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蟹。(2 / 2)

金屋不藏月 楚寒衣青 12972 字 7個月前

她滿心滿腦:

一種出人意料的不出人意料。

“小姑?”這時候,元觀蘊抬眸。

聽到元觀蘊的聲音,尹問綺也抬頭,看見了尹梵蘿,他奇道:“你怎麼來了?”

“來……”找嫂嫂……

尹梵蘿大腦空白。

“玩牌……”

“你牌癮又犯了?”尹問綺有點為難,“現在沒時間和你打……”

“沒關係。”元觀蘊道,“你們打吧。”

兄妹兩齊齊轉頭看他,異口同聲:“怎麼可以,會打擾到公主讀書的!”

“不會。”元觀蘊。

尹梵蘿不相信:“我不一定非要打,非要打,也可以和哥哥出去打……”

尹問綺不樂意了:“新婚第一天,我要陪你嫂嫂,怎麼可以出去和你玩葉子牌?你莫非想拆散我們?你進來,屋子裡還有能咬你的東西嗎?”

元觀蘊也再道:“確實不會。我沒打過牌,看完書後,正好看看你們玩。”

話到這裡,尹梵蘿隻能進來了。

她手裡的花牌,尹問綺認得,感慨一聲:“看來你是真想打了,還把這副叫大師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經,又天天在院子裡燒香供奉的牌帶來了。”

“嗬嗬。”妹妹冷冷一笑。

早知道是和哥哥打,她才不會把自己的寶貝花牌帶過來。

不,彆說帶過來了,她都不會過來!

尹梵蘿進來之後,元觀蘊便沒有再關注對方了。

他繼續讀書,手中的書,隻剩下小半,等一氣嗬成地看完之後,他閉目回顧,發現其中內容頁頁牢記之後,才重新張開眼睛,滿意的將又一本書,放在已看完的那一疊上。

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慘叫。

他回頭看去,頓時一愣。

前一眼還滿頭珠翠金光閃閃的尹梵蘿,現在已經……光禿了。

渾身上下,什麼首飾都沒有了。

那些首飾,全堆在尹問綺的手邊。

尹梵蘿雙目淚光閃閃。

尹問綺搖頭:“隻是打牌而已,花裡胡哨的搞這麼多儀式乾什麼?沒有任何用處欸。”

尹梵蘿淚光更盛,咬牙叫寸寶:“給我回院子,再拿十根金簪過來,我就不相信——”

寸寶試圖按住女郎的手:“女郎,你給自己定了規矩,一天裡贏光彆人的首飾不再打,輸光自己的首飾也不再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一根金簪從旁邊伸過來。

元觀蘊對尹梵蘿說:“用這個。”

這是尹問綺送給他的。尹梵蘿輸了,東西回到尹問綺手上;尹梵蘿贏了,哥哥的簪子給妹妹,也不落到外人手中。

尹梵蘿沒看金簪,她看著嫂嫂,如看見觀世音。

“我不和哥哥打!”她擲地有聲,“我和嫂嫂打!”

元觀蘊沒有拒絕。

他隻知道葉子牌的規則,從沒有打過,此刻也好奇想試試。

於是,坐到了尹問綺原來的位置上,和尹梵蘿打牌。

打了三盤。

很簡單,都贏了。

此刻,一個牌佬的靈魂在這裡破碎了。

最後,尹梵蘿是哭著出了哥嫂的小院,這傷心地,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了!

本來以為會需要時時警惕的“拜舅姑”的一天,便這樣輕鬆閒適地到了晚間。

元觀蘊桌案上看完的書,已經從六本變成了十二本。

這時候,尹問綺又打了個哈欠,打得眼角有點淚光。

月上梢頭,確實到了就寢的時間。

元觀蘊還有點意猶未儘,但這時候已經不適合再看下去了。

“夜深了。”他主動說,“駙馬,我們回房歇息吧。”

同時他也在想,隻能選一本了,他要偷偷袖哪一本書回房間看?

尹問綺揉揉眼睛:“確實,該歇息了。”

說罷,他揚聲叫寸金:“給我弄兩床被褥進來!”

隻聽外有“哎”了一聲,幾乎眨眼之間,兩床鬆軟舒適的被褥,就在書房鋪好了。

尹問綺簡單去水房擦洗過後,換了身寬鬆的寢衣,回到書房,找到自己的床鋪,清清爽爽躺下去。

他對上元觀蘊驚訝的目光,給自己點個讚:

我真棒!

既沒耽誤舒服,也沒耽誤陪伴。

看,公主已經對你刮目相待了!

他笑眯眯:

“公主繼續看書,不用管我,我依然陪伴著公主,如果公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會等你明天起來再問你。”元觀蘊收回了驚訝,接話。

“嗯、嗯!”尹問綺,“那我睡了?”

“睡吧。”

“公主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

尹問綺想和公主說些睡前的甜言蜜語。

元觀蘊則想到了,他小時候,黑娘會在他床前,給他讀一些書。

於是,他說:“我給你念一本書吧。”

他站起來,在書架上挑了一本。

“一本兵書。”

難道是《孫子兵法》……?

尹問綺雖然有點失望,但覺得這也行,《孫子兵法》這麼出名的書,他還是有一點點印象的,可以和公主聊兩句。

然後他聽見:

“‘昔王莽徵天下善韜鈐者六十三家’……”

這哪是什麼《孫子兵法》,這是《太白陰經》啊!

尹問綺:“……”

尹問綺嚇得立刻睡著了。

元觀蘊才念了兩段,往尹問綺那裡看一眼,發現人已經睡熟了。

他微微訝異。

睡得這麼快?

記得小時候黑娘給他念書的時候,他總是不想睡,一定要黑娘念完兩篇,才舍得睡。

但尹問綺既然已經睡了。

他也收了聲。

屋外,寸金見裡頭靜悄悄的,估摸著後邊不會有事了。

於是,摸到房子後邊去,對那還呆在這裡的夫子道:“士先生,可以了,可以了,郎君和公主都睡了,您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姓士名庸的夫子,如今已是四十許的老人家了。

一整日坐下來,他全身酸痛,捶著肩背說:“今日之前,我時時覺得愧對你們家給的月俸;今日之後,這月俸,我是可以堂堂正正的拿著了!”

“那是,那是,士夫子,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先走吧,我坐在這裡緩緩就回去。”

“那我給您留盞燈籠。”

說罷,寸金將燈籠給了士庸,自己先回房休息了。

寂靜的夜晚,還點著燈的書房內,原隻有樹影的窗戶紙上,突然映出了一道人影。

元觀蘊若有所感,直接抬頭,聽見外頭的人說:

“辛辛苦苦教了一整日,夫子能見見學生嗎?”

“……可以。”他說,站起身,推開窗戶。

月色下,元觀蘊看見一個胡子半白,穿普通青衫,肩背佝僂的中年文士。

原來今日回答他問題的,是此人。

“不知夫子如何稱呼?”他禮貌問。

士庸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端詳著燈下的公主,終於感慨:

“像。”

“真像啊。”

“太像那尊吉祥天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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