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陳縣令剛要走,忽而瞥見跪在下麵竊喜的林大夫,又折了回來,道:“城西榮恩堂林大夫,身為醫者草菅人命,罰銀五百兩,榮恩堂閉店一月,靜思己過。”

林大夫欲哭無淚: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明明隻得了五兩銀子,居然要百倍罰回去。大過年的,閉店一個月他要損失多少銀子啊!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他今後再也不乾這種缺德的事了。

害自己的人是抓起來了,可蘇玉娘開心不起來。

小年夜下起了雪,等兒L子睡下後,她提著食盒,拿了兩壺上好的酒,去了縣衙大牢。

外頭冷,大牢裡也沒好到哪裡去,她看著縮在石床上發抖的何大夫婦,後悔沒有拿兩床被子過來。

獄卒很是客氣的開了門,鎖鏈的響聲驚醒了何大夫婦。

蘇玉娘走進去,把還熱乎的飯菜一一擺上,然後朝對她怒目而視的兩人道:“今日小年,過來用些飯菜吧。”

“呸,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何大咬牙,

“帶著你的東西滾,

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吃你的一口飯。”

麵前的女人錦衣環佩,外罩保暖的兔毛鬥篷,身處暗室卻光彩奪目。與他們兩個狼狽有著天然之彆。

她是來嘲笑他們的吧!

看她過得如此好,何大伯心裡就有氣,恨不能把她拆骨剝皮!

蘇玉娘和他視線對上,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恨意。她不解:“大哥為何如此恨我?”

“彆告訴我,是因為我克死了公婆和夫君。”她問的真誠,淺淡的眸子裡是求知、不解。

何大伯看著這樣的她,覺得嘲諷極了。

“你真的想知道?”

蘇玉娘點頭。

何大伯:“當年我爹行商遇害,縱容賊匪行凶的是你大哥。二弟鄉試的主考是你爹,冤枉二弟作弊的也是你爹,是你蘇家人一直在針對我們何家,找人在縣學裡打壓欺辱二弟,他才鬱鬱而終!”他越說越氣憤,雙眼幾乎泣血。

他爹克死他鄉,他去接他爹屍骨時,蘇家大哥還險些打折他的腿骨!這輩子也忘不了二弟那樣俊雅容華的人被人摁在泥水裡羞辱的慘狀。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蘇玉娘,她高貴,是京都貴女,不該落在他們這個寒門茅舍裡。

所以他們家要付出代價!

簡直欺人太甚!

蘇玉娘心頭俱震,“是我爹和大哥?”她不可置信,當初她和夫君情投意合,家裡人極力反對。在她的堅持下,父親也妥協了,隻道從此後沒她這個女兒L,生死無欠……

“夫君從未和我說過。”

何大伯嘲諷:“他當然不和你說,他還囑咐我和玉容也不能透露給你。他臨死前還在擔心你,覺得拖累了你,對不起你……”

“而你呢?跟那個趙秀才卿卿我我,暗度陳倉!你對得起我二弟嗎?”

蘇玉娘:“我和趙大哥清清白白。”

“我不想管你清不清白。”何大伯眉目冷凝:“我隻想求求你行行好,把春生還給何家。你有多遠走多遠,回到京都當你的貴女!有你在,春生就是讀書,蘇家也不會讓他出頭的……”

何大伯像是倒豆子一樣,把這些年諸多的憋屈發泄出來……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蘇玉娘回去時,寂靜的長溪城,已經附上薄薄的一層霜色。

她在何溫言的靈位前枯坐了一夜。

這輩子不是何溫言拖累了她,對不起她。是她太任性,不甘心做蘇家魅上的棋子,才禍害了他。

她猶記得當年國子監驚鴻一瞥,那青年俊雅出塵的模樣。

她萬不該回頭,誤了他的青雲路。

清早,靈位前燭火已經熄滅、院外雪已經蓋滿了枝頭,她突然發起高熱來,整個人渾渾噩噩,人事不知。

病情來得實在太凶,連齊大夫也束手無策。

開了方子讓她服下,隻道:“且看看這三日吧,如果高熱能退下去就無礙,若是退不下去……隻怕凶險!”

三天,就看三天後蘇玉娘能不能醒來了。

何記酒樓不能亂,趙小姑帶著沉重的心情頂了上去,笨拙的學著蘇玉娘去成長。

何春生兩頭都請了假,日夜照看著他娘,一旦他娘有發熱的症狀就擰毛巾、用新釀的酒給她擦身。一個九歲的小孩肯定撐不住三日,在他又一次睡過去時,醒來就看見趙寶丫拿著帕子守在床前。

他身上披了禦寒的鬥篷,見他醒來,趙星河立刻跑到灶房把熱著的麵條端到他麵前。

何春生捧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突然就哭了,紅著眼睛道:“謝謝你們……”

趙星河彆扭,撓撓後腦勺道:“說什麼謝不謝的,我們三個是好朋友,好朋友要有難同當的。”

趙寶丫點頭:“對,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要有難同當的。”她湊到他麵前,催促道:“春生哥哥,快吃呀!吃完了我也想吃,我也餓了。”

桌上的燭火已經燃得很短了,她顯然來了很久。

他把手裡的麵往她麵前一推:“要不你先吃吧?”

趙星河道:“不用不用,鍋裡還有,我去給寶丫妹妹拿來。”說著,他又立馬跑到灶房,用個大海碗把所有的麵全裝了過來,端到她麵前。

他剛放下碗,自己肚子也叫了起來。

趙寶丫道:“星河哥哥,我們一起吃吧。”

趙星河確實餓了,於是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快速吃起來。冬夜寒涼,屋內燃著盆碳火,屋子裡都是三個孩子吃麵條的嘶溜聲。

吃完麵總算沒那麼冷了,收拾好碗筷,三人又默默的坐到床邊,依偎在一起,盯著還在沉睡的蘇玉娘,祈禱她快點醒過來……

三日後,蘇玉娘醒來了。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趙凜,求他幫忙想想辦法免除何大伯和何大嫂的牢獄。趙小姑很不理解她為什麼要心慈手軟。

“他們是要你的命啊!萬一你放了他們,他們又來……”

蘇玉娘隻是淡淡道:“這本就是我欠何家的……他們不會了。”

趙凜倒是沒多言,隻道:“想放出來倒是不難,隻需你去衙門撤銷訴狀,然後拿銀子把他們贖出來即可。”

“贖出來?”趙小姑嗓門提到:“很貴的,之前爹入獄,娘和二哥也說要贖他。一打聽才知道一個人一年要一百兩,三年就是三百兩,他們兩個人六百兩!玉娘姐姐剛贖了玉佩,又買了酒肆,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趙寶丫立刻鑽了出來:“我有我有,玉姨姨找我借吧,半年一兩銀子息錢,咱們酒樓生意這麼好,最多二兩息錢就還清了。”

趙小姑哭笑不得:“你這孩子,怎麼鑽錢眼裡去了?”

趙寶丫嘟嘴:“反正借誰的不是借呀,錢莊的利息可是比我高的。”她若是不要息錢,玉姨姨肯定不會借她的。

趙小姑還要說,蘇玉娘道:“借,我就接寶丫的。息錢按照錢莊的息錢走吧,半年五兩。”

趙寶丫彎著眼笑:“那多不好意思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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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伯咬牙:這不就是變相畫地為牢嗎?他很想把包袱丟了,徒步走回河中府。

但河中距離長溪幾百裡,他們身無分文。

大年才剛過,雪都沒化,他們能凍死!

兩人攙扶著一路出了城門,行到官道。馬車被人逼停,何春生的聲音從外頭傳了出來。

何大伯驚喜掀開車簾,看向他問:“春生,你來送大伯嗎?”

何春生麵容淡淡:“不是,我隻是來告知你,我姓何這點永遠都不會變。我會讀書科考,會如我爹一般出色。我娘把我教得很好,我很愛她,我爹也很愛她。你們去了河中府就不要再回來了……”風吹起少年的袍角,他已經長大了,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愛的人。

何大伯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他輕扯了一下嘴角:“知道了,天冷,你快回去吧。”

見何春生還沒走,遲疑著問他還有何事。

何春生:“我娘贖你們花了四百兩,麻煩回去後托人把贖銀送回來。”

何大嫂一邊手抖得像篩糠:這孩子,這孩子心眼子完全是偏的啊!

“走走走,快走!”

馬車重新上路,積雪被壓出一道道長長的印子……

路邊的趙寶丫抬頭,被反射的日光刺得雙目微眯。何春生伸手擋住她的眼,溫聲道:“彆這樣直視日光,小心眼睛壞了。”

趙寶丫撥開他的手,笑著看著他:“春生哥哥,方才你說狠話的樣子好俊!”

何春生輕笑:“哪裡學來的話?”

趙寶丫:“幼薇姐姐說的呀,她說周圍的女孩子都這麼說。”

跟在她身邊的趙星河撇嘴:“算了吧,吳幼薇昨日還說我好看,拉了一大幫人來看我打拳,她就是個牆頭草。”

趙寶丫眨眨眼問:“我覺得春生哥哥好看,你也好看,那我也是牆頭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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