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她不敢,她長到十七歲,從來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甚至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正眼看人,話說快了都會結巴。

趙凜見她這樣,作勢要走。

趙小姑連忙一把拉住他胳膊,急道:“俺敢,俺敢,大哥怎麼說俺怎麼做。”

“那好。”趙凜小聲道,“明日成親,你和你娘、趙老二他們說讓迎親隊伍走西邊的小道去金家。沿西接通官道的前一段路有一條浮橋,經過浮橋花轎會減速,走到第三節橋柱時,你趁機跳入千秋河,我會在水裡接應你。”

趙小姑眼裡閃過害怕:“俺,俺不會遊泳。”那條河雖然不寬,但又深又湍急,還淹死過好幾個人。

趙凜:“沒關係,我水性很好,隻要你入了水,我就可以把你帶到對麵的蘆葦蕩。他們最多搜幾日,找不到你的人就會認為你死了,以後你就跟著我和寶丫。”他觀察過了,現在並不是汛期,近日又未下過雨,以他的水性完全可以把她救走。等他以後做了官就可以遠離長溪縣,以後就算碰到趙老二他們也不怕被糾纏。

趙小姑猶疑:“可,可要是二哥他們不同意走西邊呢?”

趙凜:“你就鬨著尋死,不過是一條路,他們不會不同意的。”

“記住,浮橋的第三節,不要猶豫直接跳。如果你沒跳,大哥就當你默認嫁進金家了,以後也不會再管你!”

“好,俺記住了。”趙小姑連忙點頭。

“我和寶丫先走了。”趙凜又看了她一眼,抱起閨女從窗戶口跳了出去。

地上的樹枝發出哢嚓聲,起夜的趙小胖一哆嗦,把尿尿在了他爹的鞋麵上,小聲道:“阿爹,好像有賊啊。”

閉眼靠著柱子的趙老二不耐煩,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快尿!”

趙小胖委屈:他已經尿過了!

月色朦朧,黑雪馱著父女倆悄無聲息的往來的路跑。

次日,竹嶺村趙家一早就開始忙乎,村裡的父老鄉親都聚集在院子裡。有幫忙弄酒席的,有忙著說笑的,恭喜的。嫁過人的婦人,覺得趙翠香能嫁個有錢人挺好的,至少不用像他們這麼辛苦,更多夫妻和睦幸福的,就覺得趙老太未免太狠心了。就一個閨女,為了彩禮錢居然把她嫁給個五十多歲的糟老頭。

聽說還有十八房小妾。

趙秀蘭聽了一耳朵,抓了把瓜子就往趙小姑房間裡走。推開門,穿著紅嫁衣的趙小姑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窗口一動不動。

趙秀蘭看她這個樣子就來氣,丟了一顆瓜子到她背上:“喂,趙翠香,你不是喜歡春喜哥嗎?

怎麼就要嫁給一個可以當你爹的老色胚了?”

趙小姑漲紅了臉:“你,

你彆胡說!”

趙秀蘭嗤笑一聲:“俺胡說什麼?”她繼續嘴賤,

“你是不是傻啊,你娘和你二哥就不是好東西,這是把你賣了。你就一點都不鬨不反抗嗎?”

趙小姑想到昨晚上大哥說的話,攏在嫁衣裡的手收緊,低著頭不說話。

“又啞巴了,出息!”趙秀蘭挺看不上她這包子樣的,“要是誰俺逼俺嫁人,俺幾和他拚了。弄不死他,俺就抹脖子、喝農藥、上吊、跳河……總之大家都彆想好過。”

“村長家的,你在這胡咧咧什麼呢?什麼抹脖子、喝藥?”鄒氏走了進來,很不高興的趕人:“大喜的日子說什麼晦氣的話?俺們家翠香嫁的是城裡的老爺,是去享福的,說不定你將來還沒她嫁得好的。”

“呸,那你怎麼不去享這個福?”比起趙小姑,趙秀蘭更討厭鄒氏,都嫁給趙老二這個垃圾了,還整日像個官太太一樣,忸怩做作。

鄒氏笑了起來:“俺倒是想啊,老頭子有什麼不好的,疼人又有錢。辮子一翹,說不定還能分家產。”她歎了口氣,“就你們小姑娘想不開,找什麼如意郎君,這世上的男人啊,沒幾個好的。”

說著,她把趙秀蘭往外推:“快出去,出去,俺要給小姑淨麵、上妝盤發了。”

把人趕出去後,鄒氏把門一關,開始給趙小姑淨麵。邊拿著細線繃她的臉,邊勸道:“你啥也彆想,閉著眼嫁過去就行。等嫁到那邊,好好討金老爺歡心,爭取生個兒子出來,將來他翹辮子了,家產一分,你帶著兒子再找個年輕力壯的嫁了,多好。總比俺跟著你二哥那種窩囊廢受苦強……”

趙小姑不說話,任由她動作,臉頰繃紅了也一聲不吭。

等到日暮黃昏,鑼鼓嗩呐聲漸漸逼近,迎親的隊伍從東邊進村,停在了趙家院門外。金掌櫃一身紅袍,皺著一張老臉朝著喝喜酒的村民拱手。村民麵上客客氣氣,真見到人時還是忍不住吐槽:怎麼這麼老啊,眼尾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了。

趙老二連忙迎了上去:“哎呀,妹夫來了……”對著那張老臉虧他喊得出口。

金掌櫃卻是不高興的,不過是納一個小妾,攀什麼親戚?要不是他前段時間在家憋瘋了,連親自來迎親都不會。

趙老太喊著讓新娘子出來,隔了一會兒,鄒氏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大聲道:“娘,小妹說要花轎從西邊出去金家,她說要是金老爺不同意就不上花轎了。”

趙老太和一眾人都有點懵:平常村裡迎親不都是從東邊出,然後上官道嗎?

“這個小賤蹄子,皮癢了是不是?”趙老太惱火,成親的當口搞什麼幺蛾子。

她擼袖子正要往屋子裡走,金掌櫃急急開口:“哎哎哎,走西邊就走西邊,有什麼關係,彆耽擱時辰就成。況且,本老爺隻是取妾,走西邊正合適。”潛在意思是,東邊是貴人走的,一個小妾而已,走西邊正好出了方才趙老二喊妹夫的氣。

不錯,

這小十九還挺上道的。

院子裡吃酒的村民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都在笑趙家拿熱臉貼了冷屁股。

趙老太和趙老二再是不高興,但一想到那一百兩的聘禮還是開開心心的把新娘子送上了花轎。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往西邊去了,經過蜿蜒的小道,上了浮橋。花轎開始慢了起來,坐在花轎裡的趙翠香揭了蓋頭,緊張的撩開車簾子往右邊看。

河水湍急,一眼望不到頭。

她目光又落到橋樁上,心臟撲通撲通的打鼓……她腦海裡不斷回想起大哥的那句話‘如果你沒跳,大哥就當你默認嫁進金家了,以後也不會再管你!’

她手在發抖,將車簾子拉到最大……

橋麵晃晃悠悠,金掌櫃坐在紅綢馬上顛得難受,回頭問後麵的人:“還有多久上官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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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隻聽撲通一聲,水麵巨響。

金掌櫃嚇了一條,馬匹也開始躁動,他驚慌喊:“怎麼了?”

媒婆大喊:“不好了,新娘子跳河了。”

“什麼,新娘子跳河了?”眾人齊齊奔到橋邊探頭往下看,橋麵上掛著一隻大紅的繡鞋,一截鮮紅的嫁衣沒入水麵,隨後一串氣泡咕咕咕的往上冒,然後徹底看不見人影了。

“怎麼辦,怎麼辦,老爺?新娘子跳河了!”眾人驚呼,看著湍急的河麵又不敢往下跳。

金掌櫃才不管這麼多,幾腳將趴在橋麵的幾個家仆揣了下去:“還不快給我撈人,那是一百兩啊!”

他趴在橋麵往下看:他的一百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小姑沉在水裡就慌了,本能的想往上撲騰求救。還不等她往上浮,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腿就往下拉。她這個時候一點也想不起大哥交代的話了,拚命蹬腿,連踢了趙凜腦袋好幾下,身上的嫁衣都掙散了。

趙凜咬牙,潛到她伸手,一手刀把人劈暈了,然後扯下已經散開繁重的嫁衣丟入了河水,朝下遊對岸的蘆葦蕩遊去。

小妹不會憋氣,他必須儘快遊過去。

天色昏暗,河水幽幽,橋上的人看不真切。他帶著人遊到了蘆葦蕩,現把昏迷的人丟上了岸,早等候在那的小寶丫拉住趙小姑的手就往上拖,然而壓根拉不動,她驚慌的問:“阿爹,小姑,小姑不會死了吧?快,快壓她胸口呀!”她之前在荒星,看到過人溺水,大人們就是壓胸口做人工呼吸的。

趙凜爬了上來,拉開小團子,用力摁了兩下趙小姑的胸口。原本昏迷不醒的趙小姑哇的突出一口水來,然後連連咳嗽。幸好蘆葦蕩內風大,加之又有各種蟲鳴,才把聲音蓋了下去。

趙凜一把小團子放到了背上:“抱好。”小團子立刻手腳並用的圈住他爹的脖子,夾住他爹的腰。確定她不會掉下來後,趙凜抱起趙小姑就走。

下遊的這片蘆葦蕩麵積很大,又高又一望無際,隻要他們穿過蘆葦蕩往對麵的小路跑,翻過一道斜坡,天色那麼暗的情況下,橋麵上的人壓根就看不見他們了。再坐上馬車,一路往南,在城門沒關閉前入城把人藏好就行。

他們很順利的翻過了斜坡,趙凜把人放到馬車裡後,交代趙寶丫看好人。然後坐到馬車前,帶上竹帽,拍了拍黑雪的馬屁股,黑雪立刻往前跑。

馬車顛簸,秋風往馬車裡灌,趙小姑冷得發抖。趙寶丫從車廂裡翻出早就準備好的湯婆子塞到她手裡,又拿過毛毯蓋在她身上,伸出小手抱住她不住發抖的手,奶聲奶氣的安慰:“小姑不怕、小姑不冷,寶丫會保護你的。”

小團子手心的溫度遠遠不斷的傳到她手心,烏黑的眼睛裡全是擔憂和心疼。哆嗦著的趙小姑看著這張純稚的臉,再也忍不住眼淚滂沱而出。

就算爹娘和二哥不喜歡她,她還有寶丫還有大哥,他們是在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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