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瀟夾了一隻小龍蝦,掰開取出白嫩的蝦肉,飽沾湯汁,燜製過程中已經十分入味,一口軟彈香嫩。
絲瓜就是農莊裡自種的,荷包蛋煎得金黃,和自帶清甜的絲瓜一起開湯,一個焦酥一個軟滑,湯汁濃稠,香到一塊兒去了。
“特彆好吃。”談瀟一說完,就看到孔宣原本有點緊繃身體好似放鬆了一下,盯著他看的眼睛也飛揚了起來。
孔宣淡淡道:“下廚,不過如此。”
好似他真的隻是隨便炒炒就有這個味道了,但談瀟知道,肯定不知道練習多少次了,還得偷偷觀察他的調料分量。
一雙筷子緩緩伸過來。
“啪。”被談瀟架住了,看向林仰。
林仰:“行行好,我就是想吃下帥哥炒的菜是不是也特彆傲。”
談瀟夾了一片絲瓜給他:“吃吧。”
林仰:“……”
“沒想到啊瀟仔,見色忘義。”林仰嗦了一口,感覺還沒品出味兒就沒了,他悻悻地去夾桌上其他菜,吃了一口白菜。
哢哢咬了幾口,林仰忽然愣了下。
他吃的是白菜沒錯吧?
為什麼是滿口回鍋肉的味道啊。
是我又看錯了吧?林仰迷糊地看了一下桌上的菜,然後陡然驚醒,這桌上哪有什麼回鍋肉!
滿桌熱鬨之中,林仰就跟被雷劈了一樣,又夾了一筷子香辣魚仔,放進口中嚼了幾下。
絕了。
這下是鮑魚的味道。
林仰咽了下口水,貌似鎮定地戳了戳旁邊的同學,問道:“你吃著,這是什麼味兒?有沒有股鮑魚味?”
那同學看著林仰,“你吃不到孔宣做的菜也能瘋?我跟你說我懷疑談瀟那都在安慰他……”說到這裡發現孔宣冷冷掃過來,趕緊閉嘴扒飯。
“……”瘋了,真的瘋了。
林仰忽然想起來自己白天在司命廟許的願,“讓我一享口福”,隻覺得後脖子一涼,坐立不安。再想起自己明明記得那神像是站著的,老板非說是坐像。
嚇死人了啊!!
就算是吃到好東西,但這種方式讓林仰覺得心臟都要不好了,而且開始腦補起來,這真的是灶神保佑嗎?我怎麼不覺得我有那麼好的運氣,看起來隻有我被眷顧了。有沒有可能,這根本不是眷顧,而是因為我笑話了那個童子,然後它就來捉弄我?
腦補完十八種劇情的林仰快飆淚了,現場氣氛那麼好,他們的悲歡卻不相通。
林仰把符掏出來舞了幾下,可是沒用,吃到的東西還是變了味道。他還不敢立刻說出來,怕被當成神經病立刻送去醫院。
滿腦子紛紛亂亂,直到一餐吃完,林仰一直有種待宰羔羊般的未知恐懼感。大家吃完後都跑去草坪上唱K,他也被遞了一罐可樂,喝一口,眼淚流下來。
是紅酒。
嗚嗚嗚這個真的不行,我還是個孩子我不會喝酒!
林仰受不了了,就算是好吃的,也得講道理吧,他真的很怕今晚牙膏都變味。
他哆哆嗦嗦地想找到談瀟,隻有談瀟有可能救他了。不是故意要破壞生日活動的氣氛,但是,他感覺,鬨鬼……不是,鬨神……真的要解決一下!
林仰在草坪上還沒找到談瀟,跑哪兒去了?
……
“哐哐哐!”談瀟看著把飯盆敲出節奏型,還一邊敲一邊哭嚎的守飯童子,一根手指揉了揉它的背,“好了好了,我聽懂了,就是說,那個菜其實是你配合孔宣完成的,有你一份功勞。”
守飯童子堅強地抹了抹臉,咬牙切齒地跺腳。
談瀟看向一旁的孔宣。
孔宣抱臂,冷冷道:“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要不是他不熟悉這裡的灶台,根本沒有守飯童子表現的機會。
“你倆功勞三七開總行了吧。”談瀟道。
“三七開?”孔宣不悅地回頭,“林仰,你說應該是幾幾開?”
嗯?談瀟回頭,便看到林仰從窗外慢慢站起。
談瀟:“……”
林仰:“……”
林仰根本看不到守飯童子,他根本沒聽清楚功勞之爭,但聽到了更響亮的聲音,他顫顫巍巍地道:“瀟仔,你那個盆剛才為什麼會自己響?”
呃……
談瀟看了孔宣一眼,林仰在外麵孔宣應該察覺得到才對,剛才又沒發生什麼會讓孔宣走神的事情,但孔宣卻沒提示。
孔宣嘲笑道:“林仰怕是要做法事了。”
林仰:“!!”
談瀟若有所思,難怪孔宣不躲了,雖說語帶嘲諷,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同學情的象征,這彆扭的小綠鳥,“林仰,你是又撞見什麼了,怎麼這麼倒黴?”
他和林仰關係也算好,掉馬倒沒什麼。
林仰淚奔,“你,我……”
談瀟是真巫師對他來說其實沒那麼難接受的,他可是被鬼托過夢,還經曆過談瀟主持喪禮的,導致此時此刻在震驚之餘,他居然有一絲意料之內的塵埃落定之感!
回想起來,果然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我知道就知道,你,你是有點玄學在身上的,”林仰傷心地道,“可為什麼,孔宣看上去比我知道的要早多了?”難不成孔宣也是談瀟的同行?這一波終究是輸給天降了,人家人設比我的時髦。
談瀟無奈地道,“……你到底要不要先說一下,你這是怎麼了?”
林仰也不敢想那敲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恍恍惚惚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你說我這個,鬨神,怎麼辦……嗚嗚嗚,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好家夥,彆人都是困擾被鬼纏住了,林仰這是被神靈賜福嚇到了。
難怪孔宣說要法事,鬼可以偷偷驅了,神隻能給林仰做個法,讓他好聲好氣謝過請其收回賜福了。這活兒也不是那麼好乾的,放到一般廟裡怕不是要七天法事。
還好談瀟有點關係,真的是一點,他看了看守飯童子,“你現在訴求就是不想要這個喂嘴裡的味道了是吧?你先彆哭了,這是神靈的賜福。”
“賜福?彆嚇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吃一口差點猝死。”林仰哭喪著臉,“我就想正常喝可樂,而且我真的很不解,咱們那麼多人都供奉了,乾嘛就整我一個啊。”
他觀察過了,肯定就他一個人有這問題,要是其他人,肯定還沒他這麼沉穩!
談瀟看向守飯童子。
守飯童子手舞足蹈地解釋了一下。
談瀟懂了,因為灶王廟的比較少,所以灶王爺還真算是挺眷顧這小廟,今天剛好也靈應了,又撞到這幾個學生,還上供了,那還不得展示展示。
但是呢,人家灶王爺也不會那麼大方,人人滿足一下,是從中選了一個。
“你是天選之子。”談瀟給林仰解釋了一下,讓他安心點,真的算是走運。
林仰隻看到談瀟和虛空裡的什麼東西交流了一下,不禁又是安心又是隱隱發毛,握緊了自己的符。
“我……不敢信啊!”林仰哭道,“你說現場有你又有孔宣,憑什麼我來做這個天選之子,什麼評判標準啊!”
“……乾嘛這麼貶低自己。”談瀟看看守飯童子,聽它揮著勺子說了什麼,陷入沉默。
“什麼?到底什麼?”林仰看談瀟沉默,害怕了,“我去,我就知道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價了,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我去給灶王爺做童子,吃頓好就要去了??”
還是孔宣嘲笑了兩聲,悠悠道:“據說,是因為灶神向來有個接濟落魄書生的喜好,他看來看去,就你最落魄,還帶頭祭祀了。”
林仰:“…………”
擦擦眼淚,林仰反而安心了點,挪動一下發麻發軟的腿,找了條板凳坐下,“這,這樣啊。”
“唉,誰讓你去海邊不防曬。”談瀟看了看林仰這難民般的模樣。
“哦。”林仰木然,他順了順胸口,“你……你有沒有把握給我處理這事兒?”
談瀟點頭。
“……哈哈。”林仰忽然笑了兩聲,在刷新世界觀之後,他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煥然一新了啊,“那就好,哇,知道你有這本事後,我安心了!我以後,還怕什麼?”
從叔公那一次後,林仰就經常在遇到一些真真假假的靈異事件時驚恐無比,真可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但是現在確定了認知,又知道好朋友就是巫師,他反而放心得不得了!
甚至,還有種滄桑感,咱也算經過事的人了,還有什麼嚇得到我?
“對了,你們再給我說說看啊,”林仰靠著牆,吊兒郎當地道,“白天那灶王像又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到底站著坐著的,你騙我是坐著的對不對?神像到底乾嘛站起來,久坐了活動一下啊?”
為什麼?看比心的守飯童子就知道了,這司命廟是有靈應在的,先前同學們在外麵還一口一個叫孔宣也去拜拜。
雖然沒有和孔宣一般降世,但神像可是他們在人間的象征,是一個道理。
談瀟看向孔宣。
和他想得一樣,孔宣漠然道:“他不敢坐著見我。”
林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啊……啊?!!
你又是個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