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等群情激奮的百姓砸夠後,溫光啟已經不複往日文質彬彬的模樣,滿身腥臭,暈死過去。

蓮姨娘受了五十鞭,奄奄一息被抬回了大牢,和溫光啟分開關押。牢房內陰暗寒涼,她本就剛小產又受了傷,胡縣令巴不得她死,也沒讓大夫診治,就那麼晾著。

沒人覺得她能活,獄卒每日查看她的動靜,就等著給她收屍,不想她竟然撐過了高燒期,活了下來。牢頭嘖嘖稱奇,遞給她一個包袱:“雲氏,有人托東西給你,接著。”

蓮姨娘靠坐在雜亂的稻草堆上接住包袱,等牢頭走了,她伸手打開灰布包袱:裡麵是兩套換洗的衣物,衣物之下是她存的細軟。一雙繡鞋,一把梳子、一麵鏡子,還有金瘡藥和一包糕點。

那包糕點是她曾經買過送給小寶丫的。

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周圍沒有水,她就那麼把乾澀的糕點往嘴巴裡塞:她要活著,她的溫郎還沒死呢!

衙門大牢的門被打開,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在牢房內回蕩,蓮姨娘憋著一口氣看向狹窄的牢道。然而那腳步聲快要接近女監時轉了個彎往男監去了,這個時候往男監去,大概率是要去見溫光啟了。

她驀得站了起來,趴著牢門往外看:胡縣令不會想徇私舞弊吧?難道這樣還不能讓溫郎和她一起下地獄!

蓮姨娘一瞬間眉目猙獰起來。

男監的牢門被打開,林師爺舉著火把在前麵帶路,胡縣令背著手一路到了關押溫光啟的牢房。大夫正在給溫光啟包紮打破的腦袋,對方昏昏沉沉的靠坐在牆角。看到他來整個人瞬間清醒了,爬到牢門口,隔著牢門伸出臟汙的手拉住他官袍的一角,急切道:“姑父,姑父,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是來放了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還有用的,我還能幫你做很多的事……”

他真的怕了,十幾年,從一個庶子,汲汲營營成為秀才,爬到這個位子,有多辛苦隻有他知道。他在胡夫人和胡縣令麵前當牛做狗,沒有一日是清閒安穩的,他不能死,他還要當官,要妻妾成群,要兒女繞膝。

他還年輕。

胡縣令屏退大夫和看守的衙差,打開溫光啟的手,然後用靴子踩在他右手背上狠狠碾壓,惡聲道:“咬人的狗怎麼能放了?若你隻是偷了蓮姨娘殺了你姑母尚且能饒你一命,但你覬覦本官的家業。”他腳下力道加重,溫光啟手骨哢嚓一聲折斷:“本官的家業是你能覬覦的嗎?”右手是書生科考的手,他踩斷這隻手就是要折斷他的青雲路。

“折子已經快馬加鞭的送到京都去了,你就在牢裡好好等死吧!”

溫光啟的手已經被踩得不能看,他慘叫出聲,痛得受不了時。外頭有衙差來報,齊宴齊公子過來探監了。

“齊宴?”胡縣令鬆開靴子,鞋麵在地上蹭了蹭,冷哼:“倒還有人記得來看你這條狗!”他朝林師爺道:“走吧,彆礙著他們好友相聚。”說完冷漠的轉身就走,林師爺朝報信的衙差揮揮手,也跟在縣令大人身

後從側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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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李昌海出來的那一刻他就該明白了。

趙凜繞了這麼多彎就是為了報複他動了何記酒樓。

腳步聲漸近,牢頭的聲音響起:“齊公子,您要找的人就在這了,小的在這等您。”

齊宴道了謝,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個提著食盒的小廝。他看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時嚇了一跳,快走幾步蹲到牢門前,伸手去扶:“溫兄,你這是怎麼了?”待看到他被踩爛的右手時,驚呼出聲:“誰乾的?”

他低頭從懷裡摸出一個玉瓶:“幸好我提前帶了藥,你快敷敷。”他伸手去扶溫光啟。溫光啟左手搭在他手腕上,就著他的力道坐起來,深吸一口氣,朝他道謝:“多謝。”說完垂眼,眼神落寞:“這個時候也就你會來看我。”

陰暗的牢房內火光明明滅滅,他睫毛低垂,看上去頹敗可憐。

齊宴歎了口氣,從小廝手裡接過食盒,然後親手打開食盒把飯菜拿出來,一一擺到他麵前:“餓了吧,吃些飯菜吧。”

溫光啟一點也不餓,他隻想從這個破地方出去。他抬頭,緊盯著齊宴:“齊宴,你父親與縣令大人是好友,又是齊州判。你讓他給我求情,一定能把我救出去吧?”

齊宴和他對視,出口的話殘忍:“溫兄,你殺了人,大業律法,殺人者償命!我爹雖與縣令大人是好友,可這方麵也插不上話。”

這意思是沒辦法了?

溫光啟眼眶通紅,開始裝可憐博同情:“齊兄,我時常羨慕你。羨慕你生來就是嫡子,什麼都有。我隻是一個庶子,母親早亡,嫡母不喜,父親眼裡壓根看不見我。我隻能不斷的往上爬,攀附眼高於頂的胡夫人,討好她女兒胡明珠,在胡縣令麵前搖尾乞憐,對誰都笑臉相迎。”他說著眼眶裡居然有了淚意。

齊宴不忍:“我有什麼好羨慕的,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

溫光啟:“我知曉,縣學裡隻有你真心待我,把我當人。其餘人看我,不過是把我當胡縣令麵前的一條狗。我不是有意要殺姑母的,我當時,當時隻是太緊張了。也不是真的想要謀奪姑父的家產。我想著姑父沒有兒子,我給他一個兒子,將來也會給他養老送終的。”

“你幫幫我,幫我在姑父麵前說說好話,我這麼多年也攢了些銀子,我願意把所有的積蓄都獻給姑父,你去幫我求求他吧……”

說著他瘋狂磕起頭來,才包紮的額角又磕破了。齊宴心生不忍,連忙扶起他道:“好了好了,我幫你去求情就是。”

溫光啟抬頭,麵露欣喜:“多謝齊兄,多謝齊兄。”

齊宴:“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先吃飯墊墊肚子吧。”

溫光啟點頭,左手拿起筷子,忽而又想到什

麼,朝齊宴道:“齊兄,你要小心趙凜這個人,此人陰險,我會落到今日這地步都是因為他。”

齊宴不明所以:“關趙凜什麼事?”

趙凜和他一樣,全程都隻是站在公堂之外聽審,過分之處也就是砸了一個臭雞蛋。

溫光啟:“他知道瓊華樓是我的產業,想弄死我給何記酒樓讓路。他早就盯上了我,蓮姨娘是他救起來的,李昌海是他找來的。連你的好表弟錢大有都被他蠱惑,幫忙他一起堵截我。”

“錢大有和趙凜?”齊宴眸色變了幾變:“應該不會吧?錢大有那蠢貨最厭惡趙凜,還天天紮趙凜的小人。”

溫光啟:“怎麼不可能,公堂之上,錢大有不是和趙凜站在一起嗎?”

齊宴仔細回憶:當時錢大有站在趙凜右邊,還遞臭雞蛋給趙凜和趙寶丫。兩個人關係看上去確實不錯。

溫光啟仔細觀察他神色,又繼續道:“你要小心他們合謀害你,就像合謀害我一樣。”

齊宴眸色微壓:“我是他表兄……”

溫光啟:“血緣關係最不可靠,我也是胡夫人的侄子,她還不是把我當個下人呼來喝去。錢夫人看似對你好,但和錢大有比起來,你始終是外人。據我觀察,錢大有厭惡你並不比厭惡趙凜少!”

這倒是事實。

他那表弟看似討好他,實際上巴不得他趕緊滾回清遠。

“多謝提點,這幾日我會讓獄卒多看顧你一些,有什麼需要的你也可托人帶話給我。”他起身,“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溫光啟點頭,又再次提醒他:“齊兄一定要把我的話帶給姑父。”

“溫兄放心。”

說完他轉頭出了牢房,等上了馬車,心腹小廝問:“公子,我們這是回家,還是去找縣令大人?”

齊宴斜他一眼:“想什麼呢,自然是回家。”

小廝微微驚訝:“那剛才公子還答應……”

齊宴冷哼:“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溫光啟殺的是胡夫人,謀奪的是胡縣令的家產。你家公子是嫌命太長還是看上去傻?”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利益的結合體,溫光啟沒有價值了,為何要救。他們家和胡縣令充其量也就是合作關係。

“在他行刑前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帶話一律敷衍過去。”

小廝點頭,揮鞭趕馬。

馬車慢悠悠行到錢府時,已經是晚膳時分。他取下披風,朝正廳走去,正廳裡傳來錢夫人的說笑聲。看見他過來,連忙招手:“阿宴啊,你終於回來了。快快快,快坐下用膳,不然好吃的都被大有吃完了。”

齊宴目光在餐桌上掃過,飯菜明顯已經被人動過了,這還是頭一次他沒上桌,姨母他們先動了筷子。

錢幫現任當家,錢大有他爹錢誌業也招呼他:“阿宴,快坐啊!方才你姨母還派人去尋你了,你這是從哪兒來?”

齊宴坐下,絲毫不避諱:“姨夫姨母,我方才去了一趟縣牢,去看友人。”

今日發生的事,整個長

溪縣都傳遍了,這個友人自然是殺親姑母的溫光啟。錢父錢母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搭話好,倒是錢大有涼涼道:“什麼友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把溫光啟那種人當有人,不會是想效仿他吧?”

效仿溫光啟殺親,那他該殺的人就是自己姨母了。

溫母打了個寒顫,一巴掌拍在錢大有腦門上:“你渾說什麼,你表哥和那人怎麼能一樣?”

她又看向齊宴,“阿宴啊,你彆在意,你表弟就是嘴賤,該打。快吃飯,快吃飯……”她嘴角的笑都有些僵,眼神閃躲。

錢父也連忙打圓場:“就是,阿宴這是義氣,我們行走江湖,義字大過天。你小子不要一點到晚瞎巴巴,有空多念念書,不然以後去縣學沒得讓人笑話。”

錢大有無聊的扒飯,撇撇嘴道:“你這話都說八百遍了,也沒見大姨夫把我弄進縣學啊!”他故意一般,問齊宴:“宴表哥,大姨夫上次不是來信了,那邊怎麼說?什麼時候把我弄進去?”

錢夫人在桌底下踩錢大有的鞋麵,錢大有不為所動,依舊看著齊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