遊手好閒。”蕭沛毫不在意的自我解嘲。
蕭衍朗聲一笑,旋即不讚成的說:“哪個遊手好閒之人能有你的詩詞造詣,坊間你的一副字,都能值千金。”
“不過你也確實太自在,讓孤眼紅。”蕭衍抬手輕拍他的肩頭,意有所指道:“不若也幫孤分擔一二。”
蕭沛愣神看向他,旋即笑著擺手告饒,“皇兄饒了我吧,舞文弄墨遊山玩水我還行,至於旁的。”
他低笑著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蕭衍則審視著他,說道:“你這就是妄自菲薄了。”
蕭沛仿佛沒有覺出他言語間所攜著的肅然,“皇兄今日難得偷閒,隻是賞景就浪費了,倒不如與我下去遊湖吃魚宴,新鮮撈起來的魚蝦蟹即刻做成菜肴,其鮮美可比宮裡的強。”
“也罷。”蕭衍輕笑,沒有再繼續話題,“就按你說的。”
蕭沛傳來進安,命他去安排畫舫。
春時正是遊湖的好時節,顧意菀與教好的幾位閨秀也相約著來泛舟賞景。
幾人圍坐在玫瑰雕花的圓桌邊,或品茗對句,或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笑閒聊著,氣氛和融,微風吹拂起懸在窗欞處的紗幔,搖曳出湖光景色。
顧意菀就坐在靠窗子邊的位置,唇邊含著淺笑,柔聲與幾人說話,目光卻總是不經意望向外頭。
方才上船時,她瞧見三皇子身邊的進安出現在渡口旁,不知是不是三皇子也來了此地遊湖。
一艘雕鏤精致的畫舫映入眼簾,顧意菀目光隻是觸到站在船頭男子的側影,就認出了他是誰。
荼白的襴衫清簡乾淨,袖擺隨風翻飛,烏發用玉冠束起,眉眼間的溫雅,是連這初春和風都難以企及的。
看到蕭沛轉過來的目光,顧意菀心跳漏了一拍,好在他視線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她將攥緊手絹的細指放鬆開。
蕭沛與蕭衍交談著,注意到他視線停落在遠處的畫舫上,不動聲色的側目看過去。
風卷著紗幔,露出一張柔美清麗的臉龐,鬢發掃拂在她耳畔,垂低的眉眼溫柔的好似含了汪水。
是她。
蕭沛目光微動,再次看向身旁的蕭衍,自然也讀出了他眼裡的驚豔。
眼梢輕抬,負在身後的手緩慢搓撚,對他來說,如何讓事態利於自己,物儘其用是他最先會考慮的。
蕭沛不疾不徐的對上那雙有些情怯的美目,遙朝著她微笑。
顧意菀擱在膝上的手指曲緊,他看到她了。
她晃過神在唇邊抿出一個得體的笑,蕭沛卻已經移開了視線,顧意菀這才注意到他身旁還站著一人,雖然沒有交集,但她認得此人是太子蕭衍。
四目相對,顧意菀連忙低首算作行禮。
“皇兄在看什麼?”蕭沛似是才注意到,也朝著他目光所望的方向看去。
那邊顧意菀已經轉過了身子,側臉隨著吹動的紗幔半隱半現,蕭沛抬眉笑語,“好似是顧大人的千金。”
“都轉運使顧均?”
蕭沛看著顧意菀,須臾,雲淡風輕的頷首。
*
清早,瑤雲端了熱水潔具來伺候顧意菀起身。
她放下東西,轉身去衣櫥裡拿了衣裳,來到床邊,“姑娘先穿衣吧。”
“我自己來。”顧意菀披上中衣,低頭係上衣帶。
清早空氣裡透著涼,她沒忍住低低咳了兩聲。
瑤雲聽見立馬緊張皺起了眉頭,“姑娘可是昨日遊湖受了涼,奴婢就說天還冷,不能出去,姑娘不聽。”
顧意菀聽著她絮絮的念叨,一時頭都暈了,“我就是吃了口風。”
瑤雲滿臉的不放心,顧意菀好聲好氣的說,“一會兒陳太醫不是要過來,問問他就是了。”
瑤雲這才點頭,“若是陳太醫說你身子差了,那可就不準再隨意出府了。”
顧意菀笑的無奈,“你倒像是我主子。”
“姑娘!”瑤雲惱嗔,“奴婢還是關心你。”
瑤雲的娘也是顧意菀的乳母,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情意,相處起來更似姐妹。
“好好好。”顧意菀唯恐她再念叨,“快替我梳發吧。”
……
晌午,用過飯瑤雲就去了角門處候著,遠遠看到背著藥箱走來老者,快步迎上去攙扶,“陳太醫怎麼也不坐馬車來。”
陳太醫年事雖已高,但筋骨依舊硬朗,精氣神十足,“兩條街而已,走走全當鬆動筋骨了。”
“您老這身子骨,我都羨慕。”瑤雲笑說著,將人引進府。
清霜院裡,顧意菀已經讓丫鬟備了茶水,等陳太醫過來,熟絡的為他倒了杯茶,“陳太醫一路過來辛苦,先喝盞茶。”
陳太醫笑嗬嗬的接過,“顧姑娘客氣了。”
放下茶盞,陳太醫從藥箱中拿出搭脈枕,示意顧意菀將手放上來。
瑤雲在旁邊一眼不錯的看著陳太醫把脈,顧意菀倒是沒多大情緒,她自己的身體
她清楚,今日就是瑤雲瞎緊張。
而且她是從娘胎裡帶出的體弱病症?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天寒受累就會犯症不適,這麼多年她都習慣了,隻要按時服藥,處處小心著,也就沒什麼要緊的。
見陳太醫抽回手,瑤雲一邊替顧意菀整著袖擺,一邊問:“陳太醫,我家姑娘身子如何?”
“氣血倒是比上回足些,不過得防著倒春寒。”陳太醫虛指指顧意菀,和藹的語氣帶了些嚴肅,“切記啊。”
顧意菀乖巧的抿著笑應允,“我知道。”
她幼時有一回犯疾病重,是陳太醫趕來為她看的診,自那之後每隔五日他老人家就回來府上為她把脈,多年來不曾斷,顧意菀待他也如長輩般尊敬。
陳太醫頷首笑著嗯了聲,拿過桌邊的紙筆開始寫方子,瑤雲湊在一旁看,忽然念道:“仁蓿?您不是說這藥早已尋不到。”
“我那孫兒讓人送來的。”陳太醫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紙包,裡麵是已經炮製過的藥材。
陳太醫手指著藥,神色間帶著幾分自傲,“此藥難得,統共就尋著這些,但對你的病症大有裨益,你服上幾日效果一定顯著。”
顧意菀驚喜不已,瑤雲更是眉開眼笑,感激道:“如此,可真是多謝了陳公子。”
“欸,哪裡話。”陳太醫擺擺手。
顧意菀問道:“上回聽您說,陳公子就要回京了。”
她還記得,幼時有幾回陳太醫來替自己診治,他的小孫兒就跟在一旁,隻是後來他隨著父母離京,自己也就再沒見過他。
陳太醫說起這事神色間滿是喜色,語氣卻不滿的很,“當初他爹娘要雲遊濟世,自個兒走就是,連孫兒都給我帶了去,我又不是就生了一個,走就走,我可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