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2 / 2)

金屋不藏月 楚寒衣青 12355 字 6個月前

“淨苦還賭博!”

大家已經聽膩了淨苦的罪證。

但這

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之前泛泛而談的淨思,這次說得很詳細:

“淨苦之前沒有錢,是偷寺中的無儘藏去賭博的。無儘藏裡管得嚴,但是有個弊端,就是每月下旬,都要開庫藏擦拭銅錢,給銅錢上油。那淨玄確實是個好和尚,不喝酒,不吃肉,但有個弱點,心裡看貓比看人更重一點,每次聽到貓的叫聲,就定要去往貓叫的地方看看。淨苦就是看準了淨玄的這個弱點,每每用貓叫支開淨玄,自己再從淨玄的盤子裡偷拿銅錢。因為拿得不多,很多次了都沒有被發現。”

“但每次偷錢,每次賭輸,賭輸了之後又得繼續偷錢,隻能一次次這樣行險。”

“後來就被我發現了。”

“正因為被我發現了,所以淨苦就恨上了我,心裡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一定要除掉我才甘心。”

說著說著,淨思的麵容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他似乎又被牽引回了那段跟蹤著淨苦的日子,臉上一時憤恨不已,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仇人之肉;一時又露出陰鬱怪誕的笑容,就像是抓到了仇人的把柄,正要用這把柄將仇人打下十八層地獄。

這一段內容,和前一段的胡言亂語確實很不一樣。

弓典也重新專注起來。

隻聽淨思繼續說:

“正好……正好這時候,有貴人給了淨苦一個任務,叫淨苦在寺中放火,把我趕出來,成功之後,這貴人就給淨苦好處。”

“我果然被他陷害,被他趕出來了。”

“等我出來以後,我跟蹤淨苦,發現他還是賭博,依然還是賭輸,每次他進去都鬥雞,在鬥雞的翅膀上抹再多芥子麵也沒有用,反正越賭越輸,又越輸越賭,但他的錢從哪兒來的?一半是從珈藍寺來的,他偷無儘藏!偷著偷著,越偷越大,還拿了□□混進去。”

這淨思,說起這些來,竟說得無比詳實。

就連元觀蘊和尹問綺,都回憶起之前珈藍寺前惡錢引發的風波。

“另一方麵,自然是那貴人的報酬了。所以淨苦一麵賭博輸錢,一麵竟然還有錢在三才坊買房子!哼,陷害了我,這日子倒是越過越好了,不過現在,他的報應到了,他攤上大事了,他要被砍頭了——!”

淨思這樣說完,麵露得意。

“我可不能叫陷害我的人溜走,一想到被人陷害,我就睡也睡不著,吃也吃不好,我心裡燒得慌啊大人們,躲在珈藍寺外,跟蹤了他整整三個月,嘿,才看到了這麼多肮臟的東西,可算把他從裡到外看明白了,看出他是個什麼貨色了!”

“為何那三才坊的房子,便不能是淨苦從無儘藏中偷出來的?裡頭就一定有貴人的事情?”尹問綺突然插嘴。

淨思一愣。

但他的回答也很快:“大人,三才坊的房子不便宜,再怎麼偷,也不能從無儘藏中偷這麼多呀。”

“那也可以是他偷了錢後鬥雞贏來的。”尹問綺。

“他怎麼可能會贏,”聽到這話,淨思頓時嗤之以鼻了,

“他什麼都不懂,他能贏個什麼?”

這麼說,你很懂嘍?”

“我也並不懂得什麼……”

“我覺得你倒是懂得很。”尹問綺卻笑道,“剛剛見了我們,第一反應就是抱著雞籠裡最雄壯的一隻雞逃跑。”

大家聽得一愣,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意思。

最初淨苦的驚慌失措,他們都見到了。

但是一個普通百姓見到了這麼多貴人來,驚慌失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隻有元觀蘊明白。

他說:“將那隻雞帶過來。”

淨思眸光頓時閃爍起來,看向了屋子外頭,這時候,雖然不明所以,但很好的執行了公主命令的大理寺官兵,也準確地找到了那隻雞,帶了過來。

這還真是隻如尹問綺所說的雄壯的雞。

不止雄壯,還挺凶。

在這官兵懷中撲騰得厲害,雞毛都飛下了好幾根,竟還想要啄咬那抓住自己的人。

不過人都逃不了,何況一隻雞。

這隻雄雞被送到尹問綺麵前,尹問綺不著急看它,而是先望望元觀蘊。

彆人都覺得他浪蕩紈絝,唯有公主,在意他的每一句話。

公主越相信他,他就越不能讓公主失望!

這親密的一眼過後,尹問綺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雄雞的翅膀,再放進嘴裡舔舔,隨後臉頰頓時皺起,當即成了個圓滾滾的白包子。

這一下,大家都醒悟過來了。

隻見弓典迅速上前一步,和尹問綺一樣,抹了雄雞翅膀,再放進嘴裡,隨後,臉色真正陰沉下去:

“好,芥子麵,你玩鬥雞啊!”

時下鬥雞流行,賭坊裡也盛行鬥雞。

富的給鬥雞爪子上裝金屬套,窮的也有辦法,將辛辣的芥子麵抹到鬥雞翅膀上,如斯互鬥之下,十分刺激,惠帝時期,還有人曾以善鬥雞而封官。

“淨苦真的去鬥雞?”元觀蘊此時開口,他注視著淨思,“你前麵對淨苦的行蹤含含糊糊,連他見了幾個女人,女人是高矮胖瘦都分不清。卻對淨苦偷錢與進賭坊說得清楚分明。怎麼,你跟蹤淨苦隻跟蹤到他偷錢、進賭坊鬥雞?”

“還是,所謂的偷錢賭博,都不是淨苦所為,而是你所為?”

“一場大火,你被逐出珈藍寺,淨苦卻受到了嘉獎,你懷恨這個與你同住一室的師兄弟,所以,以自己的罪狀,編造了許多謊話,張冠李戴於淨苦頭上,汙蔑淨苦。”

“公主錯了!”這人驚慌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天性,竟敢衝元觀蘊大喊大叫起來,“淨苦就是那樣的人,我與他同寢室,我如何不知道他的為人?我又親眼看見了這麼多——”

“是嗎?”弓典獰笑起來,“至此還敢嘴硬,還敢說公主錯了?我看你這賊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說罷,他也不用旁人,自己上前,如同拎一隻小雞那樣,將淨思從地上拎起半個身子,又將他右手抓出,其餘四指不理,獨將

小指按在桌麵上,再抽出腰間佩劍,對準那小指頭,狠狠落下。

寒光凜冽。

劇痛透骨。

這一刻,淨思無從抵抗,慘叫起來:“公主,不是公主錯了,是我錯了,可我沒有撒謊——”

淨思因疼痛而模糊的視線之中,弓典的劍再抬了起來,他的又一隻手指,也被掰上了桌。

他一時魂飛魄散,已無力抵抗,胡言亂語中,也脫口說出一直藏著的秘密:

“我撒謊了,我撒謊了,賭博的不是淨苦,是我,是我!沒有,沒有,我真的沒有說謊,淨苦背後有人,淨苦用驛站寄信!”

此言一出,弓典的劍,定在半空中。

驛站寄信的重量,大家都知道,彆的不說,就看連原本事不關己地站在元觀蘊身後的懷櫻,都露出了傾聽的模樣。

驛站分公驛和私驛,公驛自然是官府驛站,寄朝廷官員、是軍機大事的信。

但私驛也並非就是寄平民百姓的信件了,所謂“私驛”,乃是世家豪族憑借自己的雄厚資源,建立起來的驛站,也多隻給自己人所用。

時下普通士子寄信,根本無法用上驛站,而是托付朋友梢信。

士子尚且如此,遑論普通百姓了。

淨苦身為一介普通沙彌,能夠用驛站寄信,既意味著,淨苦背後確實站著一位大官。

而淨苦這樣的沙彌,為何能與大官聯係在一起?

顯然,他為這位大官做了件不一般的事情,才能拿到這一特權。

一條原本隱隱綽綽、斷斷續續的線索,通過眼前這個從早報仇到晚、嘴裡沒幾句實話的小人,竟頭尾串聯了起來!

淨苦背後確實有古怪,但為什麼這小人一開始不說實話?明明他那麼仇恨淨苦。

弓典再低頭看著抱著手指哀嚎的淨思,明白了他的想法:

“此時此刻,竟妄想討價還價,把這消息拿來賣錢?”

說罷,他放開了淨思,淨思哀嚎不止,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他不耐煩地用腳踢了踢人:“彆嚷了,劍沒有開鋒,沒把你手指剁了,公主麵前,豈能見你這臟血?”

接著弓典立刻轉向元觀蘊,事情查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甚至在想:

現在,是不是隻要再找到淨苦,拷問出他背後的“大官”——

這捅破天的大案,就要在公主主導,他的輔理之下,宣告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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