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2 / 2)

“我娘在裡麵?”何春生一步跨到雅間門口,探頭往裡看。然後麵露驚訝:“大伯,大伯母?”

他兩歲那年,大伯父和大伯母去了河中府。後來他娘病了,他們二人又回來了一趟,給他買了好多東西,還特意請了林大夫給他娘看病。

他當初是很喜歡感激大伯和大伯母的,直到師父說林大夫開的藥和他娘的病相左。

他不知道是林大夫想害她娘,還是大伯,大伯母想害他娘。

這會兒突然見到,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情緒。

趙寶丫和趙星河太過驚訝了,一不小心直接撲進了雅間裡麵。

哐當!

兩人砸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響聲,正在訓話的何溫旭蹙眉看來,待看到何

春生時愣了愣,臉上突然有了笑意:“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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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下打量,眼裡有了淚意,“不錯,模樣越來越像你爹了,將來一定是個芝蘭玉樹的清俊少年。”他二弟當年可是長溪第一等俊俏。

他伸手去拍何春生的肩,何春生微微側身躲開。

何溫旭手僵了僵,也意識到幾年不見,這孩子和自己生疏。何大嫂瞧著氣氛不對,連忙招手:“哎呀,都彆站著了,都過來走。春生,坐到大伯娘這裡來,給大伯娘好好瞧瞧。”

何春生沒搭她的話,反倒是先轉身,把趴在地上的趙寶丫和趙星河給拉了起來。然後才喊了聲娘。

蘇玉娘朝他招手:“一起過來坐吧,寶丫,星河你們也坐下,不是吃完飯要去學堂嗎?”

趙寶丫立刻跑到她身邊坐下,揚起小臉笑得開心:“好呀,星河哥哥快來坐。”

趙星河坐在寶丫的旁邊,何春生挨著蘇玉娘坐下。何大伯走過來要坐到何春生邊上,趙寶丫突然站了起來,搶先一屁股坐在了何春生旁邊。

何大伯皺眉不悅:“你這孩子,有沒有規矩?”

趙寶丫衝著他吐舌頭,低頭吃菜,徹底把沒規矩做到底。

何大伯深吸一口氣,剛想順位坐下,又被趙星河搶了先:“我要挨著寶丫妹妹坐。”

何大伯站在那,看著蘇玉娘:“這兩個孩子這樣沒規矩,你也能容忍?”

蘇玉娘歉意的笑笑:“大哥,這何記是我和寶丫的姑姑合開的,寶丫也算半個少東家,我不好管的。而且孩子還小,你莫要和她一般計較。”

何大伯還要說什麼,就被何大嫂一把拉做了下來:“吃飯吧,你先前不是說餓了。”

何大伯到底沒繼續說,悶頭喝酒。

何大嫂不管他,隔著大半個桌子給何春生夾菜,麵上慈愛掩都掩不住:“春生,多吃一些,瞧你瘦的。”不一會兒,何春生的小碗裡就堆滿了菜。

他僵著手,不知道從哪裡下筷:他是不喜不熟的人給自己夾菜的。

蘇玉娘看著那堆滿尖尖的碗,眸光閃爍:也就幾日,希望他們祭日過了就走吧。

蘇玉娘讓夥計把何大夫婦送到她的宅子去,何大伯擺手:“不用了,我送春生去學堂吧。你家的門我還認得,等會兒我自己去,你把鑰匙給我就成。”

見他堅持,蘇玉娘也隻能把鑰匙給他了。

於是,夫婦兩個跟在二小隻的後麵,一路把人送到了學堂。等趙寶丫和春生坐進去了,兩人還不走,站在窗口一直看著春生笑。

何春生頗為不自在,乾脆和彆人換了他們看不到的位子,夫妻兩個這才扭頭走了。

中途下課,趙寶丫跑到何春生位子上去,問:“春生哥哥,他們怎麼老是盯著你笑啊。”她歪頭想了一下,“像我的貓貓看見了小魚乾,好可怕啊!”

何春生也不知道緣由,隻知道大伯和大伯母一直很喜歡他,說他像他爹。

等到散學,趙星河不知道從哪裡跳了出來,二人結伴回去。才走到回家的那條巷子裡,老遠就瞧見何大嫂出來接人。她沒看趙寶丫也沒看趙星河,熱絡的去接春生的書包袋子,溫聲問:“讀書累不累啊?渴不渴,餓了沒?大伯母給你做了糯米雞,可香了,回去嘗嘗?”

何春生默不作聲的往前走,何大嫂瞧他這樣,心酸道:“你小時候我經常抱你呢,那時候你才兩歲,伯母一做糯米雞,你就伸手要抓。”

何春生停下:“大伯母,這些我都不記得了。”

何大嫂:“不記得沒關係的,大伯母以後長長做給你吃。”

何春生疑惑:“你們不是祭拜完祖父祖母和我爹就走嗎?”

何大嫂也停下,突然問:“春生啊,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和你大伯去河中府?我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何春生莫名其妙:“我有娘為什麼要跟著你們?”

何大嫂語重心長的勸他:“你娘還年輕,又長得好看,遲早要再嫁人的。以後也會生弟弟妹妹,你總不能跟過去當拖油瓶吧?你跟著我和你大伯就不一樣,你是何家唯一的孫子,以後何家的家產都是你的。我和你大伯,這些年掙了不少家業……”

趙寶丫聽不下去了,插話道:“玉姨姨也沒說要嫁人啊,就算玉姨姨嫁人,春生哥哥也不會是拖油瓶。”

何大嫂蹙眉:“很多事,你們小孩子不懂。”

趙寶丫噘嘴:“我是不懂,你為什麼要圍著彆人的孩子獻殷情。你要是這麼喜歡孩子,可以自己生呀。”

這話真是戳心了,但凡她能自己生……

先前還覺得這小姑娘玉雪可愛,今日一瞧甚是不喜。她指著另一邊道:“你們兩個不回家嗎,跟著春生做什麼?”

趙寶丫:“我們二個一直一起回家啊。”

說著她拉著趙星河走進何家,然後堂而皇之的拉開東側的拱門回到趙家。

何大嫂和走廊下的何大伯同時愣了愣,繼而臉色難看起來:看來送信的那人說的是真的,蘇玉娘真和這個趙凜不清不楚,想將他們老何家唯一的香火改姓易門。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當天夜裡,等春生睡下後,何大嫂單獨找到蘇玉娘,小聲問:“你既然把一半屋子賣給那趙秀才了,為何要又要開一扇門?這樣和在同一個屋簷下有什麼區彆?”

蘇玉娘解釋:“那是為了方便二個孩子,平日裡是關起來的。”

何大嫂歎氣:“我知你一個女人不容易,聽說那齊大夫也是趙秀才替你請來的。想必他是中意你的,他高大威猛,又有前途,你若是願意就嫁過去吧。你放心,春生我們給你帶著,不影響你今後再生孩子的。”

“大嫂!”蘇玉娘惱怒:“你亂說什麼?我和趙大哥清清白白,往後這種話莫要再說了!”

何大嫂隻以為她是羞惱,繼續道:“你莫要覺得對不起二弟,他會理解的。你隻管……”

“大嫂!”蘇玉娘厲聲嗬斥:“都說了

我和趙大哥沒什麼。”

她胸口起伏,盯著她:“我知道你們想過繼春生,我說過了,隻要我活著就不可能。我不會再嫁人,我會把春生拉扯大,你若要再亂牽紅線,就請離開我家。”

記憶裡的蘇玉娘從來都是柔柔弱弱,哪裡像現在這般強硬過。

何大嫂一時有些不適應,臉色也冷了下來:“你這樣講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夫妻不能來祭拜二弟和爹娘了嗎?當初要不是娶了你,我們家也沒這麼多事……”她說著眼眶紅了。

蘇玉娘長出一口氣:“我沒那個意思,隻是方才的話莫要再講,二日後,你們祭拜完就走,我不想同你們吵架。”

“現在請回吧,我要休息了,明日還得去酒樓。”

何大嫂被請了出去,回了房間後,把方才兩人的對話說了一遍。何大伯在房裡來回走,滿麵寒霜:“她這意思是一定要帶著春生改嫁了?不行,我現在就要去問問她怎麼對得起二弟!她就是個禍害,想讓我們老何家斷子絕孫啊!”若果說何大嫂是因為不能生才對春生格外的好,何大伯就是愛屋及烏、真心實意的喜愛這個侄子。

這個侄子是二弟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也是何家唯一的骨血。讓這個禍水帶著春生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讓春生喊彆人爹是絕對不行的。

何大嫂連忙拉住他:“今日太晚,先休息吧,不是還有二日嗎?”

“我們來時說好的,不要吵不要鬨,我們隻要春生。”

何大伯咬牙,還是睡下了。然而,他一整夜都沒睡好,可能是重回長溪的緣故。一閉眼就夢到和二弟小時候,夢見爹娘,夢見二弟去國子監前的豪情壯語,以及二弟死時的慘白麵容。

他驚醒,窗外天光破曉,疏影搖曳。

左右睡不著,他披衣起身,開門出去了。在院子裡轉了一會兒,一抬頭看見書房內燭火熹微,一個小少年捧著書坐在那看。

那身姿挺秀,側臉清俊,亦如他二弟少年時的模樣。

他二弟也喜歡臨窗看書,朝朝歲歲、十年如一日,每次他經過窗口時。他就會抬頭衝著他笑,眉眼溫和道:“大哥,你又和爹出去了?”

何大伯眼眶濕潤,走到窗邊想湊近寫看。看到那是一本醫書時,驚愕了一瞬,然後又看到桌案邊還擺著好幾本醫書。醫書上有針灸的盒子,還有把脈的脈診。

他驚問:“你在學醫?”他聲音在這清晨格外的尖利刺耳,眼裡的氣憤都要溢出來。

何春生扭頭平靜的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他嗤笑兩聲,“你是何二郎的兒子,將來是要考狀元的,怎麼能學醫?學醫能有什麼出息?學得再好也是那些達官貴人府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等人。”

“你不能學醫,你應該讀書科考!”

他情緒很是激動:“你娘呢,我要問問他,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何春生眸色微動:“我娘答應了你什麼?”

何大伯正在氣頭上,正要說出來,蘇

玉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

喝道:“大哥,

有什麼事你同我說,和一個小孩子說什麼?”

幸好她不放心,剛出去又折回來了。她朝春生道:“你現在去你師父那。”

何春生很聽話,收拾好東西就要出家門。

“不準走,春生,你給我停下!”何大伯氣瘋了,要過去拉何春生。

蘇玉娘砰咚一聲把門關上,整個人堵住門板,氣道:“你們夫妻當初又答應我什麼,不是說過不來爭春生的嗎?”

何大伯怒目而視:“你還答應我會好好撫養春生的,要讓他繼承他爹的遺誌。若是做不到就把他還給何家,交由我來撫養!你現在讓他學醫?這就是好好撫養?”他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當初何二郎故去後,何大伯就提出家產可以分給蘇玉娘一部分,但前提是她走,何家唯一的血脈必須留下記到他名下。還請來了族中長輩逼迫,蘇玉娘寧死不同意,同他吵了起來。

自從她來,何家接連出事,連夫君也亡故了。

何家族親視她為不詳,早就想她走了。

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在這麼多人的逼迫下,她隻能發誓。

她當初知道春生學醫,也是糾結了好久……

如今,誰又能來逼迫她,敢來搶她的兒子。

蘇玉娘:“春生他喜歡學什麼便是什麼,輪不到你這個大伯來操心。夫君地下有知也會讚同春生的。”

“放屁!”何大伯粗話都氣出來了:“總之,是你違背諾言在先,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把春生給我們養,還是現在讓我去請齊家長輩過來評理,把你和那趙秀才的醜事給捅出去!”

門砰咚一聲被推開,兩人驚懼,同時朝門口看去。

原本該走的何春生走了進來,擋在他娘麵前,眉眼冷峻的盯著何大伯:“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二歲稚兒,隨便你們來要我就會跟著走。我是我娘的兒子,她在哪我就在哪!”

他態度堅決,身量雖然不及成人高,可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麵的小男子漢了:“你們走,你和大伯娘現在就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我爹也不需要一個欺辱他妻兒的人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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